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昔年笙歌23

昔年笙歌23

寒假剩餘幾天,尤融數着日子過,盼着開學,迫切想住回阮笙歌那邊。

他越來越想阮笙歌了,這想念一天天失控,已經不是從早到晚聊微信,睡前視頻聊天能纾解的。

舊年份最後一天,他是在鐵棍雜亂落在身上的傷痛中,晦澀、絕望的院門外,靠給阮笙歌打電話的信念支撐的。

他以為那就是他最需要阮笙歌的樣子,可阮笙歌從夜色中的巷子深處走出來,幾步站到他眼前時,尤融才明白,他需要的,是阮笙歌時時刻刻在他身邊。

打電話不夠,他要看着這個人,感受他的存在,嗅着他脖頸鎖骨處自帶的體香,或者,在受傷的時候,趴在他背上,感受那寬闊卻纖薄的肩膀。

新年的第一天,擂臺上那個阮笙歌,籠罩在金色燈光下,野性,強悍,繃緊的肌肉充斥着力量與美感,又不像雜志男模那種粗犷和壯碩,是一種颀長漂亮,恰到好處,讓人過目不忘的完美。

後來,那樣的阮笙歌幾乎每一晚,都出現在尤融夢裏。

像刻在記憶裏,更像從尤融幻想深處走出來的神祇,看他一眼,能照亮尤融的整個世界。

下學期臨報到前一晚,尤融提出想回學校,其實是想去阮笙歌那。

尤姜豐不同意,說回校以後又是整個學期不着家,有什麽好急的。尤融沒辦法,只能答應明天一早直接去學校報到。

正月店裏生意不忙,人人都還在四處拜年、走親戚。尤融窩在自己房裏發呆,只感覺度日如年。

晚上臨睡前,尤融坐在書桌前,臉對着窗戶外發呆,忽然間一張人臉出現在他對面,近距離跟他互相看着,尤融瞬間頭皮繃緊,就差沒喊出來。

外面的人臉雖然熟悉,但沒有任何時刻比這一刻,逆着月光陡然出現,更讓尤融感到戰栗。

他真的是個妖孽!尤融整個人都僵硬了,好一會沒晃過神來。

阮笙歌沖他勾了個笑,伸手從開着的窗戶外面,往裏塞了一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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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東西?”尤融警覺地問,甚至不敢低頭去看,視線定在阮笙歌的臉上。

阮笙歌笑,“糖炒栗子,你不是說你小時候喜歡吃嗎?我也給你剝好了哦,熱騰騰的,趕緊吃吧。”

尤融眼睛不敢眨似地,“真的不是葡萄美酒夜光杯?”

阮笙歌被他逗得,笑意更大了,“你在胡說什麽?夢游啊你。”

尤融看着他,眼睛都盯酸了,才極快地眨了下眼。

“你的臉在這種光線下,很像吸血鬼你知道嗎?”

阮笙歌莫名其妙地聽完他感慨,摸了摸鼻子,一時間很無語,“我剛還想誇你一句君子如玉呢,靠,現在收回。”

尤融樂了,從袋子裏拿出一顆糖炒栗子肉,塞進阮笙歌嘴裏。

阮笙歌一邊看他,一邊吃,又是那種看甜點或是下酒菜一樣的眼神。

阮笙歌往尤融身後看了眼,“我進去?”

尤融也回頭望了眼自己那鋪得整齊的小床,很是為難,“擠不下的,我明天報到完就回家等你。”

阮笙歌站起來,背靠着窗框,給尤融留了個神秘莫測又居高臨下的側影。

“那今晚的漫漫長夜,我一個人怎麽過。”

“要麽我就在這陪你聊天,明早我載你去報到?”阮笙歌說。

尤融輕笑,“別發瘋了你,這氣溫,你站一夜會凍僵的。”

阮笙歌轉頭,瞪他,眼神很壓迫,微微眯着,“那你不讓我進屋,莫不是想要我的命?”

尤融擰不過他,最後只能将窗戶敞到最大,看着阮笙歌身子一躍翻進了房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阮笙歌進屋後就開始關窗戶,拉窗簾,還将尤融房門給反鎖了。嘴裏說出這句詩,臉上笑得風情萬千的。

尤融白他一眼,反手打開了燈。

那天晚上,阮笙歌耍無賴,想跟尤融一塊擠到小床上睡,尤融堅守原則,沒讓他得逞。

只讓阮笙歌窩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出于補償,尤融将空調開到最高溫度,屋裏熱得,兩個人都冒了汗。

第二天天沒亮,尤融就把阮笙歌叫醒,催他趕緊翻出去。

“我爸有時起得早,萬一等會來喊我吃早飯就完了。”

阮笙歌揉着眼睛,恨得很想欺負他一頓,費了好大工夫才忍住,一臉不爽地翻出了窗戶。

“中午回家吃飯,我給你做烤羊排。”

尤融點頭,“上午一忙完我就回去。”

下學期開學後。

學習氛圍明顯緊張了不少,班上前五的人都虎視眈眈盯着獎學金。

尤融重新規劃了做兼職的時間,盡量減少對學習的影響。阮笙歌也再度恢複了忙碌。

三月底,一個周末。

阮笙歌說章野他們晚上想過來,好久沒跟你聚了。

尤融聽着暖心,終于慢慢地,他跟樂隊那幾個人,也處的像朋友了。

菜是尤融陪阮笙歌一塊去買的,尤融現在很享受逛菜場的感覺,看阮笙歌很專業地在那挑菜。

尤融感覺只有這樣一些時候,阮笙歌是真正接地氣的,更像真實存在在他身邊的人,而不是一個遙遠的華麗的夢。

廚房裏,尤融望着阮笙歌的動作,默默記住調味料的下鍋順序和用量。

阮笙歌湊過來威脅他,“不準學,反正你沒機會自己做菜。”

尤融小聲說:“偶爾可以自己做。”

阮笙歌捏他下巴,“偶爾都不行,你想吃的,只能我來做。”

外面客廳,章野他們在開黑打游戲,幾個人喊得吵鬧聲一片,倒也蓋過了廚房這處短暫的、濃度超标了的…暧昧。

尤融生日快到了,阮笙歌還跟他讨論過他的星座。

阮笙歌說:“白羊座是挺像你,潔白無瑕,小綿羊一個。回頭我給寫進歌裏。”

尤融輕踹他一腳,“別胡說,什麽小綿羊,我是狼。”

阮笙歌揶揄道:“你是狐貍。”

尤融也學會了罵髒話,轉身罵了句,“靠。”

阮笙歌被他逗得,狂笑不止。

阮笙歌追問過好幾次,尤融想要什麽禮物,尤融每回搪塞他,“油焖大蝦,爆辣茄子,咖喱牛腩,你看着選。”

阮笙歌當然不會對這答案當真,他很重視尤融的生日,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陪尤融過生日。

最後,阮笙歌去經常光顧的飾品店,給尤融定了個耳釘。

丘比特之心。

阮笙歌覺得,小狐貍寓意攪亂人心,而丘比特之心,則意味着,祈求更多緣分。

尤融被他勸得心動了,真跟他瘋着去打了耳洞,阮笙歌在右耳,他的在左耳。

他倆習慣的站姿是尤融站在阮笙歌右側,所以同時戴上耳釘的時候,陽光下,像兩顆耀眼的星星,貼近在一起。

4月8日這天剛好是周六。

尤融和阮笙歌都将一整天空了出來。阮笙歌說要帶尤融去景區玩,早上爬山登頂,中午環湖騎行,下午逛美食街,晚上去玩夜航船。

行程排的滿滿的,尤融挺興奮,要讓他一個人玩,他連一個項目都想不出來。

阮笙歌最近給他倆買了幾套休閑套裝,是那種很有設計感的。

兩人衣服風格一致,配色有微小差別的撞色設計,他倆還一次沒穿出門過。今天一早阮笙歌給挑了白底搭橙色彩條那套,催尤融回屋換上。

兩人往大穿衣鏡前一站,兩雙大長腿,又酷又飒。

同色的耳釘湊在一起,還有同款腳踝細鏈。

阮笙歌說:“你還缺一個戒指。”他比劃着自己好看的手,“想不想戴個同款?”

尤融看着鏡子裏自己空落落的手,輕輕握住了手指,“不要,得保留點我的個人特色。”

其實他是覺得手上戴東西影響寫字。

再說,他本來就單身,不需要戴個彰顯獨身主義的尾戒昭告全世界。但他感覺阮笙歌确實是需要的,應該能減少很多亂打向他的桃花劫。

兩人并肩出了門。

青鏡山上,從山底到山頂建了石板磚堆砌的臺階。沿路繁花似錦。

這會時間很早,仰頭看半山腰,能看到這座山上終年不散的白霧,正處在一天中最濃的時段。

“山頂有座廟,我帶你去許願。”阮笙歌走在前面,倒着上臺階,跟尤融面對面。

尤融輕笑,“你還信這個?根本不靈的。”

阮笙歌認真地說:“佛祖面前不可妄語。”

他轉身,大步往上跨臺階,喊道:“我先走一步,在山頂等你。”

待尤融流了一身汗,終于趕到山頂的時候,那一瞬間往下看去,整座城市像展開的畫卷,綿延而望不到邊。

荊州,這是他出生長大的城市,載着厚重的歷史足跡,文人輩出,典故多得如橫河星宿。

但尤融似乎對這個城市,沒有過濃烈的感情。直到上一次的海底世界,迷宮,還有此時此刻,登頂以後,一覽衆山小的震撼。

廟宇就在尤融身後,連同站在那靜靜端看他背影的阮笙歌。

尤融走過去,阮笙歌将手指彎曲,鎖緊他的手腕,跟他邁着近乎同頻的腳步,同一時間踏過臺階,直走進大殿裏。

尤融恍惚間,有一種他倆人前世以這種姿态拜過堂的感覺。

浮生若夢。

并肩跪在佛前拜墊上,阮笙歌背挺得筆直,閉着眼睛,輕昂下巴,雙手合攏。

嘴唇微微翕動,濃密的睫毛上下輕輕顫抖。晨曦的光線打在他臉上,尤融怔怔看着,竟感覺有一種寧靜致遠的味道。

阮笙歌壓低聲音說:“許願,專心,不許看我。”

尤融換成跟他一樣的姿勢,閉着眼睛,喃喃念着,“希望畢業前,順利考上荊州電視臺的編制,成為正式的新聞主播。”

阮笙歌:……

外面大殿門口挂着巨額牌匾,清清楚楚寫的是:姻緣殿。

阮笙歌強迫自己靜下心,末了,向佛祖虔誠地許下最後一個願望,今天這三個願望中,他真正想實現的那個。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一條迷離路,三處岔道口。

遺忘,是放下,回歸。

守護,是深藏,克己。

而踏過去,則再不論世俗禮法,只永不回頭。

阮笙歌睜開眼睛,一把抓過尤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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