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佛不渡負心人

第47章 神佛不渡負心人

“殿下找我何事?”

馬車內,江照雪直言道。

“阿雪如此行色匆匆,可是要去相國寺?”蕭覺倒了一杯溫茶遞到他面前。

江照雪沒接,淡聲道:“殿下不想我去?還是不想我查出什麽來?”

蕭覺失笑,将茶盞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

“阿雪,我總是不會傷害你的,你又何必對我這般防備?”蕭覺無奈輕嘆,“當年分明是我先遇着你,最後你卻與有行反而成了摯友……”

“殿下若只是想敘舊,勞煩改日。”江照雪站起身,冷聲說完,便轉身要走。

“阿雪。”蕭覺喚住他,低聲道,“你若執意查下去,日後兩廂為難,你又該如何抉擇呢?”

“并非我執意要查什麽,而是皇命難違。”江照雪淡聲道,同時心裏又忍不住疑惑。

這件事居然連太子都牽扯其中,那鎮遠侯府又能摘幹淨麽?

蕭覺垂下眼,端起那杯不曾被江照雪碰過的茶一飲而盡。

車簾落下,那抹白色身影再瞧不見,他緩緩閉上眼,似是在回味口中的清苦。

獨屬于江照雪的清苦。

……

江照雪走下馬車,十七連忙舉着傘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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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沒什麽大事罷?”

“無事,走罷。”江照雪低聲道。

為了無聲無息混進去,他們并未坐馬車,而是打算由十七背着他潛行。

然而十七剛蹲下身,暗處窺伺的男人已按捺不住,從樹上跳下來。

“啧,孤男寡男,江照雪你能不能與你的暗衛保持應有的距離?”遮雨的鬥笠下,蕭濯眸光陰沉,随即又嘀咕了一句,“才一會沒瞧見你,就跑別的男人馬車上去了。”

江照雪冷冷掃了他一眼,對十七道:“不必理會他。”

話音剛落,那頂蕭濯頭上的鬥笠就被扣在了他頭上。

“上來。”男人任由自己淋着雨,蹲在江照雪面前,“我對相國寺很熟,可比十七有用。”

十七不服道:“公子,我方才已經背下了相國寺的地形,我背您就好。”

江照雪看了眼少年濕漉漉的額發,将手裏的傘塞進他手裏,“替我望風便好。”

淋雨受寒這種事,有人樂意幹,何必累着自家孩子。

十七悶悶不樂接過傘,“哦。”

江照雪趴在了蕭濯背上。

男人的背厚實寬闊,隐隐透着熱意,本該讓人覺着踏實。

至少在前世,他始終這樣覺得。

如今他才明白,再寬闊的肩背,也是靠不住的,人能依仗的,唯有自己,與手中的權柄。

“看不出來,你也會對佛寺這般熟悉。”江照雪譏诮道,“殿下這等殺戮無數罪孽加身之人,也敢祈願神佛?”

前世自蕭濯登基後,那些因宣熙帝欲求長生而捧出來的道觀與佛寺皆落寞潦倒。

因為新帝厭惡摒棄神佛,并重用刑法。

便是朝中有佛道兩教的信徒,都不敢在府中供奉佛像,蓋因一但被發覺,便會被無孔不入的骁翎衛抓入诏獄。

還算恩愛時,江照雪也曾詢問過此事,蕭濯只是摟着他,輕嗤道:“神佛只是懦弱之人用來自我安慰的迷瘴,而我有你在,便神佛鬼怪皆不懼。”

江照雪也不信神佛,被他的話哄紅了耳尖。

“信則有,不信則無。”蕭濯背對着他,看不清神情,聲音很低,“有時信一信,并無壞處。”

很難相信,這話會有一天從蕭濯口中傳出。

江照雪垂下眸子,心中惡意地想,莫不是前世壞事做盡下了地獄,這輩子才不敢不信了?

信也無用,神佛怎會渡一個負心人。

蕭濯哪怕背着人飛檐走壁,腳下步伐亦如履平地,無聲無息便潛入了相國寺內,并未驚擾巡邏的守衛。

江照雪自他背上下來,微微仰頭望去,浮屠塔被大雨澆灌,卻如何都洗不掉焦黑的牆身檐角。

守在浮屠塔外的守衛被十七與無常分別打暈,他随即走進去,蕭濯慢悠悠跟在後面。

被偷走的佛經本來擺放在第九層的書架裏。

江照雪身子太虛,剛爬了兩層便有些喘不過氣,蒼白的面頰都被迫染上紅霞。

右手虛虛扶在石階的牆邊。

“這麽逞強做什麽?”蕭濯不知何時貼近他後背,左手搭在他腰間一攬,他整個人就被對方輕輕松松打橫抱起。

“放手。”江照雪并不喜歡這樣被人抱起,尤其這個人還是蕭濯。

“等你爬上頂層,怕是太陽都要出來了。”蕭濯哼笑一聲,湊到他耳邊,得意洋洋道,“親都親過了,還害羞?”

江照雪:“……”

他幹脆閉上眼。

可蕭濯偏不肯就這樣輕易放過他,時不時手就要松開一下,讓他不得不攥緊對方的衣襟來穩住身形。

“阿雪,抱住我的脖子,會比抓衣領更安心。”蕭濯低聲道,“當然,你若願意親我一口,我肯定也能抱得更穩。”

江照雪冷冷乜他一眼,“抱個人都抱不穩,只能是你太沒用。”

話落,抱着他的雙手顯然比先前要穩得多。

要不怎麽說有些人就是賤得慌呢?

九層一到,他便毫不留戀從蕭濯身上下來,略帶嫌棄地理了理衣襟。

原本藏着佛經的暗格空空如也,江照雪查探一周,并未有任何收獲,心頭疑惑更甚。

又不是什麽特別珍貴的佛經,為何不與其他佛經擺在一塊,偏偏要格外藏起來?

“整個相國寺都知道住持在浮屠塔第九層藏了卷佛經寶貝得不得了,日日都要親自檢查一遍,诶,阿雪,若是你,你會藏得人盡皆知麽?”蕭濯散漫的聲音适時響起,帶着刻意的引導。

江照雪垂眸沉思起來。

若是他,藏得人盡皆知的只會是障眼法,真正重要的東西自然要越少人知曉越好。

障眼法?

他眸光一凝,頭也不擡,伸手抽出蕭濯腰間的刀,稍稍用力,多次嘗試,終于劈開了暗格一角。

一本暗金色的冊子從縫隙裏掉出來。

江照雪彎腰撿起,走到窗邊,展開冊子,借着月光,終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跡。

‘宣熙三年,刑部侍郎趙永,一千三百兩。’

‘宣熙四年,二淮鹽運使餘封,一千七百兩。’

‘宣熙六年……’

越往後翻,江照雪的心便越沉。

這是一本用來記載賣官錢的冊子,字跡是蕭覺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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