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第35章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天奉轍雖然愣了一下,但也并不意外。
他年少飛升,天資卓越,許多軒轅宗弟子都以他為榜樣,每次莅臨都會遇到許多和眼前之人一樣想拜自己為師的。
但,他已經不算是軒轅宗的修士,按理說是沒有資格收徒的。這一點按理說是所有修士都心照不宣的。神仙不可收凡人為徒,否則就是觸犯天規。
委婉拒絕後,天奉轍見殷如童還是愁眉不展,一只手掌輕輕放在了他的肩膀,春風般溫和的聲音緩緩飄來。
“按天規,我不能收你為徒。不過,我見你根骨不錯,若是潛心修煉,定能如願飛升。屆時,若你不棄,跟随我修煉也未嘗不可。”
殷如童原本被拒絕後,心裏那團瀉火已經在往上竄了,結果就有一雙寬大溫暖的手掌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明明沒有使什麽力,卻莫名有些沉重。
随後是那樣一番話。
在他十六年的時光裏,從來沒有誰對他說過這樣類似的話,這樣溫和的,善意的,平等的話。
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再平常不過是,對他而言,卻是難得的,他驚詫,疑惑,随後心裏竟然泛起了一絲心酸。
好吧好吧,看在這個份兒上,就把那簇邪火熄滅吧。
或許真的是天奉轍的安慰起到了一些作用,又或者是因為宋子達和他那群跟班被關了禁閉,沒有人隔三岔五地去找殷如童麻煩,他竟然真的在腳踏實地的修煉。
不過他入門晚,至今還未結丹,天奉轍所說的什麽根骨不錯,也并沒有太過明顯,因為無論他如何努力刻苦,也一九不得要領。
說來也巧,那次之後,殷如童和天奉轍竟然經常遇見,天奉轍也會毫不保留地指導一二,殷如童得了指導,進步很快,只是離結丹還是有一段距離。
每當這時,天奉轍都會如第一次那般安慰他。
“修煉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切莫急于求成,一蹴而就的來的東西既不真實,也不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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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他自認是個不算熱心腸的神仙,對于拒絕一事也嫌少解釋原由,但上次不知為何,看到殷如童低落的喪氣模樣,竟然不受控制的有些難受,從而解釋了自己為什麽不能收他為徒。
換做平時,他頂多也就是随意說點客套話安慰一下,是斷然不會主動解釋那麽多的。
他想,大概是在殷如童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吧!
那個無論如何,也要拼命攀上赤元道長,求他收自己為徒,盡管根骨不佳,也一定要修煉飛升的自己。
另一邊,謝傾慈正跟江問喬鬼魂在一起,謝傾慈帶着江問喬把他山上好玩的都玩了一遍,最後叫上謝留溫一起,到逍遙鎮逍遙去了。最後在酒樓裏落腳,喝了幾壇子酒,三人都有些醉了。
意識渙散間,謝傾慈忽然想起了什麽,勾過江問喬的脖子,問, “ 江兄,你上次說多虧了我和天舒,是怎麽回事?”
江問喬有些疑惑道:“難道天道長沒有告訴你嗎?”
謝傾慈:“告訴我什麽?”
江問喬蹙着眉:“ 就是你們把我帶回軒轅宗,其實不是要罰我戒鞭,而是要把我交給慕白。”
謝傾慈:“……??”
他咯噔一下,大腦短暫空白後,驚濤駭浪。
“……什麽?你,沒挨戒鞭的打?” 他騰目結舌,不可思議。
江問喬醉的厲害,趴在桌子上,嘟囔着回:“ 我本來以為天道長是要帶去去挨罰,但後來鞭子還沒落下,變成神仙的慕白就趕來了,說什麽要替我挨打,我自然是不肯,僵持了半天,天道長的兄長就來了,他把天道長拉到角落裏不知道說了什麽,天道長竟然真的被說服不罰我了。”
謝留溫或許是他們中最清醒的一個,聽了這話,皺着眉,幾乎是一針見血的說,“ 恐怕不是被說服吧。”
謝傾慈臉頰酡紅,雙眼迷離,看着窗戶外射進來的微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禁地的第一位守境者是天宮玄的師尊赤元道長,他是和天帝同一時期的修者,據說還是千年前仙逝戰神的左膀右臂,神魔大戰之後,戰神在殺死魔神後,他的魔神之力卻救救徘徊在人間,無法消散。戰神于是耗盡畢生修為才将魔神之力封印于浮生滅世花中,鎮壓在軒轅宗的後山,也就是如今的禁地,世代由守境者看護。
戰神仙逝後,赤元道長做了第一任守境者,他在後山封印着浮生滅世的山洞周圍設下了結界,但還是擔心被有心之人觊觎,于是便立下了兩條規矩。
其一,守境者非意外永不得外出。
其二,任何人不得踏入禁地半步,否則,當受軒轅宗戒鞭之罰。
這個規定踐行了幾百年,無論是赤元道長,還是繼任的天宮玄,都時刻謹遵這兩條規定,直到在江問喬這兒破了例。
謝傾慈心裏突然就堵得慌,他不知道當時天宮玄的兄長是怎麽個勸法,但天宮玄一定不會那麽輕易妥協,他倔強,刻板,固守原則和底線,循規蹈矩,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有一天會打破遵循了百年的規矩。
他不是被說服的,而是迫不得已,是無可奈何,是縱使憤然也毫無辦法……
謝傾慈腦子裏想了許多,卻突發奇想地問了一個沒那麽緊要的問題。
“ 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你要謝,也只需謝宮玄兄一人。”
話落,他仰起頭灌下一碗酒,幾滴酒水不聽話地漏了下來,順着嘴角流向脖頸,正用手去擦之際,就聽江問喬說,“ 他們都說,謝兄你經常去禁地玩兒,天道長之所以願意廢除擅闖禁地戒鞭伺候這一規定,也是考慮到謝兄你……”
謝傾慈:“……??”
他怎麽不知道。
“他們是誰?”他問道。
江問喬想了想,沒想起來,搖搖頭,趴在桌子上睡得東倒西歪。
謝留溫如是道: “ 他們是一個神奇的組織。”
謝傾慈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聲響,不僅是江問喬,周圍的人都為之一驚,紛紛側目,然後就看見謝傾慈一腳踩在椅子上,一掌承載桌子上,俊俏的臉上布滿了氣氛和不平,輕吼道: “ 他們簡直是……胡說八道。”
夜色漸漸深了,三人才攙扶着往回趕。
剛到山腳,就迎面撞上了來尋人的青玉仙君。
他還是那副聖顏,芝蘭玉樹,仙氣凜然的模樣,卻在看到幾人的瞬間神色一斂,眉頭微蹙,盯着江問喬,很順利就将他從謝傾慈身邊拉了過來。
青玉先是看了眼懷裏的人,從他體內取出了一張符咒,然後目光就投到了謝傾慈和謝留溫身上,比起第一次的親切溫和,這一次似乎有些生氣,但礙于神官的身份,很克制。
“二位修者,下次若是再敢教唆阿喬斷開我的千裏感應術,我絕不會輕饒。”
說着,神色驟然狠戾,手中那張屬于謝傾慈的阻隔符瞬間燃燒成灰燼。
謝留溫本來也沒怎麽醉,現下更是完全清醒,他脾氣本就不好,在面對跟謝傾慈有關的事兒時,更是差到離譜,當即就有些想反擊,還未開口,旁邊的謝傾慈卻先他一步道,“ 青玉仙君,這阻隔符雖然是我的,但我無緣無故的,幹嘛要下在江問喬身上。”
青玉死死盯着懷裏熟睡的人,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夢,沒有緊緊皺着,然後就聽青玉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我的人,我自然會教訓,但也請二位修者,以後離他遠一點。”
謝留溫:“……??”
他看着對面這二人,越看越覺得很奇怪,但他畢竟是一個單純的少年,愣是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
直到他們離開,他才去問謝傾慈:“ 他們……是仇人?”
在他看來,一個人會特意在另一個人身上下千裏感應術,還讓他的朋友遠離他,最後兇狠地說要将人帶回去教訓,那絕對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謝傾慈攤攤手,表示不知道。
經過幾天的打聽,謝傾慈可算是把那天天宮玄帶着江問喬去戒律堂領罰的經過弄清楚了。
簡單來說就是戒鞭正要落在江問喬身上的時候,青玉仙君,也就是曾經的慕白及時趕來并且要求帶走江問喬。就算他是莅臨軒轅宗指導的仙君,作為守境者的天宮玄也絕不會動搖信條。
無規矩不成方圓,在他眼裏,違反了規定,就一定要接受懲罰,無論那人是誰,有怎麽樣的靠山。
一個打死了要罰,一個打死了要護,局面眼看着就要一發不可收拾,此時,夾在中間的戒律長老靈機一動,去請來了天宮玄的兄長百翎上神。
天奉轍匆匆趕來,見到自家弟弟即将和自己的同僚大打出手,也是頭疼了一下。
随後,他就充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天宮玄許久未見兄長 ,說完全不想念吧那是不可能的,但天奉轍一見面就要求他抛棄師尊赤元道長定下的規矩,違背他的信條,他就覺得,倒不如不見。
“兄長,你難道忘了當初師尊的教導了嗎?”
他質問天奉轍,面上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但從略微沉重悲涼的語氣中卻依然能聽出,他心裏并不好受。
他或許有些難過,還有對兄長的失望。
天奉轍卻說: “ 宮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聽師尊的話,但如今他已經仙逝了,你才是不近軒的主人,你有權重新建立一套新的規定。你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怎麽說你嗎?”
天宮軒心裏一陣震蕩,什麽也沒說。
天奉轍隔了幾秒鐘,才緩緩說出八個字:“ 墨守成規,刻板嚴肅。”
天宮軒的身體為不可察的輕微顫了顫,直直地看着天奉轍許久,那雙終年冰封的眼睛在此刻消融了許多,有晶瑩剔透的水霧在裏面緩緩浮現。
不過一瞬,哪些水霧又迅速退去,再次冰封,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天宮玄不再去看天奉轍,而是看向不遠處的青玉和江問喬,随後一針見血地說,“ 兄長,莫非是有求于那青玉仙君才會如此勸天舒,若如此,天舒恐怕要叫兄長失望了。”
說着他一步步走回戒律堂,身量筆直,面無表情,渾身上下如同凝結着一層冰霜。
天奉轍從小便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固執,他閉了閉眼,最後脫口道:“宮玄,就當兄長求你了行嗎?兄長确實有求于青玉仙君,你就當幫兄長一個忙行嗎?”
天宮玄腳步一頓,停在原地,未曾回頭。
其實,他和天奉轍并非親兄弟,他們都是被師尊赤元道長撿回來的小可憐蟲,兩人差不多一樣大的年紀,但天奉轍比他先進門 早,就成了他的兄長。
正因為這一聲兄長,天奉轍從小就十分疼愛天宮玄,會護着他,會替他受罰,會晚上跟着夢游的他怕他出事,會把所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他,有時還會把自己那份兒省下來,等天宮玄哭鬧時拿出來哄他。
千般遷就,萬般疼愛。
真就拿他當親弟弟一樣。
從來都是他向兄長索取,就算是那次換骨,也是自己提出來的,這還是第一次,兄長主動向自己索取。
天宮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知道最終還是會按照既定的規矩辦事,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好難受。
半晌後,他還是動了動腳步,身後天奉轍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剛才的乞求,變成了威脅。
“宮玄,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今後,我将不再是你兄長。”
溫情的威脅。
天宮玄在這世上,算起來,也只有天奉轍這一個親人。
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太懂得如何拿捏天宮玄了。
這一次, 天宮玄轉過身來,依舊什麽也沒說。
天奉轍知道,他放棄了,或者說,妥協了,不那麽願意,不那麽明顯,但他确實成功幫助青玉把将問喬帶離了戒律堂。
江問喬其實并不知道這頓鞭子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天奉轍為了護他都和天宮玄說了什麽,他只以為,在天奉轍的勸說下,天宮玄決定放棄闖入禁地受戒鞭之罰這一規定。并且,還十分發散的覺得天宮玄之所以松口,也是為了謝傾慈的将來考慮。畢竟,謝傾慈聽他們說,謝傾慈那家夥在此之前就闖了幾次禁地,被打了好幾頓戒鞭,今後說不定還要闖不知道多少次,天宮玄似乎跟他關系緩和了許多,不忍心叫他被打。
這些猜想,全都和謝傾慈那句話一樣。
簡直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