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相(一)

第53章 真相(一)

秋意漸濃, 滿地枯黃一片,這樣的季節裏落水,肯定是要大病一場的, 尤其阮瑤清還受了傷,一道刀傷自後背霹靂而下,半個背部都鮮血一片, 整整十多天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若非莫須下山救治, 早已命喪黃泉。

皇後落水又被刺殺, 這在整個後宮之中掀起驚濤駭浪, 徐元白自那日起便徹查起整個皇宮,第一要查的, 就是那道要皇後趕往禹煙湖的口谕。

皇後向來賢德, 從未與什麽人生過嫌隙, 唯一要算起來, 唯有深受皇帝恩寵的唐貴妃了,可即人人都心有懷疑, 但誰也不敢言語一聲。

昏迷半月有餘, 皇後終是醒了, 徐雲白本還在早朝, 一聲“皇後醒了!”立時驚了整個朝堂。

徐元白還未說什麽,阮義舟聞聲已急不可待, 忙從朝臣中站了出來道:“聖上,臣可否....”

徐元白眉頭微微皺起,未待他說完, 神色微冷便甩了甩明黃衣袖道:“散朝吧,有事明日再報!”

話落便起身離去, 并未搭理阮義舟一句,只是擦身而過時,幾不可微的瞥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帶着幾分審視。

阮義舟哪管得了這些,擡腳便要跟上,阮言文忙攔住了他:“父親!莫急,有事回府再議.....”

“再議!什麽事情都再議!阿茗都醒了,我這個當爹的見見她都不成嗎”阮義舟有幾分急切,自阮瑤清受傷以來,他一眼都沒見過,幾度請求要面見皇後,都被皇帝否決擋了回來,如今聽說人醒了,他一顆心搖晃着無法落地,只見一面,只見一面她安康無事,便可放下心來。

阮言文神色複雜,面上凝重,看了眼徐元白離去的背影小聲道:“父親,莫要讓阿茗為難,她隐忍至此,你當知道她很為難。”

“可!可.....”阮義舟面上似蒼老了好幾分,眼裏頭滿是無可奈何,倚靠抓着阮言文的手帶着顫抖,失神的看着前面漸消失的明黃聲音,喃喃自語道:“這,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阮言文未語,只是眼睛微微一眯,眼裏頭是疏離至深的寒涼。

徐元白腳步有幾分急促,半刻中後擡腳進了坤寧宮,剛一到門檻處,便聽到裏頭嘤嘤啜泣的聲音,徐元白腳步微微一頓,眉頭有些不可耐煩的皺了皺眉頭。

伸手便推開了殿門,一眼便見到虛靠在床頭的阮瑤清,她面色蒼白,遠遠看去似一株落霜蘭花,帶着幾分無力與破碎。

她有些無奈,輕聲安慰伏在自己膝頭哭泣的菱星,言語溫柔道:“本宮這不是醒了?莫要在哭了,你這眼淚怎麽這樣多。”

菱星哭的幾乎要岔氣:“可算是醒了,娘娘,你可吓死奴婢了.....侯爺他....”

“醒了?”一道沉聲打斷了菱星的話,兩人紛紛轉頭,一見是徐元白,阮瑤清面上溫婉一笑,便要起身請安。

徐元白忙上前攔住她道:“既身子不好,這些虛禮免了就是。”

阮瑤清莞爾點了點頭,菱星極有眼色,躬身便退了下去。

“恢複的怎麽樣,傷口可疼?”徐元白擡頭看她,見她比往日還要纖瘦些,似薄霧一般,随時都可能消散離去,不禁開口問道。

“莫須先生方才來過了,說是恢複的不錯,聖上國事繁忙,還要分心記挂,實在是臣妾的過錯。”

她慣來似楊柳一般堅韌,即便是受傷如此也不肯俯首嬌憐,雖楚楚可憐,卻總讓徐元白覺得帶着幾分疏離,若是換成了唐亭羽早已哭泣的趴在他懷裏頭了嬌弱輕啼。

一時間兩廂無言,徐元白手不住的撫摸着拇指上的紫玉扳指,掀了掀眼皮到底道是問出了聲:“那日的口谕,你可記得是誰來傳的?”

阮瑤清擡頭看他,眼裏頭帶着迷惘,下一刻領略到他的意思,迷惘之色漸漸變灰,思索片刻低聲道:“是個眼生的婢子,可臣妾又好似在哪見過她。”

徐雲白眼裏頭閃爍一下,見她低頭不語,才添補道:“本想着你身子不适,好好安歇才好,才未叫你去游湖,怎想反叫人鑽了空子,受到這樣大的災厄,也是無妄之災了。”

垂頭的阮瑤清睫羽輕顫,自知道他這三言兩語不過是安慰罷了,也是自己癡了,這游湖有貴妃在側,聖上怎會想起她來,還眼巴巴的趕去,不禁輕笑的搖了搖頭。

她依舊垂首,擡手撫摸着手上的玉尊如意道:“還是聖上思慮周全,是臣妾未考慮周詳,才中了旁人的算計。”

這話一落地,也不知怎的,徐元白莫名覺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道“你放心,朕已命人徹查,必定給你個交代。”

本以為她會如以往一般,溫順點頭,怎想她摸着如意的手一頓,靈光一閃想起來什麽,忽的擡眼看他,眼神裏是少有的鎮靜,冷不防道:“若是與唐貴妃有關呢?”

徐元白眉眼一眯,神色募自凝住,抿唇道:“她是有些嬌氣,與你雖偶遇龃龉,卻并非心腸歹毒之人,她那膽小的樣子,怎敢如此,皇後莫要多思。”

這話,徐元白也不是第一次這般說與她聽了,這般明晃晃的偏袒,自唐氏入宮以來便不時發生,但也不知為何,以往聽着心雖有些難受,卻不敵這回的刺耳。

她嘴角微微一勾道;“那臣妾在聖上眼裏是怎樣的?可是會随意懷疑冤枉誰的?”

徐元白神色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答話,只沉看着她不語。

阮瑤清勾起的嘴角不禁漸平,将玉如意伸手便扔到了一邊,心上嘆了口氣,忽而道:“臣妾有些想家父了,細數來已有兩年未見,此次大難不死實在感切父親與兄長,不知可能得皇上恩典,讓臣妾與他們見上一見。”

男人聲線微沉,看了她一眼道:“準!既皇後想見,那便招來就是,明日下朝朕便帶他們來此如何?”

準了,她求了兩年未應的事兒,他竟準了,阮瑤清不知為何,嘴裏莫名有幾分苦。

“多謝聖上!”阮瑤清躬身答謝。

兩人在一起,慣來無甚私話可說,只是相處久了,倒也覺得自在,阮瑤清背後有傷,不能躺着,只得伏在軟枕上,不過片刻,便又沉沉睡去。

不過半刻,殿門又被人推開,來人是何厚。

何厚看了眼床榻上的徐元白,不禁嘆了口氣,才走到徐元白身側小聲道;“聖上,春意來了。”

徐元白難得覺得有些幾分平靜,此刻聞聲不禁皺了皺眉頭:“怎麽了?”

何厚道:“唐貴妃病疾複發,方才暈厥過去了。”

“不是已經痊愈多時了?怎好端端的會複發。”

自然不會好端端的複發,何厚雖心下鄙夷唐亭羽手段,卻未敢多言一句,只是搖了搖道了聲不知。

“春意還在殿門口?”徐元白擱下奏章問道。

“是,還等在殿門外。”

徐元白會頭看了眼沉睡的阮瑤清,不禁嘆了口氣,伸手替她拉了拉錦被道:“是要去看看。”頓了一下又對着何厚吩咐道:“看顧好皇後。”

何厚心下嘆氣,點頭應是,關上殿門後便守在了門口。

殿門關上的剎那,床榻上原本酣睡的人,卻驀然睜眼,眼裏頭哪裏有半分惺忪,眼中清明似月光皎潔,看了眼殿門,只聽她自嘲嗤笑了一聲,而後慢慢爬了起來,轉頭便看到了那抹翠綠,愣了半晌,那柄玉如意經年把玩也不知何時竟有了幾絲裂紋。

虛無漂浮的徐元白雖想留在阮瑤清身側安撫,可無奈這是徐元白的前世的夢境,下一刻意識便被拉到了晨陽宮。

剛踏入晨陽宮,四下布置幾近奢靡,與方才的坤寧宮相比不相上下。

徐元白剛走進殿內,便看到禦醫吳禮在場,而唐亭羽則昏在榻上。

一見到徐元白,吳禮忙低頭跪拜,徐元白颔首走到床榻便,看了眼唐亭羽,也不穩吳禮病情,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吳禮一愣,本打了好一肚子腹稿的話頃刻間便作廢,長籲了一口氣忙退了出去。

“都下去!”徐元白冷聲呵道。

春意看了眼床榻上的唐亭羽,有些躊躇不決,卻見徐元白一個眼神利掃過來,打了個寒顫,忙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了出去,徐元白起身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看了眼床榻上的唐亭羽,眼睛眯了眯道:“是朕平日裏縱你太過了!連皇後的主意你也敢打?”

方才還昏迷的人,此刻猛地便坐了起來,一臉的驚恐道:“聖上可是聽了什麽人胡言亂語?怎...怎麽能懷疑亭羽....”

邊說着竟還委屈的啜泣起來,她本就孱弱,帶着一副病美人模樣,聲音又嬌軟又偏愛撒嬌,舉手投足間皆是攪動人心腸的楚楚可憐。

若是以往,徐元白已将她抱在懷中安撫,可此番他只冷冷的盯着她看,眼裏頭似有千年寒冰一般沁人,眼前的徐元白着實陌生,直看得唐亭羽心下生驚,本還有些迎刃有餘的心募自便是一涼。

“表哥.....”

“嘩啦”一聲,徐元白手中把玩的茶具猛地便咂到了地上,驚的唐亭羽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徐元白,方才還未說完的話卡在喉中,只聽他冷冷道“你真當你這貴妃之位,朕動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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