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臣不願嫁給四皇子
第43章 臣不願嫁給四皇子
再沒什麽事,比看蕭濯受罪更令人愉悅。
“江大人,陛下等您進去呢。”禦前總管笑眯眯迎上前,見他望着雨中受刑的男人,頓了頓,道,“四殿下先前擅自離京,陛下本就下了旨罰他禁足,這還是看在雍州之行順利的份上,誰知昨夜竟強闖觀星臺,八十一顆夜明珠盡數被毀……”
“得虧陛下仁慈,哪怕是這樣也沒能狠下心處置。”
仁慈?
若非當今陛下子嗣單薄,蕭濯早已死上兩回。
“多謝公公提點。”
隔着朦胧的雨幕,跪在殿外的男人似有所察,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倏然望來,又在瞧見江照雪的瞬間,化為濃重的墨色。
恰逢一道悶雷炸響,照亮了男人被雨水澆淋下陰骘的眉目。
江照雪冷冷勾起唇。
看來這執杖刑的宮人沒用全力,才讓蕭濯還能露出這般惡鬼讨命的神情。
他收回目光,轉身踏入禦書房。
殿中早已站滿了重臣,太子與江相都在。
江照雪面色波瀾不驚,上前見禮,繼而步入正題。
“陛下,相國寺這麽多年從未走過水,又有陛下親賜的匾額,才會令流言四起,不如請欽天監監正夜觀星象,昭告天下,得以安撫民心。”禮部尚書道。
宣熙帝颔首,“朕與愛卿所見略同,欽天監監正已在趕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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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欽天監監正踏入殿中,“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宣熙帝擺了擺手,“監正近日夜觀星象,難道星象不曾預知今日之禍?”
欽天監倏然跪下,“今日之禍并非星象所起,而且是因陛下窮奢極欲,以民膏民脂煉就長生不老丹,以邊關糧饷大興草木,故而人心不齊,今日之事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臣以為,陛下應下一則罪己诏,遠比臣的星象更能安撫民心。”
禦書房一片死寂,就連江照雪都禁不住微微側目。
這位欽天監監正,委實過于實誠。
如今這位陛下,能在當年慘烈的東宮之變裏奪得皇位,除了有一位鎮遠侯府的皇子妃,自身并不平庸,年輕時也是一位政績斐然的君主。
只是人到中年,除了回憶往事,難免固步自封,一邊豔羨晚輩想要長生,一邊又認為自己在皇位上勵精圖治半身,也該享受享受這大好河山,比如修建行宮園林。
“放肆!”宣熙帝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你忘了是誰将你扶到今日的位置?這就是你說的銘記皇恩?”
滿殿大臣跪了一地。
江照雪不動聲色站在父親身後,若有所思。
他從未聽雲有行說過西北軍的糧饷有短缺的時候,可欽天監監正在當年先太子的威逼利誘之下都敢直言太子弑父不孝,絕不屑于信口胡鄒。
若糧饷當真被陛下挪去用了,欠缺的糧饷又用什麽補全?
思慮間,欽天監監正已經被侍衛帶下去送去刑部大牢,何時觀出正确的星象,何時放出來。
“父皇,欽天監不止監正一人,先讓副使代行其職,平定流言為重。”蕭覺溫聲道。
“就按太子說得做。”宣熙帝沉聲道,“至于相國寺丢失的佛經,便交由刑部去辦。”
“江侍郎留下,其餘人退下罷。”
衆大臣:“微臣告退。”
禦書房中只剩下江照雪與宣熙帝二人,就連禦前總管都悄無聲息退了出去,貼心地合上殿門。
“江愛卿認為欽天監監正的話有道理麽?”宣熙帝意味不明道。
“陛下若是當真全然不信,便不會只是将監正大人下獄,亦不會特意将臣留下來。”江照雪淡聲道。
“哼,難怪江長臨平日裏總是把他的嫡子當做寶貝似的誇上天,說話不中聽時比欽天監監正也沒好到哪裏去,可說話中聽時,就連朕都忍不住可惜,若愛卿是皇室之子,大梁梁山還怕後繼無人否?”
宣熙帝笑道。
可他随即又話鋒一轉,“難怪就連朕那個不服管教的老四,都敢為博你一笑去闖觀星臺。”
江照雪垂眸斂住眼底冷意。
這就是蕭濯說的絕不連累?
“四殿下這段時日的确一直在糾纏微臣,包括先前在雍州,也是因為臣。”江照雪不卑不亢,嗓音微冷,“臣不勝其擾,便試圖以夜明珠讓四殿下知難而退,卻不料四殿下竟因臣闖下大禍,是臣之錯。”
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錯,可話裏話外都在說,我把你這位父皇都搬出來了,但是你兒子連你都不怕,當然是你兒子冒犯君威在前,而他江照雪不過是被連累。
“其實朕也不是什麽不通情理之人,先前寧兒之事朕便可惜,今日愛卿若願意,朕大可下旨為你與四皇子賜婚,若你能替朕管住這不孝子,便是蕭家的恩人。”宣熙帝深深望了他一眼。
“臣不願意。”江照雪掀起衣擺跪下,脊背筆直,肩頸單薄,身影伶仃地跪在大殿中央,哪怕是抗旨,都只會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
“罷了,朕也只是随口一說。”宣熙帝笑了笑,“今日之所以把你留下,便是除卻刑部負責的佛經一事,朕還需你暗地去追查,讓相國寺浮圖塔走水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骁翎衛供你驅使。”
“若與偷盜經書者是同一人便罷了,若不是……”
宣熙帝冷冷道:“格殺勿論。”
江照雪伏拜于地,“臣接旨。”
待人退出殿中,宣熙帝面上肅冷的神色又褪去,變得散漫起來。
“可別說朕不幫你,你方才也瞧見了,朕想為你們賜婚,他寧願冒着激怒朕的風險,也不願意。”
禦書房右側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一道沉默的側影。
男人身上尚且穿着被雨水浸透的衣物,水珠自袍角滴落,将腳下昂貴的深紅色龍紋地毯暈染出點點深色。
脊背上血肉模糊一片,與衣物貼在一起,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壓抑着眉目間的狠戾,淡淡道:“陛下這般試探,他自然有所警惕。”
“朕希望你能永遠這樣想。”宣熙帝意味深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