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罪人塔
第25章罪人塔
離開幻境後,他們把冉軍的已經不能算是屍體的屍體安葬在了皇城內。
待一切安頓下來,才發現江問喬早已不知所蹤,謝傾慈和天宮玄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青皇宮,他們先把之前安頓在客棧的小孩暫時托付給了那家馄饨店的老婦,随後徑直趕去青皇宮。
但沒有想到的是,江問喬并不在青皇宮,連同青州王慕白也不在,只是整個青皇宮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氣氛肅穆而沉重,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宮女太監,都穿着素白喪服,連宮燈都換成了素色。宮人們默默地走在宮廷的回廊上,腳步沉重,面容悲痛。
謝傾慈和天宮玄一如昨夜,一坐一站,俯瞰這座偌大的皇宮。
如昨夜一般,謝傾慈掀開一片瓦,往下看去,宮殿內空空蕩蕩,除了白還是白。
這就很不正常了。
謝傾慈嗤笑着回頭對天宮玄道:“ 天兄啊,咱們來晚了,江問喬那家夥已經不在青州了。”
一般說出這種話,又是這種語氣,幾乎就會給人一種他了如指掌的感覺,天宮玄也不例外,順着下意識脫口問: “ 那在何處?”
謝傾慈起身,拿出一張符咒,掐訣施法,明黃色的符咒瞬間燃燒殆盡。
“ 洛州。” 他道。
天宮玄看着他手上燃燼的符咒,嘴角不自覺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 這是追蹤符?”
“ 嘿嘿,以防萬一,在江兄身上下了道追蹤符。”
謝傾慈笑道。
這種辦法以天宮玄此時的認知是想不出來的,心裏不免對謝傾慈産生了一絲有別于以往的感覺。
不多時,尋找符咒指引,他們禦劍抵達了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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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位于青州的西邊,兩州相鄰,中間只隔了一條用以灌溉的大河,名為洛青河。正因此,兩州自古以來就時常因為河水歸屬問題征戰不斷,誰也不願意退步,前些年雖然達成了和平,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一切不過是假象,如同寒冬臘月的窗戶紙一樣脆弱,只待一陣強風,就會将其吹破,露出裏面的劍拔弩張。
而前些年青州皇城內發生的政變就是這樣一陣強風。前青王晚年沉溺美色,荒淫無道,甚至生出了廢後廢太子的念頭。皇後恐慌下,直接聯合外戚發動了叛變,許多擁護前青王的肱骨大臣含冤入獄,朝綱大亂。
奪取政權後,皇後無能卻貪戀權力,挾幼子繼位,自己垂簾聽政,獨攬大權。
從此以後,青州就成了太後一人的青州,鋪張奢華以致政權腐敗,大肆增收苛捐雜稅以致民不聊生。
面對這樣的青州,早就蠢蠢欲動的洛州如何能無所作為,雖然沒有立馬發動戰火,但對于洛青河的争奪卻愈發激進,直接将其據為己有,嚴禁青州引水灌溉。
對此,青州選擇了退讓,因為以現在的國力,不主動退讓就等于宣戰。
往年間青州也會有旱情,但因為有洛青河倒也沒有發生太嚴重的饑荒,而近年來,沒了洛青河的補給,災情一年比一年重,到如今,終于到達極限爆發了饑荒。
此時,洛州皇宮的某個角落。
謝傾慈和天宮玄甫一落地,就和兩個迎面走來的宮人撞了個正着。
對面二人滿臉驚恐,還未喊出聲,就被謝傾慈打暈了,然後謝傾慈就蹲下去開始扒拉他們的衣服。
目睹這一切的天宮玄驚恐道: “你幹什麽?”
謝傾慈故意惡趣味道:“ 我幹什麽,難道看不出來嗎?”
天宮玄: “……”
他每一字都聽得懂,但是不明白,愣在原地。
謝傾慈咯噔一下,腦子裏七上八下,就在他想要阻止這一“惡行”時,懷裏忽然被扔進來一套衣服。
他下意識接住,竟是那宮人的外衣。
随後就看到謝傾慈正在寬衣解帶,一邊脫一邊說: “ 宮玄兄,你也快換上,喬裝一下,行動也更方便些不是。”
天宮玄一怔,這才明白過來他這一系列動作,不免為自己剛才的誤解感到羞愧,臉頰微微發燙。
就這一瞬間的恍惚,謝傾慈已經換好了一身黑色宮裝,還戴着一圓頂帽,插着腰,歪着腦袋,眨巴眼睛看自己。
莫名緊繃起來。
“宮玄兄,你……” 謝傾慈這欲言又止,叫天宮玄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瞧他。
你了有幾下,才補充後話:“ 你是不是,不大會穿衣服?”
天宮玄: “……”
他驚得眼睛又睜大了幾分。
回過味來,謝傾慈頗有些手忙腳亂地解釋: “ 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說你是不是不大會穿這裏的衣服?”
不只是衣服,他覺得,許多事,天宮玄好像都不大明白,雖然看起來有種不怒自威,看破一切,不染纖塵,世外高人的感覺,但實際上卻像一個懵懵懂懂,新生的孩童般,單純,天真,甚至對許多事都不甚了解。
天宮玄也不明白為何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手上衣服的制式,好吧,他大概是不會的,但也只是說了句: “不需要。”
“不需要什麽?”
天宮玄: “不需要會。”
謝傾慈還沒反應過來,一道白光乍現,眼前的天宮玄就消失不見,只餘一件黑色宮裝。
他……隐身了。
謝傾慈這才明白天宮玄口中的不需要會是什麽意思。
若是為了方便行動,根本無需喬裝,直接隐身就好。
隐身術可以說是修真界修煉難度最高的術法之一,元嬰級別的修者才算達到了修煉資格。
謝傾慈也試着創過隐身符,奈何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對此,他忍不住嘟囔道:“ 修為高了不起啊!”
剛诽謗完,身後突然想起天宮玄的聲音: “修為高就是了不起啊。”
他說的一本正經,但也能一下聽出語氣重玩味的意思,謝傾慈付之一笑。
他覺得實在新鮮,沒想到天宮玄這樣冷淡的人有一天也會跟自己說笑。
最後,天宮玄給謝傾慈也施了隐身術,又把衣服給那兩個倒黴的宮人穿好才離開。
一路上,天宮玄實在受不了某人的“糾纏”,答應回了軒轅宗,就教他修習隐身術。
洛皇宮占地很廣,裏面也是彎彎繞繞,裝飾大多采用金白色調,尖尖的宮頂,飛的翹宮屋檐,走在裏面,如同置身于一個虛幻的世界,比起青皇宮莊嚴的暗黑色調,富麗堂皇了并不知道多少。
循着追蹤符的指引,很快就鎖定位置。
擡眼望去,入目是一座金色的高塔,直沖雲霄,叫人瞠目結舌。
“罪人塔。” 謝傾慈念着塔匾上的字, “想必這就是洛皇宮的牢房了。”
不多時,進入塔內,瞬間被陰暗潮濕所籠罩,裏面每一層都關押着各種各樣的男奴老少,無一不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血腥味伴随着各種難以言說的惡臭撲面而來。
“他們為什麽要被關起來?“ 天宮玄問完才發覺自己問得很沒有水準,正欲收回,謝傾慈卻已經答複。
“也許是犯了什麽錯吧,這裏是罪人塔,犯錯的人都會被關在這裏。”
天宮玄沉默着。
謝傾慈又道:“ 不過也不一定,有時候,就算沒有犯錯,也會被關起來。”
他意有所指,但天宮玄沒聽出來。
見狀,謝傾慈又繼續補充道: “比如說,你。”
天宮玄愣了一瞬,便明白他說的是自己作為守境者,非意外不得外出的事兒。
謝傾慈忽地放慢腳步,似乎積壓了許久,終于脫口問道: “ 宮玄兄,你一個人待在不近軒那麽多年,會感到孤獨嗎?”
他的語氣格外正經,不像平時那般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倒叫天宮玄有些不習慣,不過也不影響他思考對方提出的問題。
只是這個問題于他而言實在是太難了些。
天宮玄倒是會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說為什麽作為守境者非意外永世不得離開禁地,比如後山山洞裏封印的東西到底有多厲害,再比如為何兄長那麽渴望飛升……
但對孤獨二字,他卻從未想過。
大概是因為他天生有些冷淡,喜歡獨處,也善于獨處,性情這種東西,是極難改變的。
“孤獨。 “
天宮玄薄唇微啓動,吐出兩個字,謝傾慈身體一震,心裏莫名有些心酸和心疼,正要說些寬慰的肉麻話,卻聽天宮玄補充道。
“從未。”
寬慰的話恰在喉嚨裏,憋得謝傾慈難受。
少頃,話音落,他們來到第三層塔,這裏關押的犯人不是別人,正是青州王慕白,準确說應該是慕白的屍體。
當然,不止是慕白,還有抱着慕白屍身的江問喬。
塔內很大,光線偏暗,只有一扇窗戶開着,一縷微弱的光打在慕白蒼白冰冷的屍身上,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感。
屋子裏還殘留着新鮮的血的腥味兒,因為略顯空曠,此刻又格外安靜,鮮血汩汩流淌的聲音就格外明顯,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是從江問喬懷中那具屍體的胸口處發出來的。
他的心口處是一個血窟窿,裏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