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黛玉生日
黛玉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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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日，外頭傳來噩耗，說薛姨媽哭得昏死過去，寶釵忙得焦頭爛額，一晚上瘦脫了形。
但賈府都在忙着徹查“巫蠱木偶”的詛咒案，除了派平兒去例行公事問了下“可需要人手”，再送了點銀子，并沒有如何重視。也可能是薛蟠名聲實在不好，賈母和王熙鳳兀自記得那日元妃省親托夢的事，甚至覺得他有點死有餘辜——
至于黛玉，就更不願意去了。
若是別的事兒，作為姊妹，還是要關心一下寶釵的。可薛蟠這人，吥，讓她倒貼一文錢作為紅白喜事的吊唁費，她都嫌惡心。
紫鵑和雪雁幾個小丫鬟，更是忍不住偷偷樂了起來，紫鵑甚至晚間悄悄說，“真是惡有惡報，該他命喪于此！我都想拿出月例錢，讓小廚房弄點好酒好菜，咱們幾個晚上偷偷樂一下呢。”
紫鵑忍不住又說， “古語有雲，蓋棺定論。這下可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先前總擔心薛蟠又弄什麽腌漬事，時時刻刻提防他報複。這下好了，總算放下一顆心了。”
雪雁也點頭連連稱是。
黛玉抿嘴一笑，擺擺手說，“你們呀。萬一被人戳破了，豈非尴尬？”
又聽外頭小丫鬟來報，說是平姑娘來了。
平兒一到潇湘館，先滿口誇贊了一番清幽布置，這才略略提到了正是，“林姑娘生辰快到了，如今才搬入大觀園，就出了巫蠱詛咒的破事，老太太鬧心着呢。我們家奶奶因此說，要不借着林姑娘芳誕好好熱鬧一番，也一掃如今的愁雲慘淡。”
“林姑娘也曉得，我家奶奶剛被沒眼見的詛咒過，現下身上還沒好清爽，因此派我來和姑娘商量。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想別出心裁的，都盡管提。”
平兒笑着解釋。
黛玉也笑起來，“不是什麽大日子，犯不着這麽大操大辦的。”
又想到上一世她生日的時候，熱熱鬧鬧開場，卻是哭哭啼啼收場，想來也怪沒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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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依的。我家奶奶和老太太都特特說了，要給林姑娘好好弄的。”
“你若是一時着急，想不出什麽，也可以慢慢寫張單子來，愛吃什麽點心羹湯，愛聽什麽折子曲目，甚或雜耍相聲說書的都行。”
“想要什麽禮物也都一一寫來。我們這頭都給你辦來。”
平兒給了一個緩沖時間，笑着勸說。
黛玉忍不住指着平兒，唉喲一聲，“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把鳳姐兒那派頭學了十足十，天底下仿佛再也沒有難得倒你們主仆倆的事了。”
黛玉想到剛入賈府時，鳳姐那管家的模樣，“但凡少了什麽缺了什麽，哪個仆人不聽話了，都盡管同我說”。一句話把她手握賈府管家大權都漏了出來，整個賈府可再找不出敢這樣說話的了。
平兒也笑起來，忍不住替自己委屈，“都說林姑娘最是一張嘴不饒人的，我早些時候還不信，這會兒可是……聽聽，這伶牙俐齒的樣子，也是天底下再也沒有的了。”
平兒一走，虛空金字卻突然冒了出來。
【恭喜宿主躲過一劫，未遭到趙姨娘馬婆子巫蠱事件波及 √】
【獲取抽卡機會一次】
【可以二選一】
虛空金字翻動，融化為兩張金卡。
第一張背面是銀色蓮花。
正面是一張古琴，寫着五個隸書小字：
【一曲動天下】
【釋義：得此卡者，能奏天上仙樂，動人心魄。】
第二張背面是黑色蓮花。
正面翻轉，則是畫了
【雙面異色繡】
【釋義：得此卡者，能巧手翻飛，運針如神。】
唔。黛玉有點猶豫。
選哪張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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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黛玉再見到衆姊妹時，已經是農歷二月十二日，正是花朝節的日子。
整個大觀園熱熱鬧鬧，到處是歡聲笑語。
衆姊妹聚在一塊兒，仿佛十七八只鹦鹉，叽叽咯咯說個沒完。
只寶釵拿着團扇，半遮半掩地撲着蝴蝶，難得一個人娴靜走着，并沒有去老太太跟前湊趣，也沒有同哪個姐妹刻意熱絡，更沒有找寶玉。
黛玉只瞥了一眼，也不多說。惜春年紀小，卻忍不住問，“寶姐姐是不是看着有心事？怎麽疏離冷淡起來？”
探春尚未來得及說什麽，史湘雲先開了口，“我聽丫鬟們說，她哥哥薛蟠欺男霸女的，又是虧待了香菱，又是變着法兒欺負林姐姐，總之名聲不太好。她剛剛喪兄，也不好面上歡天喜地，又估摸着是礙于盛情難卻才勉強來的。”
“你讓寶姐姐怎麽辦呢？”
惜春這才點頭，“這麽一說，倒也是了。”
黛玉尚記得，上一世的時候，這個飒爽英姿的史湘雲可是大大咧咧口無遮攔，但她與寶釵可親密。若是上一世，她是斷然說不出這種話的。
嗳。估摸着也是這一世寶釵家出了如此大事，薛姨媽唯一的兒子亡故，寶釵又不似上一世這麽處處盡得人心。史湘雲不再偏袒寶釵也是有的。
煩。
這裏頭姊妹們派系，誰與誰好，誰與誰惱，千絲萬縷仿佛蜘蛛結網——
想想就頭疼。
何況。
她上一世不知道也罷了，這一世可是在黃泉路上讀過那本虛空金字《石頭記》的，字裏行間清清楚楚看到朱砂批注寫了史湘雲的心思。
呵。還能有什麽心思呢。
也不知這寫《石頭記》的說書人是怎麽想的，但凡出來一個模樣周正、家世略好的，就全是奔着“寶二奶奶”的位置來的。
嫁寶玉。
似乎是每個女孩子的心願？
史湘雲也是動過這個心的。
換而言之，史湘雲又要和寶釵親近，又要與她争寶玉，這一來一去，想想也是充滿算計。
呀。
說好的巾帼女英雄般的飒爽湘雲呢？
一時到了宴會上，又是雜耍又是折子戲的，十分熱鬧。
老太太讓黛玉貼着自己坐，每每望着黛玉的眼眸都充滿溺愛，又說，“可惜你娘老子和你哥哥趕不及來，要不阖家團圓就更熱鬧了。”
王熙鳳怕老太太一提到賈敏又憑添了思女之情，立即岔開話題笑着說，“戲班子新排了一出《芙蓉簟》，老太太你若聽了不喜歡，想要怎麽着我都依你！”
老太太立即笑起來，“我若偏生就不喜歡了又怎樣？鳳丫頭你看你，把話說得這麽滿。”
衆人也都笑起來。
藕官、芳官等十二個女孩子，和着絲竹管弦都唱念做打起來。
雖是新戲，倒唱得別有韻味。
”玉瀉千堆，剎那芙蓉滿池塘，藕花落盡藕根藏。”
“金花蜨蝶，阆苑蹁跹正翻飛，誰裁霓裳入雲堆。”
惜春年紀尚小，聽得懵懂，探春因此耐心解釋，約莫是個芙蓉仙子下凡的戲。
黛玉看着天色漸晚，天際晚霞燃燒，想着這生辰宴可算是過完了罷，卻聽王熙鳳忽然說，“這戲子眉眼可像一個人，你們再仔細也瞧不出來！”
呀。糟了。
怎麽千躲萬防，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衆人都催着王熙鳳，“說話可不能說一半兒，你就直說了罷。”
王熙鳳略後悔自己心直口快，只擺擺手說，“亂說的。你們還當真了。”
史湘雲立即笑着接口，“那個穿青衣的小孩子，活脫脫就是林姐姐的模樣嘛。你們這都瞧不出來？”
衆人紛紛點頭，“這麽一說，倒是越看越像了。”
只寶釵拿着團扇遮着半張臉，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看戲，偶爾同老太太、同身側的姊妹說一句，并不多言。此刻，她轉眸望望黛玉，又望望青衣小戲子，才略略點了點頭。
唯有寶玉急了，慌慌忙忙沖史湘雲說，“好妹妹，這又是何苦來着？我看着就一點都不像麽。即使你們覺着像，又偏生要說出口……”
他這一責備，湘雲立即變臉。
她豁然起身，快步離席，“是了呢，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說不得碰不得打趣不得呢。”
“我是命如草芥，身如浮萍，輾轉各地什麽世面沒見過？她說不得，你卻能偏僻當衆數落我？”
寶玉又心急火燎趕上去，扯着她袖子，不讓走，嘴上說，“我是來勸和的……再說了，林妹妹那個性子，你這樣說她，她該哭了……”
越是兩人這麽當衆拉拉扯扯地吵着，衆人越是目不轉睛盯着他們，又偷偷打量黛玉。
黛玉無奈嘆氣。
上一世她孤苦無依來到賈府，又是被衆人借着戲子來打趣，當場就雙眸含淚，快哭了出來。
這一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