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昔年笙歌35

昔年笙歌35

醉都醉了,阮笙歌也沒辦法。

想起什麽,他去自己房間拿出一架新買的DV,三腳架。阮笙歌将DV固定好角度,放置在電視機屏幕前,對着尤融,開啓拍攝模式。

屏幕裏的人,躺在沙發上,懶懶散散的,從臉到身子都染上了一層粉紅,看着像誘人的糕點。

一雙眼睛尤其迷離,半醉不醒的,睫毛撲閃着,像拂在人心上撓癢癢。阮笙歌喉頭發緊,深深吞咽了下。

阮笙歌走過去,蹲下來,用盛着冰牛奶的玻璃杯逗尤融,将冰涼涼的杯底在尤融唇上印了印。

“你不是要看電影麽?這就睡了?”

尤融扭着脖頸,躲開玻璃杯底的涼意。

“看不看電影有什麽關系…我并不…不想回到你身邊,你知道嗎?”

尤融睜着迷離的醉眼看阮笙歌,只能看清一個模糊的影子,他竭力睜着眼睛,想把心裏壓抑得要爆炸的情緒,釋放出來。

阮笙歌沉了臉,神情像凝住了。

尤融繼續說:“是你把我綁起來,我沒有辦法,才同意的。”

阮笙歌湊近他,想将那雙無辜卻絕情的眸子看清。

“那我幫你松綁以後,你為什麽不反悔?”

尤融手臂沒什麽力氣地,推了阮笙歌一把,“我看着你,有點可憐…我就想…那就可憐你一下吧。”

阮笙歌猛一把鉗住尤融的雙肩,指節用力到想把人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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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喝酒發瘋也得有個限度吧,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給我想清楚。”

他用力晃動着尤融肩膀,恨不得掐死他,“尤融,你給我醒一醒,把剛那句話收回去。”

尤融連連晃着腦袋,音調低低地,“我沒醉,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舉起手,像周身都麻了,很快又無力地墜下,喘着氣說,“我跟我爸發過誓的,不能再跟你有交集,他也跟我發誓,說要戒酒。”

“後來…我先違背誓言,跟你去音樂節…之後,又見了好多面…誓言是不能違背的,會有報應的你知道吧?果然…我的報應來得真快,我爸莫名其妙地,又開始喝酒了。”

尤融打了個酒嗝,泛着灼熱的酒香味,還有他身上的龍井茶香,混在一起,又純粹又勾人。

阮笙歌眸光深深地,眉毛蹙得很緊,鉗制他雙肩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尤融醉了,麻了,感覺不到痛了,還在絮絮說着。像要把人的心紮穿一樣,殘忍,破碎。

“他都戒了好長時間了,不應該啊。”

“我反複想過很久,他重新喝酒的原因…我覺得,那可能是我造的孽…招致的報應。”

“可我心裏痛啊…我造的孽,為什麽要報應在我爸身上?”

“他再喝下去,就完了。”

尤融翻了翻身子,換了側躺的姿勢。

阮笙歌松開手,又單手向前,輕輕掐住他的脖子。那麽細,手指稍微發力,空氣中就能傳來骨骼斷裂的聲音。

阮笙歌瘋狂地想,呼吸也愈發急促了。

“昨天廚師給我打電話,說我爸胃出血去醫院了,早上才回家…醫生讓他戒酒。”

“晚上我跟你吃飯那會…我給廚師發微信,問他我爸還有喝酒嗎?他跟我說,今天還在喝。”

尤融眼淚落下來,大顆大顆,打濕了沙發扶手,那一片紅色絲絨,被染得像殷紅的血淚。

阮笙歌俯首,呼吸錯亂地,神志不清地,在那絲絨上輕輕舔了一口。

鹹的,燙的,像他現在迷亂的心。

尤融捏着拳頭,臉上表情也很痛苦,像用盡了力氣一樣喊出來——

“阮笙歌,你不要陰魂不散纏着我了…我再跟你糾纏下去,我爸會沒命的。我想…等真正跟你斷絕關系的時候,跪下向老天發個誓…我寧願一生斷情絕愛,心無旁骛,也想換我爸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阮笙歌…這就是我的心,你懂嗎?”

“你不懂,你永遠只考慮你自己。你還忤逆不孝,跟你爸斷絕關系…這世上有你這樣的人真可怕,要是人人都能将養育之恩輕易斬斷,那世界上好多冷血無情的白眼狼啊…那不是…遍地都是孤寡老人和孤兒嗎?”

阮笙歌久久看着尤融,有那麽瞬間,恨念壓不下來,他想将尤融拖着一起下地獄。

最後,卻是仰頭喝盡瓶裏剩下的大半瓶酒。

“你反反複複折磨我。我的心也是會痛的,你知道嗎?”

像暗夜裏的求救,阮笙歌的聲音那麽痛,伴着無窮無盡的絕望。那麽無力。

他用一個深深地吻,封住了尤融的嘴。

按下遙控器,電影繼續放。阮笙歌無聲地看着,心裏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看到道林·格雷最後的表白,阮笙歌生平第一次,眼淚落了下來。

像瘋了一樣,他将尤融用力搖醒,緊緊抱在懷裏。将兩人的骨骼嵌在一起,兩個人都痛。

最後,滾燙的淚滴落到尤融耳朵上,澆過那枚代表誓言的耳釘。

這個晚上,阮笙歌第一次流着淚向尤融表白,是心如刀絞,碎裂成片的樣子——

“最初,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害你。我靠近你是為保護你,不能帶你接觸這些禁忌的東西。”

“可我是玩搖滾的,骨子裏就有無限的激情、放肆的基因。壓制它們,我會靈感枯竭。放任它們,我會向你伸出罪惡的手。想把你拉進這禁忌的世界,陪我一起沉淪,一起發瘋。”

“我知道,我是地獄的惡鬼,可你能不能下來陪我,我們一起毀滅,好不好?”

阮笙歌晃着尤融的身子,手掐着尤融的腰,“我瘋了,我瘋得好厲害。怕吓着你,怕你離開我。但我就是放不了手。”

“看不得你待在別人身邊,想一下,我就呼吸不了。你一個人也不行,我還是嫉妒、我壓抑。你只能在我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他摸着尤融的臉,視線模糊一片,低啞着嗓音,最後将臉貼着尤融的臉,帶着虔誠和急切的味道,“我愛你,我像愛搖滾一樣地愛你。我知道你可能都不信。你難以想象。”

“但這就是真的,我用對音樂的激情和夢想,向你起誓——

這一生,我将愛你渝生命。

為你奉獻我的靈魂,熱忱。

我永遠為你忠貞。”

阮笙歌流着淚說完,目光急切地看向尤融的眼睛,想看他聽到了沒有,手眷戀得像生出了執念,緊摟着尤融的腰。

尤融只是望着他笑,看他的眼淚和狼狽,笑得天真,殘忍。

“可我真的不愛你了。醫院我跟你說完那些之後,我就已經放下了。”

阮笙歌收緊了手上力道,他要讓尤融感受跟他一樣的痛,“不,你愛我,你最愛我。”

尤融死命地搖頭,依然帶着笑。

“那天吃火鍋,我跑到巷子裏,只是不甘心。”

“一時沖動,到家我就後悔了。”

“音樂節,是因為下雨,學校沒人了,我一個人太無聊。”

“後來的每一次見面,都是我閑得無聊。”

“我同意搬回來,是因為想避開趙雲聞,比起你,我更不知道怎麽疏遠他。”

“一切的真相就是這麽簡單,跟愛一點關系都沒有。”

阮笙歌松開尤融,戰栗地捂着耳朵,可尤融還是說出來了,最後的宣判。

“阮笙歌,你這人太自戀,所以容易自作多情。”

最後的宣判,竟是難以承受的殘狠,能生生撕裂一個人的心,破碎的信念,連靈魂也不再完整。

阮笙歌大笑起來,這一刻,他終于承認自己瘋了,瘋得那麽徹底,被尤融逼瘋的。

手不受控制地掐住那流連忘返的脖頸,看着瘦削的臉頰近在眼前,再也不躲閃,一切都是病态得讓人迷戀的樣子,早就上瘾了,回不去了。

阮笙歌加大力道,看那熟悉的臉頰變得緋紅,只剩下痛苦的表情。

阮笙歌俯身,虔誠地吻向尤融的唇,渡給他一些氧氣。

“陪我下地獄吧,你這聖潔的天使。”

……

尤融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只感覺頭痛欲裂。周身酸痛不堪,脖子像被人擰斷了似的,動一動,痛得想嘶喊,腰和肩膀也是。

尤融迷惘地往四周看了看,發現他竟睡在阮笙歌的床上,但只有他一個人。

尤融咬牙忍住渾身散架一樣的痛,穿上拖鞋往外走,一邊喊:“阮笙歌,你在哪睡的?”

屋子很空,沒有人影,沒有回應。

電視機前架着一部DV,尤融挺新奇,跑到屏幕後邊,看着按鈕,嘗試操控。

畫面出現的時候,尤融驚得喊了出聲。

阮笙歌的樣子特別瘋狂,是他最害怕的那種感覺。

尤融臉上的血色褪盡,幾乎站立不能,艱難地将整部影片看完。

他醉了,醉得那麽荒唐,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聽到了阮笙歌流淚說出的誓言,和自己最後那些可憎的結論。

尤融關掉屏幕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顫抖的,心像沉了一塊巨石,一直往下墜,就快要墜到崖底。

“阮笙歌,你在哪?”

尤融急切地四處找自己的手機,最後,在沙發邊的地上找到了,屏幕的膜已經摔裂了。

一條微信,阮笙歌發的,時間是淩晨四點,現在是上午十一點。

「我走了,去外地散散心,過一陣回來,也可能更久。你照顧好自己。」

尤融慌了,沒來由地心慌,快透不過氣了。

這一次,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感覺,阮笙歌要離開他了。從來沒說過離開的人,如果走了,那是不會再回來的。

尤融顫顫巍巍地撥打阮笙歌的電話,帶着難以控制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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