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動(一)

第25章 心動(一)

盛裝出席的名利場,賓客們披着僞善的面具推杯換盞,交談着金錢和商機。

大廳西北角,遠離中央人頭攢動的偏僻之地,人煙稀少。高高堆疊的香槟塔仿佛一座高大的屏風,隔開了一個三角形的世外桃源,然則,卻沒有幽靜之地該有的平和。

反之劍拔弩張,呼吸都帶着冰碴。

三女兩男站成一團,人手握一杯香槟,卻無一人在喝,皆盯着三步之外的單槍匹馬的女人。

對面,藍蘇單人懶懶倚着長桌,側臉被香槟塔折射的光線照出漂漾的波光,左眼的淚痣宛如朱砂。暖光暖色,卻在她身上沉了下去。明明是單薄的身形,五官長相也是江南水鄉的與世無争,偏偏,在無形中生出一股淩厲。

本不該出現在富家千金身上的淩厲。

她将眼前的五人一一掃視,淡淡開口:

“辱罵也是一種仰望,我可以理解為,你們在仰望霍煙。”

見她氣勢漸威,霍晶晶拿出霍家人的掌權姿态,往前一步,斥責道:

“藍蘇,上次回霍家,你還沒向我敬茶。嚴格來說,在我這裏,還沒有承認你加入霍家。”

霍晶晶比霍煙大兩歲,今年俨然27,加上霍家陳舊的規矩,身上自帶一副年長者的款,自認壓迫藍蘇一頭。

藍蘇卻不多做理會,甚至沒有站直身體,仍舊斜斜地倚靠着搭建香槟塔的長桌。

“我是否加入霍家,你說了不算。結婚證上堂堂正正印着我和霍煙的名字,我跟她的命運,就是一體的。你們在我面前議論她的是非,就是不行。”

霍晶晶咬了下後槽牙,上個月敬茶那天,藍蘇看起來弱不禁風,話也不說一句,像個聽話的提線玩偶,她以為跟霍煙死去的前妻一樣,都是說兩句就掉眼淚的小可憐,不料,這麽伶牙俐齒。

兩手環到胸上,音色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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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霍煙承認了你,那又怎麽樣?她在我面前,高低得喊一聲姐姐。難道霍煙沒教你規矩,藍家也沒教你規矩?”

藍蘇的腰從長桌離開,站直身子,語氣淡淡:

“規矩,是講給懂規矩的人聽的。姐姐不介意,我可以把你們剛才說的話,公之于衆。”

霍晶晶平日被衆星捧月慣了,驟一碰到硬茬,精致的妝容裂開細紋,厚塗的紅唇張了好幾次,說不出什麽。

一旁的大小姐們看不下去,便幫着出頭:

“藍蘇,你什麽态度!”

“就是,誰給你的臉,在我們面前這麽說話?知道我爸爸是誰麽?他是盛大珠寶的總經理,我陪他參加那麽多酒會,還是第一個遇到你這麽不講禮貌的人!”

藍蘇偏頭:“那我豈不是很榮幸?”

轉身,歐根紗長裙輕輕揚起,翩跹的布料紋路在燈下反射出點點星光——裙擺的布料加了鑽石粉。

背朝衆人,忽然想起什麽,提醒道:

“噢,忘了告訴你,我的夫人是梅艾麗娅的總經理,霍煙。市值不多不少,剛好是你爸爸那家公司的37倍。”

那黃裙子的大小姐氣得牙癢,轉頭,從香槟塔的縫隙瞥見一個正朝這邊走來的人影。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拔腿朝香槟塔沖去。

轟——嘩啦!

長桌倒地,91只盛滿的香槟酒杯随之倒塌,破碎的玻璃跟酒液鋪灑一地,黃裙女子啜泣地坐在地上,驚慌失措,滿目狼藉。

“藍蘇,你幹什麽呀!”

她質問,仿佛是藍蘇親手推的她。

嗒。藍蘇停下腳步,手裏端平的香槟液面出現一絲波動,轉身正面朝向她,居高臨下,仿佛九五之尊睥睨着牆角乞丐。

不遠處交談甚歡的賓客們紛紛停止,看向這兵荒馬亂的一隅,霍晶晶已經上前幫腔:

“藍蘇,你太過分了。”

剩下的小團體也紛紛指責:“就算她說了什麽你不高興,也不能動手啊!”

“今天來參加活動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真有私人恩怨,你們私下解決不好嗎?”

“孫小姐怎麽說也是盛大集團的千金!”

服務生趕緊上前來幫忙,兩個把孫琴拉起來,其餘的收拾滿地的玻璃碎片。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藍蘇被幾十雙眼睛盯着,握着高腳杯的手用力到發白,幾乎把杯腳折斷。

在藍家打拼了十幾

年,卻還是在衆目睽睽下有口難言。

若在境外,她這會兒已經把打碎的玻璃片刺進孫小姐的臉了。

但她現在是霍煙的妻子,又要顧及“藍家二小姐”的身份,不能貿然胡來。

“你是自己摔倒的。”

她平淡地陳述,盡管這些在外界人看來十分蒼白。

霍晶晶往前一步:“藍蘇,夠了。你現在怎麽說也是霍家的人,錯了就是錯了,給孫小姐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栽贓嫁禍,這一招她太熟悉了。在旁人看來,藍蘇推人板上釘釘,而她身為二姐,開口讓藍蘇道歉實際是在幫她圓場,再加上孫琴的一句“是我不小心”添油加醋。

孰高孰低,孰懂事孰無禮,一目了然。

“小姑娘們拌拌嘴,也不是什麽大事哈。”

“到底還是年輕,為這點事動手真是沉不住氣。”

“藍家不是家教很嚴麽?在大庭廣衆下動手......”

衆人窸窣議論,身後卻傳來電梯抵達的聲音——叮!

金屬門朝兩側打開,裏面走出一個年過半百的黑西裝老板,以及,坐着輪椅緩緩前行的梅艾麗娅總經理,霍煙。

而這位中年老板不是旁人,正是孫琴的父親,孫龍。

孫小姐一看霍煙也來了,臉上的委屈更加可憐,啜泣着朝父親跑去:

“爸爸,你不要怪藍蘇,是我自己不小心。”

話音落地,圍觀群衆皆出聲安慰,心說這孫小姐聽聞驕縱蠻橫,但真人卻是體貼又大方。

誰知,最該心疼她的父親非但沒有安慰,反而沉下嘴角,臉色鐵青:

“我看到了,确實是你不小心。”

孫琴臉上的淚水一僵,“你,你說什麽?”

咯啦......

輪椅碾過細碎的玻璃碎渣,經過孫琴身邊時停下。鏡片在擡頭時折射出刺穿眼球的光,上揚的唇角宛如利鈎。

“孫小姐。”

霍煙慈悲地放慢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緩慢開口,每個字都如針紮進孫琴的眼珠。

“演技不錯。但你忘了,二樓有走廊。”

十分鐘前,孫龍一路追着霍煙到二樓,力争拿下冬季度珍珠項目的合作。

霍煙對他的項目書沒興趣,但對樓下正在發生的,小豹子抓老鼠的游戲頗有興趣。

“孫總,喜歡看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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