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曲笙白皙如骨瓷般光滑的鼻子動了動 ,耳邊很快便傳來了街道旁的吆喝聲,随即慢聲道:“姐姐,想吃。”曲笙嗅到空氣中飄來的燒餅味道。
林夕昭聞言,楞了一瞬,無奈的笑着讓外面駕馬的下人停了馬車。
“去買兩塊餅來。”林夕昭吩咐着下人,去她們已經經過的燒餅攤位,買兩塊餅給這個小饞蟲吃。
曲笙拿到了餅,坐在馬車內慢慢啃了起來,而林夕昭則時不時拿着帕子為她擦着唇角以及掉落在衣裙上的餅渣。
很快馬車便到了趙府,一早趙嘉虞便去将蕭冰纓接到了趙府,她是昨兒夜裏去尋的林夕昭。
雖然蕭冰纓身上有傷,但是一路游山玩水的機會,她是不會将蕭冰纓一個人落下的。而且她若是走了,蕭冰纓再出什麽事情,她也不能第一時間去護着她,所以還是帶在身邊的好。
趙嘉虞她們自己備了一輛馬車,與曲笙她們打了照面後,便随在了她們的後面。此次路途雖不是太遠,但有趙嘉虞和蕭冰纓這兩個武将世家的姑娘,總是讓人安心些的。
出了城門,一路向南,她們輕裝簡行,拿了相府的文書,走的又是官道,一路下來也算是順利。
梁家是長州的大戶,林夕昭的外祖父也是一方的知州,不過現下已經過世。但其下大兒子争氣,在科舉之中勝出,又被派往了這裏為父母官,接替了老父親的位置。
說來林建海,雖不是本地人,但随其父母親來此地落地生根,當年也是梁家慧眼識人,知曉其文采日後必有一番作為,在林建海一無是處之時,便将其女兒婚配與他。
林建海也确實不負所托,在衆學子之中脫穎而出,一舉登科,成了衆學子的榜首,并在金銮殿上被天晟皇帝欽點為狀元。
但這些也離不開梁家的支持,就連現下在相府教授曲笙她們的先生,也曾是梁家為其特意聘請的。
這些年林建海步步高升,一直坐到相國之位,也少不了梁家為其打點。林夕昭的生母,更是為其出謀劃策助力不少。而林建海也為報恩,為梁家做了不少的事情。連帶着不曾念過多少書的幾個小舅子,也在京郊得了武官的官職和在地方有了一些差事。梁家的大兒子,也是因其安排,才能順利的回到這裏為官。
兩家互相幫持,只是梁氏年紀輕輕便消香玉隕,前一年林建海還多有派人與他們走動,後來便慢慢的也淡了。而梁家人也因妹妹的去世,不願多往相府跑,連林夕昭及笄也只是差人送去了賀禮。
林夕昭的馬車停在梁府外,梁知州聞訊急忙從家中事物之中抽身出來,去迎接了這個模樣,與自己妹妹有着七八分像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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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昭下了馬車,看到自己的舅舅,溫婉一笑,行完禮,再擡頭時,卻發現這個舅父眼中已經模糊。
“舅父……”林夕昭口中呢喃,似乎讀懂了,這個鬓間生了幾縷白發舅父的心傷。
自己的母親還未去世之前,即便不能常常走動,往來的書信也是頻繁,她們的之間的親情濃厚,兩鬓之間的白發,也是在母親去世之後一夜之間生出的。
梁文挺聽着自己的外甥女喚他,哽咽的點了點頭,道:“一路舟車勞頓,累了吧,快回家休息休息。”梁文挺用了家字,他一直未曾拿林夕昭當做外女,只當是自己的孩子。
林夕昭聞言,柔唇輕抿點了頭,看向了曲笙她們。
“舅父,這是我的小姐妹們,今次随我過來,想要來沾沾小舅舅的喜氣。”
梁文挺聞言,望向曲笙她們,點點頭,眉目慈祥道:“好,好,只要不嫌棄,我們梁家敞開了府門歡迎。”州府自然是比不得京城,能與自己外甥女結交的自然也不會是一般的人家。
趙嘉虞與蕭冰纓行禮後,曲笙卻站在一旁不動。梁文挺望着這個目光有些呆怔,容貌卻有些招人的小姑娘,還未開口詢問,林夕昭便牽過了曲笙,聲音溫柔的道:“笙兒,這是我大舅父。”
曲笙像是被林夕昭的話語支配,望了一眼對她點頭的林夕昭,竟破天荒的行了禮,緩慢的聲色道:“笙兒給舅父問安。”
趙嘉虞聽到曲笙行禮時說的話,拽了一下蕭冰纓的衣袖,驚奇的小聲道:“喲,夕昭這是給小笙兒又下了什麽迷魂湯了?”
蕭冰纓聞言,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曲笙已經這麽大了,她不是聽不懂人言,應該是在馬車內,林夕昭有交代過她。
“好好。”梁文挺早就聽說過林夕昭身邊的曲笙,只是一直未曾見過。他也曾聽說曲笙天生癡傻,可今日見到卻不覺得,這麽好看的小姑娘,又懂得禮節,怎麽會傻呢。
一行人進了府邸,下人們也将她們安排在了林夕昭生母的院子那處。
林夕昭自母親去世便沒有再回過這裏,一切還是原來的模樣,見此情景,未免有些傷情。
曲笙剝着桌案上枇杷,不時的擡眼去看望着窗外發呆的林夕昭,待一顆完整的枇杷撥好後,曲笙喚了林夕昭:“姐姐。”
林夕昭聽到聲音,回過頭時,看着曲笙舉起了手中的枇杷,雙眸輕眨,思索了一瞬,問道:“給我的?”
曲笙點點小腦袋,意思再明确不過。
林夕昭臉上的笑容綻開,走過去,輕彎了腰,将曲笙手中的琵琶含在了嘴裏。
這個季節的枇杷多汁爽口,又因是曲笙喂給林夕昭的,讓她覺得更是香甜。
林夕昭彎着眉眼去看曲笙,小姑娘越看越好看,可就因為林夕昭一直盯着曲笙看,讓曲笙多少有了些不自在。曲笙故意撇開目光,又去拿了一顆枇杷,剝好後便要往自己的嘴裏送,但卻在聽到林夕昭的話後,停住了。
“我還想吃。”林夕昭這是第一次這般撒嬌的與曲笙争吃的,還是她剝好的。
曲笙聞聲,看了一眼林夕昭,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剝好的枇杷,像是做了很艱難的決定般,将手中的枇杷遞到了林夕昭的身前。
“姐姐吃。”
“逗你呢,你自己吃。”林夕昭彎起眉眼,她就試試曲笙是否會舍得再分給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夕昭心中比吃了方才的枇杷還要甜。要知道,趙嘉虞從未從曲笙這裏要到過吃食。
林夕昭看着曲笙甚是喜愛枇杷,便也坐下為她剝了一些,喂給了她。曲笙吃的小嘴全是甜甜的汁液,林夕昭拿起帕子為她擦着,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
“何事?”林夕昭側目望去,問道。
“夕昭小姐,二老爺他們也回來了,大老爺請您過去一趟。”梁家的下人在敲門之後,禮貌的在外面回禀了話。
此刻天色快接近暮色,林夕昭來了這裏便一直在這處待着,想必是幾位舅舅都回來了,礙着跟随她來的這些姑娘,所以喚她過去說會兒話。
但林夕昭有些不放心把曲笙一個人放在這裏,她起了身,與下人說了一句馬上過去,便又回到了屋內。
“笙兒,要和我一起去嗎?”她倒是可以讓趙嘉虞她們過來,只是她自己存有私心,不想讓曲笙離開她的視線,所以詢問她要不要和她一起過去。
曲笙聞言,望向林夕昭,目光有些不解。
林夕昭見狀,輕聲解釋道:“見見我的幾位舅舅。”她知道曲笙會答應的。
曲笙将手中剝了一半的枇杷放下,須臾,點了點頭。
林夕昭為曲笙換了一身衣裙後,帶着她去了正廳那處,此刻那裏已經坐了不少的人。
林夕昭帶着曲笙去見禮,囑咐的話,曲笙也都記得,林夕昭喚什麽她便喚什麽,一點都不怯生。若非知曉曲笙天生癡傻,這會兒梁家的五位舅父都看不出來,這個孩子有什麽問題。
不過林夕昭在回院子的路上,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抱着曲笙在幽靜的小路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此時的曲笙個頭要比林夕昭矮上一些,方才廳堂內的話,她也都聽到了。談到了林夕昭的生母,幾位舅父當時便沒有控制住情緒,不是仰面遮掩淚水,便是低頭不語。
但有一件事情,梁家的人猜對了。那就是林夕昭生母的死,并非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