第3章 來自神偷的勸誡

第3章 來自神偷的勸誡

裁判笑得慈祥,捋捋花白的胡須,慢條斯理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被傷了元神,記岔了?最後一場,勝的是蕭瑾,他是本屆最後一個獲得修習祭司資格的弟子。”

蕭長引眉頭緊皺,憤恨不已:“不!明明不是這樣的!剛才比賽結束的時候,是你親口喊道‘勝者,懷侖分家蕭長引’!你為什麽要撒謊?為什麽要颠倒是非!”

“哈哈哈哈哈。”裁判笑着搖頭,招手喚道,“去叫藥師來,給這女娃好好看看,定是方才瑾少主出手重了些,傷了她的元神,讓她神志不清了。”

蕭長引忿忿:“你說謊!最後一個資格是我的!是我勝了,大家都聽到了!”裁判“哦?”一聲,轉身問雲梯上滿座的看客:“諸位,最後一場‘十進八’,是誰勝了?”道場裏回蕩起滿座洪亮的呼聲:“是瑾少主!我們都看見了!是瑾少主呀!”

“撒謊,你們都在撒謊!”

“小姑娘,你叫長引,是吧?”

蕭長引不屈地擡起頭。

裁判官清涼的眼球沉澱了一分渾濁,“長引姑娘,瑾少主是少宗主和少宗夫人的獨子,少宗夫人乃是第七荒丹鼎宗的第一名門,‘清心閣’閣主最疼愛的千金。瑾少主乃是人中之龍,一出生便是不凡,你可明白?”

“明白?”

裁判官面色變作冷漠。

蕭長引說:“我明白,因為蕭瑾身份尊貴,所以全蕭家都可以為他作假,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分家的下人之女,若不是被懷侖家主收養,甚至連參加考核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你們要奪走我的機會和榮譽,是多麽易如反掌,簡直比掐死一只蝼蟻還簡單!”

“放肆!”蓮花旗下,西座的術士拍案而起,擲出一道破雲符,打在蕭長引胸膛,無形的力道燒得她火辣辣疼,不出片刻嘴角便溢出黑血。雲梯之上,衆人聲讨四起:“野蠻無理的賤種,竟敢污蔑瑾少主,真是不得好死!”更有人道:“懷侖家十幾年沒出過修習祭司了,無能也就罷了,怎的現在還生出這般卑劣的野娃娃。”

丫鬟帶着白裙的藥師過來:“藥師來了,請姑娘随我們去藥廬。”

“謝過姐姐。”蕭長引對丫鬟鞠躬,“謝過藥師。”再對藥師鞠躬,“兩位請去邊上一些。”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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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引用力一抖衣袖,怒目圓睜,憤怒地瞪着滿座看客:“罵我,可以,但不可罵野種,是對我爹娘不敬;誣陷我,可以,但不可誣陷懷侖分家,是對我義父不敬。”高座上,幾位考官鎮靜地俯視着她。

“長引,”蕭長引咬緊牙齒,從肺腑裏發出雷霆的咆哮,“不服!”

她雙手劃出所有術符,默念心訣運作禦風之術,将所以氣力集中在指尖,釋放術符的威力,整個人仿若一個燃燒的金球,快速地滾向寶座上的考官。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嘭——身體墜地的鈍響,劇痛襲來,恍惚之中仿佛聽到喀啦的細響,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好像那年蓮王山神祭,赤月蛟啃食人類的肉骨......

“姑娘——撐住,姑娘——”

眼皮開合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慢慢變黑。好沉。蕭長引劇烈咳嗽,噴出幾口污血,沉沉合上眼睛。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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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宇大人,長引姑娘醒了。”

“我來看看。嗯,燒退了。”

蕭長引迷迷糊糊睜開眼,撐起上身想要起來,藥師把她摁回去:“躺好,別動。”對身邊的丫鬟說:“紫鳶,去把三排二十七號的黑壇子拿來。”

“好。”

藥師取下蕭長引額上的毛巾,過水,換了張新的疊好放在她額頭,“我叫徐夢宇,是一名藥師,現在在蕭家宗家的藥師廬工作,我不是蕭家人,也不管蕭家的紛争。剛才說了,我是藥師,現在你是我的病人,病人就得守藥師的規矩,我叫你不許動,躺着靜養一周,你就必須躺着,聽懂了嗎?”蕭長引張張嘴,喉嚨火燒的疼,半天發不出一個音,徐夢宇說:“懂了就動一下右手食指。”蕭長引點點食指,徐夢宇嗯一聲,“一會叫紫鳶給你上藥,一周以後你就能下地,早點回懷侖吧。”

紫鳶捧着壇子來了:“長引姑娘,我來給你上藥,會有些疼,請忍耐一些。”

第二天,蕭長引能開口說話了;第三天,蕭長引能活動四肢了;第四天,蕭長引能正常起卧了;第五天,蕭長引能凝神聚氣了;第六天,蕭長引能催動符箓了;第七天,蕭長引能在紫鳶的攙扶下行走了。

徐夢宇坐在門檻上給熬藥的砂鍋搖扇子:“行嘛,比我想象中恢複的還快。”

蕭長引走到她身邊:“謝謝你徐藥師,我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只會做些術符,打些野味,改日給你送來,希望你別嫌棄。”徐夢宇笑:“用不着,我收蕭家的錢,給蕭家的人治病,你要真想送什麽,剛才一聲謝謝足夠了。”

“這幾日叨擾了,長引這就告辭,別過。”

紫鳶說:“長引姑娘,你再休息幾日吧,我看你來的時候風塵仆仆,回路一定颠簸勞累,你的身子不好受。”

“我......”

徐夢宇回頭:“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蕭長引提神運氣,一陣感知後搖頭:“沒有。我從小就很扛打,無妨。”

徐夢宇說:“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

蕭長引不解:“嗯?”

徐夢宇微笑:“你的身體或許有仙聖庇佑,你的元神十分有力,經脈也很堅韌,自愈能力很強,所以請珍惜這幅頑強不屈的□□。”

蕭長引怔神。

“我在道場外都看到了。”徐夢宇說,“你有一個配的上這不屈□□的靈魂。”

蕭長引挎上打滿布丁的包袱,目光沉靜:“謝謝。”

紫鳶帶蕭長引出了宗家洞府,給她指路:“從朱雀大道一直往南走,出城門上山道會快一些。”

蕭長引謝過紫鳶,牽着青骓在街上漫步,她知道自己的一時沖動肯定給懷侖家帶去了莫大的麻煩,宗主定會降罪懷侖,她已經成了懷侖分家的罪人,只怕回去以後就算有義父和石哥兒護着,其他人也必定逐她出府。蕭長引右手握着剛買的肉包子,盯着它發呆:唉,該怎麽辦呢?

诶,人怎麽越來越少?紫鳶說過,朱雀大街是蓮山城最熱鬧的商街啊。

蕭長引左顧右盼,越瞧越不對勁,詢問一位路過的男子:“請問,這是朱雀大街嗎?”男子指向西南:“你走岔了,這是去城郊蓮王山麓的偃月大道,喏,你往回一直走,在岔路口右轉就上朱雀大街了。”

蓮王山麓......蕭長引極目遠望,果真能看到雲霧裏遮遮掩掩的綿延山影。反正也不想那麽早回去,不如先去蓮王山腳轉轉?青骓馬興奮地打了兩個響鼻,蕭長引撫摸它的臉頰:“看來你也想去。”她翻身上馬,勒着缰繩慢慢走着,記起宗家有一個別苑和禁地就在蓮王山的一座小山峰上,當年毀于赤月蛟之難的苦藏塔已經重修完畢,橫豎都是拖時間,幹脆去那禁地附近瞧瞧。

蓮王山麓溫暖濕潤,綠樹陰陰,繁花似錦,蕭長引望着蕭家藏寶的苦藏塔尖,沿着山溪一路向上。遠遠望見別苑的大門和院牆,她下了馬,把青骓拴在樹上,悄聲走近。

“嘿......嘿......”

蕭長引隐約聽到院牆拐角隐秘的角落裏有人的喘息聲,她撿起一根粗壯的木棍,小心逼近,轉身,舉起木棍正要掄下去,陰影裏的人害怕地叫起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只是路過的,真的只是路過的呀——”

蕭長引蹙眉,見角落的花壇裏蜷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裝束精致,眉心有一枚微微泛藍的花钿,像是某種家族的徽記。不是個普通的凡人。

“你是誰?”

小姑娘抱頭往後縮:“我,我就是剛剛想從那個樹跳到那邊的房頂上,沒想到這院子施了結界屏障,一不留神,摔這了,哎喲,我屁股疼,讓我緩緩。”

蕭長引蹲下身,看她:“你......是飛賊?”

小姑娘急了:“不是!那哪能呢!”

“那你幹嘛要從屋頂進別苑?”

“抓住她!就是她偷了苦藏塔的《恩慈錄》!”

別苑裏沖出一群術士,轉過牆角看到蕭長引和小姑娘,大罵:“她還有個同夥!一起抓住!”

蕭長引目瞪口呆:“不是,我、我——”

小姑娘拉住蕭長引的手:“跑啊!”

說時遲,那時快,這小姑娘看着嬌小柔弱的,力氣大的驚人,竟然提起蕭長引飛踏兩步便飛了起來,術士們騎着仙鶴、使了禦風符追,都趕不上小姑娘的速度,所有攻擊全被小姑娘躲開,才追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小姑娘甩掉了。

蕭長引從來沒經歷過這麽快的飛行,此刻暈的想吐,小姑娘爽朗地笑,幫忙拍她的背:“沒關系沒關系,習慣就好啦。”蕭長引記得這是個偷東西的賊,躲開她:“你為什麽偷苦藏塔的藏寶?你到底是誰?”

小姑娘發愁地坐下:“今天呢,算我倒黴;遇到倒黴的我呢,算你倒黴。既然咱倆都倒黴,我就坦誠點吧。”蕭長引頭暈目眩,只覺小姑娘的身影在不停轉圈:“什麽?”小姑娘說:“我是白霜霜。”

“什麽?!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偷白霜霜!”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什麽時候人聽到我名字可以換一個反應啊。”

蕭長引扣住她的手:“我要抓你回去。”白霜霜好笑道:“喂,你有沒有搞錯,剛剛那群人把你也當賊诶,你還回去?不是找打嗎?再說了,《恩慈錄》本來就不是蕭家的東西,也不值錢。”蕭長引氣惱:“擅闖蕭家禁地,未經允許拿走蕭家的東西,就是偷,就是不對。”

白霜霜啧一聲:“你這個又犟又硬的木魚腦袋,跟你說不通,我剛剛救了你,你不能這麽對你恩人吧?”蕭長引說:“你這是狡辯。”白霜霜話鋒一轉:“那我問你,你到蕭家禁地又是為什麽?圍着別苑轉來轉去,鬼鬼祟祟,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蕭長引沉默一會,如實答道:“我剛剛參加完蕭家修習祭司的考核,因為只是分家義女,被宗家身份高貴的宗主嫡孫搶了資格。”

白霜霜聽完哈哈大笑,拍她肩膀:“修習祭司算什麽,蕭家極意樓又算什麽?”蕭長引不高興了:“蕭家可是第七荒符箓宗第一名門。”白霜霜笑得更厲害了:“小英雄,少年人志在四方,豈能鼠目寸光?人仙鬼仙登極意,地仙解神望天姚,阮樂神仙通霄度,賈奕清微探天仙。上下七荒,大小洞天,二十八界層任君暢游、翺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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