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昔年笙歌40
昔年笙歌40
大三開學了,夏季依然炎熱。
尤融看着阮笙歌站在校門口,跟他揮手告別的身影。
越來越遠了。
那麽高大,那麽灑脫。
轉身離去的瞬間,将一抹鮮紅的餘熱留在光影裏,久久不散。
這次尤融堅持他來送阮笙歌,因為,這是阮笙歌在音樂學院的最後一學年了。
尤融不知道他會去哪兒,會不會一步一步登上夢想的舞臺,成為搖滾巨星,成為一代人的偶像,為搖滾樂壇開啓新的華章。
那一定是流光溢彩的華麗盛世。
新的一代天神,将會由此而生。
尤融站在太陽下,久久凝望那越來越遠的影子,終于,什麽也看不到了。
“阮笙歌,當你夢想實現的時候,你還是我的阮笙歌嗎?”
“你會丢下我嗎?”
“我是不是只能擠在千百萬的粉絲裏,做一個跟別人一起遙望你的渺小影子?”
“到那一天,你在臺上,能看見我嗎?”
依依不舍、無限眷戀地,尤融一點點收回目光,轉身往回走。腳步那麽沉重,像他惶恐到缺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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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上人擠人,空調溫度很低,但擁擠的空間那麽壓抑,像城市裏無數渾渾噩噩生活的普通人。
這一次,沒有阮笙歌站在身後環抱了,尤融吸了吸鼻子。最初的路都是一個人走的,現在為什麽,卻走不好了…
十月,國慶假期。
第二屆環球搖滾音樂大賽,在城市沸騰和萬衆期待中,拉開了帷幕。
這是全球性質的大賽,真正意義上的新星璀璨、最激烈角逐。尤融知道,會有人最終從這舞臺上走出來,走向世界樂壇的巅峰,成為所有人仰望的神。
阮笙歌,這三年多你是音樂學院的神,是枭雀的明星、紅人。也是樂隊的主心骨,兄弟們寄托人生希望的人。
這場比賽,會是你人生的第一道榮光,你會光芒萬丈,實現夢想,對嗎…
尤融陪着阮笙歌的樂隊,燃情歲月,一路乘飛機,穿過碧空、雲海、星河、永夜,直抵達世界的另一端。
T國,孟城,一個島國,四面環海。
像一個與世隔絕卻熠熠生輝的世界。
抵達時候,已是深夜。
尤融擡頭看天,星河劃過,月色隐約。
天快亮了。
這比賽自去年開辦以來,這次是第二屆。首屆是在國內辦的,冠軍康沐霖的父親是贊助商,所以第一屆的賽事雖然盛大,但并沒有造星成功。
尤融聽阮笙歌說,康沐霖拿了獎杯後,簽了個不很主流的唱片公司,星途黯淡。
後來出高價解約,費盡了周折。目前成立了個人工作室,靠接商演,一步步艱難地走着,前途看不到光。
但第二屆比賽,先前的造勢就席卷了全球,辦得更為盛大,而且參與的歌手國籍覆蓋面更廣,賽事更加正規。
這次比賽,是絕對透明的,一切憑實力說話。
在國內機場的時候,尤融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了鍵盤手江淩青,她跟章野站在一塊,兩人都很野性,看着很搭。
江淩青的眼神咄咄逼人,讓尤融很不舒服,最後阮笙歌将他攬着肩膀帶離,兩人嚣張又親昵地,大步走在隊伍最前面。
因為孟城不算太大,初選塞參與的選手實在太多,主辦方說住宿和飲食問題,由選手自行解決。
阮笙歌将他和尤融的房間定在一個濱海酒店的頂樓。
章野他們幾個住在樓下。
兩邊各自潇灑,準備奔赴一場夢。
白天,在頂樓的花園裏,樂隊的人聚在一起練歌。尤融會坐在太陽傘下的木椅子上,喝着橙汁,一邊欣賞他們練歌。
端看青春如畫。
晚上,星空極美,阮笙歌會牽着他的手,帶他去沙灘上散步,或是卷着海浪互相打鬧,最後緊緊擁着滾在浪花裏,瘋得渾身透濕。
每晚回酒店前,阮笙歌總會将尤融狠狠壓在沙灘上,幕天席地吻他,吻得像要殺了他似地,很兇,極近狂野。
像夢想啓航前,壓抑不住的心。
每每瘋得氣息淩亂,心跳如鼓,兩人深深将對方看着,一點一點抽離那狂亂的氛圍。
洶湧、滾燙…最後回歸平寂,安寧。
牽手往回走,一路被月光攏着,最後在酒店仰頭能看見星空的白色絨地毯上,一人一個枕頭,手指纏繞着,進入沉睡。
比賽開幕這天,尤融跟阮笙歌整個樂隊一起進場。
巨大到遼闊的場館,仿佛将孟城整座城市的中心區域,全部用來打造了這座巨幅金色的搖滾聖殿。
環境音樂的節奏、音量、音效都是史無前例的震撼。像一場喧嚣至極的風暴,席卷了場中每一個人的靈魂,熱血湧動,腳步跳舞,細胞歡騰。
樂隊由工作人員引領,去往後臺準備。
尤融留在場中,坐在阮笙歌給他安排的位置上。
環繞大廳的觀衆席,像整個宇宙的雲海都彙聚在一起,每個人成了零星火點,人頭攢動,數不清現場到底是怎樣巨大的規模。
尤融身處人群中,第一次感受到渺小是一種什麽意境。
場中音樂忽然鼓動一聲清脆的銳響,像一聲號角。
霎時間全場沸騰,每個人都像要燃盡生命一樣地喊叫、呼號,揮動手裏的熒光棒,喊着所支持樂隊的名字。
一場激動的啓動狂歡,輕而易舉,就能掀起一片飓風。
尤融看向大屏幕,巨幅,高清,在臺上炫目到近乎刺眼的旋轉五彩光束下,大屏幕上展出了初賽的分組,每組的樂隊名字和參賽歌曲。
這次比賽是海選和初賽,決賽在明年上半年,春末夏初的時候。
海選共分出了12組,每組8支樂隊,組內比拼。
每個樂隊連續登臺,兩首歌,累積得分。
一輪定生死。
初賽在一周後,将經歷過淘汰賽的12個得勝樂隊,排成新的12組。
組間比拼,兩兩決殺。
最後剩下前6甲,将獲得明年決賽的入場券。
阮笙歌來的那天,将樂隊名字改了,現在叫“笙歌和樂”。
阮笙歌當時靠在天臺邊,手裏拿着半瓶酒,仰頭喝酒的樣子很帥,有股子野性,也有股不可一世的張狂。
“「燃情歲月」是屬于枭雀的時光,畢業以後不會有了。”阮笙歌用食指和中指,懶洋洋捏着瓶口,将酒瓶提溜着,目光火熱看向尤融,卻是在跟整個樂隊的人說話,“未來的我們,要一起沐浴榮光,一起「笙歌和樂」。”
尤融站起來鼓掌,眼眶湧起強烈的酸意,又酸又澀,澎湃得不像話。
嗓子哽咽,說不出話,只拼盡力氣鼓掌。
掌心痛了,像摩挲一叢烈火。
樂隊的人都站起來,酒瓶子撞擊聲,琴弦的樂符流淌聲,架子鼓的激情碰撞,全部交彙在一起。
青春熱血,夢想情懷,恣意地綻放。
在這個美如畫的花園天臺上,如盛開的焰火,帶着直沖雲霄的力量。
十天的海選和初賽落幕了。
「笙歌和樂」樂隊的名字和主唱阮笙歌的名字,像一面金色旗幟,此刻正懸在搖滾聖殿的正中央,最高的位置。
幾輪比賽,一輪比一輪角逐激烈。
「笙歌和樂」卻一路過關斬将,總分扶搖直上,最後橫掃整場比賽。
阮笙歌樂隊一共演奏了12首新歌,是比賽勝出的前6甲裏,用最少曲目拿下最高總分的樂隊,跟進的媒體在鏡頭前,激動得說不出話。
新聞出來時,頭版頭條記錄這場賽事,用“神話”來形容阮笙歌的輝煌與璀璨。
尤融始終在觀衆席上正坐,于茫茫人海中遠遠遙望。
看「笙歌和樂」的五個人在臺上分散站立,章野彈吉他,舞動的姿态極狂野,周洛彈貝斯,也徹底釋放着狂熱。肖一鳴坐在架子鼓後面,一身的頹靡厭世感,卻将鼓點擊打得,仿佛能撼動人心。
鍵盤手熱辣而熟練,作為樂隊唯一的女性,江淩青身上那股飒和狂放的勁兒,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
最受矚目的,是樂隊最前方的阮笙歌。
手指在吉他上彈撥,流暢而風雲變幻的節奏,直擊人心的旋律和唱詞,還有他那幾乎在臺上跳躍起來的炙烈的舞臺動感,無一不擊穿人心。
銀蛇配飾纏在他勁瘦的腰上,黑色骷髅的鎖骨鏈圈着他修長迷人的脖頸。
卷發被汗水打濕,舞動的長腿包裹在薄而修身的長褲裏,像有自己的生命,旋轉、跳動,有無盡的力量,讓看的人,靈魂能生出千絲萬縷的遐想,又那麽觸不可及,只能仰望。
授獎儀式完成後,阮笙歌領着樂隊幾人,沖臺下一浪一浪永不止歇地喊叫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帶着搖滾人的信念感,執着而又虔誠。
阮笙歌領頭的樂隊成員的巨幅海報,被懸挂在舞臺一側的臺頂上,像載入史冊一般,将永遠記錄「笙歌和樂」樂隊,在這一場撼天動地浩大的角逐賽中,留了下多麽輝煌而濃墨重彩的痕跡。
休息室裏,阮笙歌跟樂隊幾人逐一抵着拳頭,最後跟江淩青笑着點了點頭。
每個人都很激動,從這幾天腎上腺素飙升的昂揚情緒裏,走不出來。
“今晚喝酒,不醉不休。”章野大聲喊。
“好!”阮笙歌跟着喊,有生之年沒這麽暢快過,“我負責烤肉。”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肖一鳴很興奮,看向坐在沙發角落、笑得露出小虎牙的尤融,尤融的臉有些紅,是激動的那種紅,顯得整個人很熾熱。
阮笙歌走過去,緊貼着尤融坐下,跟他們說:“那你們先回酒店,我跟尤融等下就回。”
一行人笑鬧着走了,留下了一室狂熱。
阮笙歌身上還是領獎時穿的妝造,白色長褲,銀灰條紋的T恤,晃眼,顯得那臉更妖孽,好看得都不像真人了。
他望着尤融笑,手掌撫着尤融的臉。
兩個人都沒說話,心跳的節奏卻是一樣,越來越快,狂響,震蕩在胸腔。
“當你沉浸在音樂裏,是什麽感覺?”尤融問。
“無所畏懼,極致自由。”
阮笙歌說。他說話時的表情特耀眼,像整個世界都被他握在手心。
空氣中,有再按捺不住的東西。似火花,一觸即燃。
兩人頃刻間纏抱在一起,激烈地接吻。
滾燙的呼吸,交錯的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最後透着粉。
滿室只剩下心跳撞擊聲,唇齒發麻,觸感一片燙熱、潮濕。
阮笙歌将尤融壓倒在沙發上,緊緊纏抱,又兇猛地親,像要探索進尤融的全部生命。
一門之隔,門上傳來嘈雜的叩擊聲、詢問聲。
看樣子,外面蹲了一大波記者,想采訪這個剛剛斬獲獎項、未來一片榮光的年輕人。
尤融拼了好大力氣掙動,才躲開阮笙歌的發瘋,結束了這個吻。
“你給我起來,停下,外面有記者。”
尤融臉紅得要滴血,阮笙歌俯首,居高臨下地看他,眼神帶着狠勁,唇邊一抹笑卻很邪魅。
“我要你愛我炙熱的靈魂!”
一句說完,又傾身吻了下來。
嗡地一聲,尤融腦子裏一片混沌,只感覺阮笙歌這人瘋起來,真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尤融狠狠擰了把他的腰:“你給我正常一點,外-面-有-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