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鈞一發

千鈞一發

呃,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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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色晦暗,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黛玉瞅一眼窗外天色,再看看薛蟠裝模作樣拈着一顆白子,心下忐忑不安。

堪堪十節課,只剩下這最後一節了。

今日就能把這勞什子差事給徹底推脫了——

她微笑着說,“寶姐姐,薛家兄弟于圍棋一道上,似乎……倒也不是少了天賦,只是每七日一次課,都快兩三個月了,一個打劫圍堵的算子套路,還是算不太清,怕是沒法子再教更難的了……”

薛蟠一雙賊兮兮的眼睛,難得尴尬一瞬間,眼皮子無精打采耷拉下來,摸着後腦勺說,“我能跟着林妹妹學到金邊銀角草肚皮就不錯了,要我計算接下來好幾步棋,嘿嘿,這不是要了我的命麽?更難的?不行不行!”

他連連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寶釵望一眼嬌俏可愛的小黛玉,再看看自己蠢笨的哥哥,忍不住嘆息,“倒也罷了,也累着我家黛玉這麽一趟趟辛苦來梨香院了。”

“呀,外頭眼看要下雨了,我讓丫鬟去找找紫竹傘了。”

說着,寶釵就要起身,黛玉立即連連扯住她袖子,笑着說,“什麽傘不是撐呢。寶姐姐,你讓小丫鬟們随便挑一把就是了。”

“這你可不曉得了。”寶釵眸中忍不住泛出一絲得意之色,“這可是早些年偶然在古意齋淘到的好東西,七七四十九柄翠竹為骨,繡花絲綢緞面為傘面,那料子看着清透卻十分厚實防水。”

“你這麽辛苦來教,那些燕窩自然是不夠的,一直想着等滿了十節課就額外再送你些好的。”

她說得如此煞有其事,黛玉只好由着她起身離去,帶着小丫鬟去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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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一時寂然,只剩下銅獸香薰煙爐,緩緩吐出白霧。

黛玉低眉,只管将一枚枚棋子收到棋盒,紫鵑要幫着一起收拾,卻聽寶釵在外頭喊,“紫鵑姑娘,可能來搭把手?”

紫鵑應了一聲,提步疾去。

這下好了。書房中只剩下薛蟠了。他嬉皮笑臉提着一壺茶,大大咧咧泡了一杯碧螺春,泡得又急又浮,大片綠梗直接漂在杯口,慘不忍睹。

“來,辛苦林妹妹白白教了我這十多節課,作徒弟的,雖然沒學到啥,卻也要敬一敬師父的。”

“林妹妹要是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

他雙手舉着茶杯,硬生生湊到黛玉面前。

這滾燙茶水雖然是當着她面泡開的,可是茶杯邊緣卻明顯翻着異色,在窗棂漏光照耀下,閃爍着可疑的藍白色。

呵。難怪倒數三節課都規規矩矩,一直到她推辭繼續上課,都毫無異議,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黛玉倒吸一口涼氣,面上卻只是一派波瀾不驚,仍舊噙着三分淺淺微笑,輕聲說,“好。”

在她接過茶杯的一瞬間,黛玉在識海中,喚醒了【黴運卡】。

一時間虛空卡牌翻動,骷髅頭镂空的雙眼處露出點點金光。

下一瞬間,小黛玉只聽到窗外滾過一聲沉沉悶雷,一道閃電撕裂口子。她只覺得頭腦瞬間空白,整個屋子天旋地轉,她啪嗒一下摔倒在地上。玉瓷茶杯桄榔一聲摔碎在地上,滴溜溜滾了極遠。

薛蟠詫異,尚來不及開口,就看到外頭沖進來紫鵑、寶釵、莺兒幾個。每個人都被這屋子的動靜驚呆了,一時間慌亂無比。

“快!快請大夫!”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哥哥!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薛蟠瞠目結舌,一時語塞,“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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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時辰,衆人都圍在了梨香院。黃大夫拿着銀針,仔細試碎了的玉杯邊緣上的毒-性,搖搖頭嘆息,“這這這,怎麽能在茶水中下這種東西?真是無恥!”

薛蟠單只聽了無恥二字,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生怕黃大夫說出下的那一味是何種下作藥物,讓他在衆人面前再也擡不起頭來。

寶釵何等精明,看到薛蟠眼眸亂轉,再看看杯中毒素異樣顏色,早就猜到各種機巧。

她立即打斷黃大夫的話,眉目中也拿出幾分焦灼神色,說,“定然是哪個丫頭手腳不幹淨了,定然是要好好查的。可如今不是查案的時候,先讓林妹妹好生休息罷。”

寶釵三言兩語打發了大夫,卻不料外頭傳來老太太的聲音。

“鴛鴦和我說,小黛玉昏厥至今沒醒?”

“這一個時辰不醒,就誰都不許走!”

寶釵十分尴尬,剛想起身迎接,卻看到老太太拄着拐杖,劈手就打了一下薛蟠,“什麽混賬東西!”

薛蟠不敢換手,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寶釵仿佛被活生生打臉一般,臉色一下子鐵青泛白,陸陸續續敢來的姊妹進來時,都恰好看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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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黛玉終于幽幽轉醒,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一下子又吃驚又不好意思,掙紮要起來見過老太太。

老太太立即上前抱着她,忍不住眼淚泛了出來,“我的心肝兒,這下可算醒了。”

黛玉剛要說一句“讓老太太擔心了,是我的不是”,卻聽寶釵哭得梨花帶雨,正跪在地上說,“老太太明見,這真的是小丫鬟們手裏不幹淨,怎麽會是我哥哥下迷藥呢?”

“我哥哥就算是混賬,那也是在外頭。在家裏可從不會亂來的。”

老太太一邊摟着小黛玉,輕輕拍着她後背,一邊冷眼瞅着寶釵,悶聲問,“那你倒說說,你屋子裏的丫鬟好端端的,又做什麽要下迷藥?”

“定然是……”寶釵咬咬牙,想着一句兩權相害取其輕,只好硬着頭皮說,“想乘着主人家昏昏睡去,偷雞摸狗拿點東西了。”

“家賊難防,是要好好管束一下了。”老太太冷哼一聲。

自從上一次寶釵玉镯栽贓一事起,老太太就對她的好印象寥寥無幾了,這一次眼看着薛蟠又發難,想着薛蟠畢竟不姓賈,要說物證人證俱全,除了這一碎杯子也說不上來。

聽着寶釵狡辯,老太太也無法強行指着薛蟠逼他低頭認罪,只說,“你這屋子晦氣,以後可不許讓人來了。別說黛玉,就算是惜春迎春幾個姊妹,也都別來了。”

“萬一沾染上什麽邪祟,又或是碰到哪個丫鬟下藥,這可誰遭得住?”老太太這麽一說,迎春三姊妹也都點頭稱是,望向薛蟠的眼神全都十分嫌厭,仿佛看着一只肥膩膩的癞-□□。

寶釵一直到送走了衆人,又讓轎子把黛玉送回了自家小院養病,這才抄起鐵尺,薛蟠躲得快,喊着妹妹使不得,妹妹我冤枉,寶釵冷笑起來,“連老太太耆老之人都能看出來,我能不曉得?冤枉?笑話!”

“你猴急什麽?!”

“今日林妹妹雖然推辭了授課一事,卻也是好歹有了一點因頭。将來再徐徐圖之,你願意跟着林妹妹親近,多學點好,我又怎麽會攔着你?”

“可是你呢?”

“都想了些什麽龌龊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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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廂,黛玉一來,就看到虛空閃爍金粉,簪花小字一個個鋪展。

【黴運卡-已使用√】

【卡牌消失】

【宿主身體徹底恢複正常,無任何痕跡】

果然。金粉跌落之後,她整個人神清氣爽,再無一點點暈眩之感。倒是急得紫鵑上上下下打量,勸她早點歇息,又抱怨起來薛蟠。

“這無恥之徒!怎麽寶姐姐還幫這種爛泥一樣的兄弟說話,硬生生賴到丫鬟頭上!”

“姑娘,你就是太好心!要是一口咬死了他,下藥欲圖謀不軌,就能把這條毒蛇趕出賈府,徹底眼不見為淨!”

黛玉微微笑了一下,搖頭說,“哪有這麽容易。今日能引起諸人不滿,讓老太太說出梨香院邪祟,衆姊妹都別來,已是不錯了。”

“讓我想想,怎麽徹底把薛蟠釘死在唾棄中,叫他徹底不能翻身。”黛玉輕聲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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