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輿論(一)

第12章 輿論(一)

藍蘇把霍煙想恐怖了。

她想着,這人自小在東南亞長大,年紀輕輕在霍家成群的繼承者裏殺出重圍,再加上死了三人妻子。身邊一定充滿血雨腥風,刀光劍影。

但實際上,除了第一次見面碰到的殺手,之後,她再未看到任何危險人物。

連被她惴惴不安揣測了一路的“面包車”,也只是普通的狗仔。

但她有一樣沒猜錯——跟蹤,的确是霍煙故意的。

【豪門總裁霍煙再覓新歡,膚白貌美好事将近】

【霍煙與神秘女子現身美容院,牽手下車舉止親密】

【亡妻屍骨未寒,霍煙再尋新歡】

【新人氣質出衆,疑似富家千金】

次日一早,娛樂圈和商圈的媒體報道了同一起事件,每一版的頭條,都是美容院門口不同角度的照片。

“霍總。”

江楓一大早打來電話,“公司門口來了很多記者,估計随着輿論發酵,會越來越多。是把他們趕走,還是您等下來公司,回應一下?”

霍煙坐在沙發上,一手捏着手機,一手給Mini順毛:

“晾晾。把胃口吊足,再召開發布會。”

“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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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電話,江楓把她的話重複一遍,小助理許盼盼卻沒有明白:

“這個發布會,是回應戀情的記者發布會,還是咱公司那個情侶項鏈的新品發布會啊?”

江楓把剛打印出來的流程表扔到她桌上,用看菜鳥的眼神看她:

“新品發布會。”

許盼盼覺得不行:

“可是現在戀情都被拍上頭條了,這不回應一下,萬一被媒體亂寫,影響銷量了怎麽辦?”

江楓踩着高跟鞋過去,用手裏的咖啡壓住流程表,眼神多一絲警告:

“就是要讓他們寫,寫得越亂,越博眼球最好。等外面的吃瓜群衆把這個熱度炒起來,新品發布會的流量才會最大化。懂麽?”

許盼盼恍然大悟,雞蛋一樣張大的嘴這才收起來,贊嘆道:

“高,實在是高......”

與此同時,深處輿論中心的藍蘇打開手機,經受了來自多媒體時代的第一次沖擊。鋪天蓋地的頭條标題,輪番滾動的熱帖熱評,還有那天狗仔偷拍的她與霍煙的合照,似雨點毫無道理地沖擊湖面。

“後天發布會,戴這條項鏈。”

從霍煙手裏結果項鏈,她算想明白,這人為什麽故意讓狗仔跟着了。

本來麽,犧牲了自己的婚姻,搭上一枚三百萬的婚戒,時間、資源、錢,成本跟上億的項目不相上下,到收成的時候,當然得鉚足了勁,能割多少算多少。

怪不得,這人總是說,婚姻是場交易。

“這是策劃。”

霍煙遞來一個牛皮紙袋子,“包括人物背景、項鏈的設計靈感、宣傳語,你都看一下。”

藍蘇接過,繞開封皮的繩子,将那十幾頁後的文件掏出來。

“好。”

她看東西的姿勢很奇怪,喜歡湊很近。身體縮在沙發上,手肘夾在身體兩側,雙膝并攏,腳尖微微掂起,用大腿拖着文件,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縮成一個球。

霍煙看在眼裏,眉毛漸漸擰出一個淺川,懷

疑這人上輩子是蚯蚓。

後來她才知道,這是古董行業慣有的毛病,喜歡把臉貼上去,将物體表面的紋路甚至是纖維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辨真僞,二辨年代。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沒人告訴過藍蘇,她看書的姿勢很奇怪。

沒人教她。

她是孤兒。

當她一門心思研究這條項鏈的設計靈感時,頭頂突然傳來霍煙的聲音:

“認字麽?”

藍蘇頓了一下,将這三個字從左耳穿到右耳,又從右耳穿到左耳,從中解讀到一絲侮辱。

擡頭:“當然。”

但當這三個字第二次從左耳穿進時,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一個從10歲就昏迷成為植物人的病弱千金。

霍煙配合着點了下頭,又問:“學到幾年級?”

藍蘇回答:“五年級。”

這倒是實話。被藍家撿到的時候,她9歲,剛好上5年級。

後來藍家為了把她培養成打手,沒再繼續接受教育。只是她自己跟着網上的教學課偷偷念了一段時間,又學了一些英語。

“艾厘。”

霍煙體貼地叫來家政,做了生平最善良的一個決定,“去書房,把新華字典拿來。”

藍蘇咬牙切齒,想說她好歹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用過新華字典?一個破策劃而已,怎麽就要用字典了?

舌頭受不住地舔了下後槽牙,她不能暴露,并且還得微笑:

“謝謝,你真貼心。”

霍煙對她的道謝全盤接受,冷冽的面孔勾起一絲玩味:

“我們是法定配偶,也是合夥人,互幫互助,應該的。”

于是,藍蘇又低頭去看文件了,期間還不得不接過艾厘找來的老版新華字典,假裝查找生僻字。

一整個上午,霍煙都深陷在“合夥人”的角色裏,陪在藍蘇身邊,以防她對某個商業的專業詞彙産生疑惑,她好及時解答。

這就導致,藍蘇不得不飾演一個合格的合夥人,碰到小學生可能不認識的字時,順着偏旁部首去查字典。

偏偏,還會被旁邊的某人看進眼裏。

“這個念‘邀’。”

看她每次因為極簡單的字眼翻字典,霍煙心生憐憫。

藍蘇的手指一抽,心裏咒罵了一番,拿筆在上面寫下一個拼音:

“謝謝。”

世界上最難演的兩種人:瘋子;文盲。

如今她快被第二種角色,逼成第一種。

“這個念‘蘊’。”

“謝謝。”

“這是‘毅’。”

“謝謝。”

“‘俏’也不認識麽?”

“......”

躲在廚房的小蘭笑得肩膀抽搐,滿臉粉紅地點破天機:

“其實藍小姐認字。”

她笑嘻嘻地告訴艾厘:“昨晚她看書來着,一目十行。”

艾厘見怪不怪:“也不一定,她從10歲昏迷到現在,沒接受過教育,很多字不認識也正常。”

“偏見。”

“事實。”

“啧,老大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就不允許人家英雄出少年呀?再說了,藍家什麽家底?5年級,別說漢字了,英語都順口溜一樣!”

聽她這麽說,艾厘也覺得有點道理,兩手環胸,黑色襯衫擠出幾道褶皺:

“那你說,她怎麽裝不認字?”

“這不懂了吧?”

小蘭趴在廚房門邊,眼巴巴地望向客廳,兩只眼睛變成彈簧桃心,一晃一晃,全是粉色泡泡:

“這個,就是愛情~沒看霍總那麽細心嗎?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假裝不認識要教,另一個就手把手教她。妻妻情趣,學着點。”

艾厘看了又看,始終沒看出所謂的愛情。但轉念一想,霍總的确鮮少這麽細心。而且,藍蘇是她唯一一個願意去領證的配偶,該不會真被小蘭這丫頭誤打誤撞,說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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