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年禮物
第28章 新年禮物
慕白心裏既緊張有有些歡呼雀躍,擔心江問喬真的調查出史書背後的真相,又抱着一絲相反的期待。但見他這麽久沒有動作,眼神也不似第一次那般淩厲兇狠,心理逐漸偏向後者。
“你這麽晚到訪,總不會什 麽也不為吧?” 他躺在床上,掀了掀眼皮,輕聲問道。
沉默一旦打破,就很難叫人無動于衷。
江問喬嘴角微微上挑, “ 歇腳,順便偷點東西。 “
他可不喜歡繞彎子,也沒有跟慕白開玩笑,出來這些天,光是調查打點就把身上的錢兩花的差不多了,現下更是連客棧的錢也付不出,沒辦法,鬼使神差的,就跑到了這裏來。
聽他這麽說,語氣也還算輕松,慕白心裏的石頭徹底掉了下去,看來對方真的相信了他的說辭,也沒有想到史書記載的有什麽問題,當真以為 那些人就是先帝所殺。
這樣也好。
慕白一笑,饒有興致地與他說笑, “那不知你打算偷些什麽?”
話音一落,江問喬豁然起身朝他走來,分明沒有殺氣,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慕白瞬間屏息住,心跳不自覺加快,在江問喬高大的身影擋在他面前時,默默咽了下口水。
“做什麽?”
江問喬嘴角上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慕白。
“我說了,歇腳。”
說完就刷一下跳到床上,睡在了裏面,慕白扭頭去看,他已經閉上眼,睡得安穩,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慕白無奈搖頭笑了笑,替他掖好被角,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時,旁邊已經空空如也,只是榻上仍有體溫,想來才剛離開。
慕白平時不怎麽賴床,這次是例外,只因為今日的床尤其溫暖。他隐約記得 昨夜自己好像往對方懷裏蹭了又蹭,那人身上暖極了,像一團烈火,被那樣熾熱的軀體抱着,睡得格外香甜,分明兩人都才見了彼此兩面,卻如同相識了幾百年,同塌而眠,亳不設防。
Advertisement
他天生體寒,又不喜宮人提前暖床,所以床榻從未有過像昨夜那樣的溫度。
以前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可一旦體會過溫暖,兩相對比,就會感慨自己以前過的那都是什麽日子。他就沉浸在這樣的餘溫當中,不願意起來。直到宮人催促,才不得不起,然後就發現了一個略顯尴尬的問題。
—— 他的裏衣被偷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慕白無奈一笑,心裏卻有種別樣的情愫。
從那之後,江問喬就成了他殿內的常客,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夜晚到訪,兩人聊聊天,然後一起同塌而眠。江問喬還會時常帶一些宮外的玩意兒進來,有時是酒肉糕點等吃喝,有時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慕白無一例外,都很喜歡,漸漸的,他們成了心照不宣的好友,對彼此的 了解也在一個個夜晚中越發深入。
知道慕白身體不好,江問喬就費盡全力去尋找傳說中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天山雪蓮,從極寒之地回來,把雪蓮丢給慕白,看似很随意,實則很在意。
雖說雪蓮并沒有什麽用,但慕白還是對他說自己用完後效果很好。
是夜,躺在床上,慕白忍不住開口問道: “阿喬,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此時的江問喬已經知道了慕白的不得已,身體羸弱,太後把持朝政,他作為一個廢物傀儡,哪兒也去不了,聽完後眉頭一皺,氤氲着化不開的愁緒。
他突然有一個沖動——帶慕白出去。
這麽想着,也這麽說了。
“慕白,你想不想,到宮外的世界去看看?”
他問得很鄭重,更像是一個邀請,飽含了真誠和滿心歡喜的邀請。
“真的?” 慕白先是有些雀躍的确認道,随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的那一點星火再次黯淡,只喃喃道, “母後不會同意的,她從來不準我離開。”
江問喬一愣,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眉頭蹙着,最後展顏道: “不告訴她們,我悄悄地帶你出去不就得了。”
慕白看着他認真的模樣,一瞬間,心神大震。
心口有什麽炸開了,暖融融的,簡直要把他燒化了。鬼使神差地,他開口道: “ 不嫌我累贅?”
江問喬也看着他,想都沒想就脫口道: “不嫌。”
“可是我身體不好,會給你拖後腿的,要是我走不動了怎麽辦?” 他又問。
不得不說,黑暗實在是很好的保護色,讓人短暫的收起羞澀和怯懦,放大勇敢和愛意,那些白日裏不敢宣之于口的話,也能靠着它的掩護得意窺見一縷光。
江問喬愣了愣,然後說: “那有何難,你要是走不動,我就背着你,放心吧,我輕功好得很,比你還重的我都背過,況且你也不重,背着你來去自如,完全沒有問題。”
他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誰料,皇帝新,海底針,慕白聽罷,輕哼道:“誰要你背。”
說完就側身背對着江問喬。
或許是江問喬本就沒什麽文化,只能隐約聽出慕白語氣中的微愠,但是又帶了點別的,太過複雜,他實在不知道,一直躺在床上想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
慕白倒是睡得很安穩,原先兩人中間還隔了一些距離,到後來就緊緊抱作了一團。
江問喬看着懷裏的熟睡的人兒,恍然大悟。
不禁嗤笑,湊到慕白耳邊輕聲道: “你要是不喜歡用背的,那我就用抱的好不好?”
慕白自然是無法回答他的,于是他便自問自答: “好,那就說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許耍賴。”
出逃計劃最終在除夕夜得以實現,這日慕白像往常一樣服了藥,又照慣例放了些許血,興許是除夕的原因,比平時放得少。
包紮好傷口,洛繁音滿面愁容,在燭光映照下,她那張原本看不出年歲的臉竟也顯得蒼老了幾歲。
“母後,我無礙的。”
慕白忍受着手臂上的傷口,蒼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他總是這般,像是雲淡風輕的湛藍天空中漂浮的一朵雲,悠閑,給人一種漫不經心,參透萬物的感覺。
洛繁音平時雖然偶爾也會不忍心留下來陪他說說話,但都不多,也就寒暄兩句,囑咐宮人照顧好他,今夜卻講得格外多,還都是關于洛州的。
一言蔽之,就是洛州多麽嚣張跋扈,多麽狼子野心,虎視眈眈。
“洛華羽那個賤人,分明答應過我只要皇兒三日一皿血,就不會動青州,這才多久啊,他就出爾反爾。”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大罵道。整個宮殿都回蕩着這聲音,吓得宮人們個個屏息凝神,不敢擅動,生怕一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原本該是合家歡樂,熱鬧喜慶的日子,深宮高牆裏卻是一派死氣沉沉,完全沒有除夕的氣息。
殿內半晌死寂,慕白忽然道: “出爾反爾?他們對青州做了什麽?”
慕白知道母後一向不喜歡自己過問國事,但他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在意,一聽到洛州對青州不利,立馬警覺起來,順着追問個明白。
洛繁音知道他的性子,剛才自己一時嘴快說漏了嘴,半真半假的搪塞道: “嗨,也沒什麽,就是關于洛青河的,沿岸兩地的百姓發生了些小沖突而已,已經解決了。”
“哦。”慕白垂眸,下一秒又豁然擡頭,神色嚴肅地問: “真的解決了嗎?”
洛繁音假意微笑,肯定道: “放心吧,母後這些年把青州打理得怎麽樣,你是知道的。”
他确實知道,他所知道的青州,國泰民安,繁華富庶,百姓們也都安居樂業。他受困于身體,沒辦法走出去親自看,因而這些事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禮部的人前來向他彙報。
但他不知道的是,禮部的人早就不是他的朝臣,而是太後的,對他彙報的內容也都是照着好的念,無一處不是誇贊太後治國有方,明裏暗裏都透露着他只要甩手當個廢物傀儡就好。
身體背逐漸掏空的同時,他的靈魂仿佛也被一點點蠶食。
這次的談話最終以晚膳為由打斷。
除夕夜的飯也叫做團圓飯,要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這偌大的皇宮裏,慕白只有母後一個家人,和往年一樣,草草吃過後,兩人也不會再有更多交流,慕白微笑着目送洛繁音離開,眼神卻時不時往窗口瞟去。
原本都快到走到門口的洛繁音忽然折回,慕白立時緊張起來,不料對方只是問他晚飯為何吃那麽少,是不是不合胃口,說着就要讓宮人重新傳菜。
慕白如釋重負,又連忙阻止道: “ 不用了,我只是午膳吃得比較多,所以不餓而已。”
他這樣解釋,洛繁音才徹底離開,随着殿門咯吱一聲被關上,慕白如釋重負。
他平時不喜歡有人守着睡覺,所以如果不是他特意提醒,輕易不會有人進來,此時,殿內唯餘他一人。
其實,他晚膳之所以吃得少,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此之前,某位偷了他裏衣的小賊曾對他說, “除夕那天,我帶你去宮外逛夜市,記得少吃些,留些肚子吃我給你買的東西。”
慕白走到窗邊,打開,探出半個腦袋往下看,發現此處是一高牆,足有百尺,反正望不到底,不過也不排除是夜色模糊了些許視線的原因。
往左右看,也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牆體,唯有正前方有另一座宮殿的露臺。慕白站在窗邊,丈量着對面露臺到此處的距離,發現還是很快,根本不是常人能一步跨越的,不禁眉頭緊皺,心想他是怎樣進來的。
想到最後,他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正要轉身回床上去裹着被子等,一張人臉刷地出現在面前,應該是早就猜到了他在窗邊,還戴了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準備吓他。
慕白除了那一瞬間驚了一下,并沒有被吓到,最後還評價道: “無聊。”
相處久了,江問喬也逐漸摸清了慕白的脾氣秉性,其實他不怎麽會掩藏情緒,喜怒哀樂都能從語氣和表情中知道,但卻不會表現那麽張揚明顯,有不好的情緒就憋在心裏,不會主動說出來,并且你還不能拆穿他,否則就會炸毛,口是心非不承認。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麽也別說,直接哄就完了。
江問喬已經很有經驗了,趁還是時候,忙不疊湊上前說好話道: “ 哎呀,我錯了,我錯了,方才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吓着你吧。”
說着就獻寶似地将面具遞到慕白面前,挑眉道, “ 喏,送給你的,新年禮物,有了這個,就是你親娘來了也認不出。”
他說罷去看慕白的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他很喜歡。
“戴上試試?”
他又把面具往前挪了挪,慕白微微擡手去接,他卻迫不及待地搶先一步,繞道慕白面前,親自替他帶上。
“我幫你戴吧。”
戴上面具,只露出口鼻和一雙明亮的眼睛,江問喬卻看呆了。
“很醜嗎?”
“不,很美。” 江問喬幾乎是搶答道,生怕慢一步就會叫人質疑他這話的真實性。
卻換來慕白一句:“你是何時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