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25
事情不是出在全性,也不是無根生,而是左泊身上。
護住了似沖和澄真,左溪終于見到了無根生,那雙眼睛,神瑩內斂。
“是你……居然是你……”左溪睜大眼睛,走上前一把掐住無根生的臉,左看右看,“居然真的是你。”
“玄妙真人,”無根生撥開她的手,“好久不見。”
似沖和澄真沒想到他們認識,全性也沒想到他們認識。
“玄妙師叔,”澄真勉力站起來,“你們認識?”
左溪嘆氣,回道:“仔細算算,我也算這個人的半個入門師父。”
“老師。”無根生行禮。
左溪摸摸後腰,鮮血流了不少:“我想知道,左泊,我弟弟,左若童,他和你發生了什麽,才讓他放棄生命,還有,看在我的面子上,能讓似沖和澄真離開嗎?”
“如果他們不鬧事的話。”
“扶我一把,沒力氣了。”
無根生扶住她,左溪喘息,很是平靜地在無根生的攙扶下找了個地方坐着,無根生讓其他人離開,要單獨和左溪說話。
左泊死于證道。
逆生三重,不是通天大道。
他不能接受自己學的是術,走的無道。
無根生坐在一邊,扶着左溪的身體。
原來是這樣。
左溪說你把他們叫回來吧,無根生把跟着他的全性,似沖、澄真都叫回來,左溪問有沒有筆紙,無根生撕了自己的衣服咬破手指說有,左溪已經快看不清了,“有人證,我說你寫。”
左右無非認,她今日承認了自己教過無根生,教過全性妖人,那就代表天師府和全性有關系,她得把自己跟全性撇幹淨,無非一個以死謝罪。
澄真不能接受。
“玄妙師叔!”
左溪摸了一把血蓋了印子,喊澄真,血糊糊的手糊到澄真臉上,“這一巴掌,打你,不服管教,肆意妄為,做事行為不計後果,你可認?”
“我認!師叔,我認!”
“你想複仇,我理解,可是國家大恨在眼前,全性在戰場上還有用,你不知道,所以我說給你聽,似沖沒救了,你還有救,所以我說給你聽,你聽不聽?”
女道子點頭,眼淚往外流。
“我聽,師叔,我聽。”
“以後啊,再遇見全性小人,別學你師父那套給人三次機會,不肯改的給一萬次都沒用,能殺就殺,殺不了就跑,你現在是一門之長,打不過不丢人,你倒下三一門才是沒了,你聽我的,回去,把實話說了,該認就認,反正你師父死了,髒水潑他身上。”
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還有,幫我說說我師兄,他是個倔性子,肯定忍不了,告訴他先忍忍,等有機會了,帶着張之維下山把全性全殺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口氣別帶去墳頭裏,你現在還弱,再練練,逮着全性的削死他們給我還有你師父報仇。”
無根生忍不住開口:“我這個全性掌門還在。”
“那行吧,我也不多說,無根生,最後一句囑咐你,王師北定中原日——”
她沒說完最後一句。
頭一歪,呼吸就沒了。
手也從澄真手裏掉出來了。
無根生神色如常,替她攏手,整理淩亂的發絲。
“家祭無忘告乃翁。”他接上下半句,“學生記住了。”
澄真發出怒吼。
無根生還是淡然地把血衣疊起來:“死在這兒,還是帶她的屍體回去,你自己決定。”
澄真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呼吸粗重,手臂脖子上蹦出了青筋,頭發簡直要一根根豎起來。
“無根生!”
她咬牙切齒。
“無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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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溪十二歲大病一場,沒熬過去。
所有人都是這麽跟左泊說的,他師父臉色極差。
天師府的張天師卻被驚動了,來看了他姐姐的屍身,陰冷冷地看鄭妙聆。
鄭妙聆問他為什麽這麽看自己。
“這是我張定乾的弟子。”張天師說,拔高了聲音,“我張定乾的弟子!”
鄭妙聆臉色一變。
張定乾離開了。
鄭妙聆看左泊,眼中出現了某種狂熱,左泊不明白那種狂熱,但是很可怕。
師父,很可怕。
但是直到師父走火入魔,左泊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狂熱。
“她說三重通不了天,三重不是道只是術……左溪,左溪知道三重,她知道三重,我不信!我不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左泊想起姐姐的死亡。
小小的棺材,小小的姐姐。
就為了這個?
就……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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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溪算是知道為什麽張定乾要自己遠離鄭妙聆了。
她問鄭妙聆怎麽才肯死心。
鄭妙聆說除非我見到了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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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歲的左溪和弟弟左泊一同拜入了三一門,自取道號玄妙,只稱師長不稱父,有天賦,聰明,進度很快。
很快卡二重了。
左溪:“……”
左溪坐在溪水邊嘆氣。
“小小年紀這麽多心事啊?”
左溪趕緊起身。
“師——張天師。”
張定乾說:“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左溪問是誰。
“我徒弟。”
左溪又要哭了。
張定乾走到一邊,坐下:“誰欺負你了?”
左溪說:“弟子得證明一件事。”
張定乾說:“證吧,小心鄭妙聆。”
“弟子省得。”
左溪安靜了一會兒,說:“您不怕認錯啊?”
張定乾說:“論算術奇門,當今時局,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左溪點頭:“那我就是第三了。”
兩個人坐在溪水邊。
張定乾又問:“玄妙,是我給的吧?”
“沒跟着師兄走清靜經真是對不住啊。”
左溪面無表情。
她真的想說這句話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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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的左溪……
三十歲的左溪……
三十歲的左溪……
三十歲的左溪……
三十歲左溪開着二重揍了鄭妙聆。
七十歲的左溪開了三重……
七十歲的左溪開了三重……
七十歲的左溪開了三重……
五十歲的左溪開了三重……
五十歲的左溪開了三重……
左泊不信,總是要自己證一證,證出來自己沒有走在大路上才肯死心。
四十歲。
三十歲。
二十歲。
十八歲。
十五歲……
左溪終于能一腳踹翻鄭妙聆了。
“三重通不了天。”左溪冷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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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乾把三一門的鄭妙聆關在門外邊,去左溪房間,發現他徒弟還沒睡,敲門:“該睡了。”
“師父,”少女嘆息,“我有罪。”
“再叭叭那一套你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力量,我會打暈你。”
左溪一哽。
張定乾意識到她說的不是那點事,搬了椅子,坐下。
左溪說:“師父你看我的炁。”
行走筋脈,行運正常……嗯嗯嗯嗯嗯——
“你的炁在下流。”
“師父,我有罪。”
張定乾照照鏡子,松了口氣:“是哪個?”
“師父你其實長得也好看的,香主好多都是沖您來的——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剛剛在想今天左泊扶着鄭妙聆轉身的時候露出的小半截腰身。”
“……”
“師父,我有罪。”
“你你你你你這天底下青年才俊多的是你你你你——”
“可是其他人我都不在乎啊,”左溪捏眉心,“師父啊,清靜經念了十幾遍了。”
張定乾:“再來個百八十來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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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溪第十八次嘆氣:“師父啊,他怎麽整天在我跟前晃悠,不知道我看見他跟狗見了肉嗎?”
張定乾:“清靜經。”
左溪:“師父啊,沒用啊。”
可能是因為她沒別的人在意,也可能是一直看着他,這感情就不夠純粹了,他還是弟弟,但不僅僅是弟弟了。
左溪深呼吸。
左溪吐出一口氣。
一開始只是覺得美。
多看幾眼。
再多看幾眼。
眼神挪不開了。
心裏生出親近。
想要親昵。
想要擁抱。
想要更過分的……
是一次一次變質的。
她已經不怕鄭妙聆了,一次一次安排好了張定乾和父母還有紅瘦,除了救不了的大局,只有左泊,非要去證,證了就認命。
左溪說了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姐姐怎麽證明自己的就是三重呢?”
“鄭妙聆自己都認了,你怎麽不認呢?”
她只是想自己的弟弟別死得有遺憾。
左溪甚至能找馮曜三申五令不準去三一門,也防不住左泊要去找馮曜。
“他是不是有病啊?”左溪報怨着,“該認命的時候不認命,不該認命的時候非要認!”
馮曜說:“左門長是位‘真人’。”
“我知道,他這種求道精神很值得稱贊,頭頂明月,大盈仙人,光明磊落,作為道友,我敬佩他,尊重他的行為和意志,可是作為他的姐姐,我不能接受,我并不是想阻攔他,我是希望他別那麽遺憾。”
馮曜說:“如果,這就是左門長的命,你替了他的命不就好了?”
左溪:“……”
左溪:“小夥子有想法。”
馮曜微笑:“那就恭送玄妙真人了。”
他用手為半邊身子都被炸爛的左溪合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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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溪嘗試了一波馮曜的說法,她開三重,鄭妙聆什麽都答應她,先是在龍虎山待着,奉養父母,送走紅瘦,再跑去三一門當門長。
鄭妙聆是個混蛋。
但左泊不是,左泊尊師重道。
左溪一開始還能好好收徒教徒弟,等無根生來,試煉一波就是說逆生三重只是術不是道通不了天三一門洗洗睡了解散吧。
無根生總是願意送她一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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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總是清明的,她再怎麽裝作若無其事都會被抓起來問是不是還好。
幾次之後,左溪終于忍不住坦白了。
她說我不正常啊。
誰家姐姐對弟弟這種想法的。
再開明父母也受不了這個啊。
爹那邊問他小兒的态度。
左泊說:“姐姐似乎很讨厭我。”
爹:“我問你對你姐什麽态度。”
左泊說:“對姐姐還能是什麽态度?”
爹:“比如說你姐姐特別漂亮,別人都比不上——”
“我姐姐天下第一漂亮!”
“……我換個問法,你姐要是有喜歡的,結婚,不,你是威脅那男人一頓還是叮囑?”
“沒人配得上我姐姐。”
爹:“……”
爹跟娘說:我分不清這小孩兒是喜歡他姐還是喜歡他姐。
娘說:兩個出家人還是親姐弟喜不喜歡都不能在一起。
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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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根生不太好使了。
無根生說:“我殺不了。”
“殺不了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殺不了。”
左溪:“這幾個意思?”
無根生問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太像描述過的三重了。
三重去體化炁,無根生能把這個炁打散消弭,現在即使打散了也會立刻重聚,破壞追不上回複,而且——
“您還關得掉逆生嗎?”
左溪愣住。
無根生搖頭:“我再試試吧。”
神明靈一把撕碎左泊的身軀。
左溪關掉了逆生。
碎掉的年老的身軀落在地上,朱砂镯子叮叮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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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沒幾次了,左溪早早跟家裏坦白了,可能是過于接受了,反而吊兒郎當有些以前的樣子。
左泊接受不了。
左溪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左泊躲開了。
“……”
左溪收回手,讪笑:“我知道,我現在能控制自己,也能坦誠以對。”
“姐姐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左泊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左溪挺尴尬的。
“這個,要是能說清楚我就自己斷了。”
左溪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弟弟。
“反正我就這樣了,你也不用太膈應,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更不會……”
左泊起身,離開了。
左溪摸摸鼻子:“爹,娘,對不起。”
爹問她是故意的還是成心的。
“我是真控制不住自己。”
娘說:“多念清靜經,你就算控制不住自己也絕對不能強迫你弟弟。”
“我知道……就這?”
娘嘆氣:“那我還能怎麽辦?讓你找個人随便嫁了就能斷了你的心思,那你這些年的修行才是喂了狗。我只一句話,不許引誘和強迫你弟弟。”
“嗯,我保證,我發誓,絕對不會引誘和強迫我弟弟,如有違背,五雷轟頂。”
左溪說,很是認真。
左泊就在門口,推門的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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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生……進化了。
左溪看着小姑娘,再吃掉這個小左溪,繼續逆生,她會變成什麽自己都不确定,她沒經歷過之後的事情。
大戰是輸是贏?
有時候是炸鐵路有時候是燒營帳有時候只是随便死一個人。
她看過很多種開頭,沒見過結尾。
有時候是金陵有時候是洛陽有時候是杭州有時候是北平。
她見過很多種過程,沒見過結尾。
要繼續嗎?還是讓小左溪重複不知道多少次的死亡?
左溪不知道。
左溪問小左溪。
小左溪說,我想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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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溪吃了一個姐姐,姐姐的名字和小左溪一樣。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個姐姐,姐姐的父母和小左溪一樣。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個姐姐,姐姐的弟弟和小左溪一樣。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個姐姐,姐姐的朋友和小左溪一樣。
好巧哦。
小左溪吃了一個姐姐,姐姐的師門和小左溪不一樣。
不巧哦。
小左溪還沒開始。
小左溪騎上馬去了龍虎山。
小左溪看張定乾:“我是你的徒弟嗎?”
張定乾說:“是,也不是。”
小左溪說:“我害怕極了,你能收留我一會兒嗎?”
張定乾說:“可以,留下吧。”
小左溪結結巴巴捧着茶杯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大左溪想孝順父母,想供養師父,想救紅瘦,想告訴弟弟真相,她還想救世,還想讓有識之士一展鴻圖,想匡扶正義,可還是覺得世間不是非黑即白。
她什麽都想了,就是沒想到自己。
只要再開一次逆生,她就永遠停不下來了。
她不喜歡逆生三重,那光太白,太亮。
她還是喜歡金光咒。
張定乾撫摸小左溪的頭:“你想怎麽做?”
“我只剩下這一次機會了……”小左溪顫抖着,“我還能成為玄妙嗎?”
張定乾看她,她還很小,未來對她來講是難以負擔的沉重。
張定乾喊了一聲:“玄妙。”天道都說了,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徒弟,誰也争不走,誰也搶不走,她就是他的玄妙。
小左溪撲進他懷裏。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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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溪跟家裏坦白了。
“你才十三歲……”爹顫顫巍巍的,“懂什麽叫男女之情嗎?你弟才多大點啊?”
小左溪扭頭親了一口左泊,親嘴那種。
左泊:“????”
小左溪:“你嘴上有糖沒擦幹淨。”
娘:“左溪,這玩笑有點大。”
小左溪:“我不開玩笑,至少這個不是玩笑。”
這對父母頭皮發麻,檢讨自己教育哪點不對,有這麽個變态玩意兒。
小左溪說:“您二位的教育完全正确,不然我就不會坦白了,我發誓,絕對不會再引誘和強迫左泊。我發誓。”
父母還是心有惴惴。
小左溪說:“那我回龍虎山了,你們慢慢想,除了嫁人我都聽你們的,我不想因為喜歡左泊就随便找個人把自己嫁了。”
左泊:“我也喜歡姐姐!姐姐嫁人不如嫁給我!”
小左溪:“再這麽講話我把你倒吊着扔進井裏。”
左泊頓時安靜了,縮着脖子跟個鹌鹑似的,他只是調皮,她姐被稱為頑劣不是說說而已的,小左溪說打他就是打他,沒半點含糊的。
父母好好思量了好幾個月,左溪該幹啥幹啥,回了龍虎山,張定乾拿了一卷清靜經等着她,塞她手裏:“抄吧。”
小左溪神情複雜:“師父,這個抄了百八十來遍了,沒用的。”
張定乾說:“那要不藥師如來經?”
小左溪說我試試。
抄了一陣子,可能是那些蒼老的記憶太過蒼老,她又開始皮了,受害者包括但不限于廚房的餐具、觀空的菩提串、觀心的盆栽、常性應物練功計時的線香、靜清的白色道袍……
“左玄妙!”張定乾拿着拂塵,“你給我滾下來!!”
小左溪抱着樹:“師父!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啊!身外之物!弟子這是在為諸位師兄磨練心性呢!”
靜清頭上青筋直跳,掌心閃爍雷電,金光大作。
“玄妙,今天師兄就來給你磨練磨練!”
“師兄我錯啦!!”
“張靜清好好敲打這個孽畜!”
“師父我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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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溪在龍虎山上是快活的,撒潑打歡,給大貍子去勢,被大貓貓追着攆了好幾年,張定乾被她氣得整天差使弟子去揍她。
張靜清:“師父啊,你跟弟子交一句實話,你真沒給玄妙開小竈是吧?”
張定乾:“為師開什麽小竈?”
張靜清眼含淚水:“那師妹金光咒比弟子還熟練?您看看她那陰五雷,弟子怎麽打?”
小左溪很得意:“師兄你放心,師父沒給我開小竈!”
張靜清:“我不信!”
小左溪豎起大拇指:“我都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偷偷修煉來着!”
張靜清:“……師父?”
張定乾閉上眼睛:“多找幾個一起上吧。”
小左溪:“!!師父我不是你最愛的孽畜了嗎?師兄們打歸打不要用雷法啊啊啊啊!!”
張定乾撫摸貍子的皮毛:“為師愛的孽畜只有貍子!”
貍子在張定乾手底下溫順得很。
小左溪一邊跑一邊尖叫。
但是快活。
最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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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張定乾還是送了那個朱砂镯子,小左溪心心念念很久了,張靜清小聲跟她說是張定乾自己做的,房間裏還有各種檀木镯子。
小左溪:“我就知道師父最喜歡我了!”
張靜清笑了:“我最喜歡的那根簪子也是師父送的,其他幾位師兄最喜歡的你猜猜是什麽?”
小左溪撇嘴:“師父這水端得真平!”
小左溪穿着花裙子,蹦蹦跳跳的,張定乾看她背影,嘆了口氣。
“師父?”張靜清開口,“玄妙還是小孩子,性子難免沖撞,雖然頑皮,但事情上總是有分寸的。”
張定乾看他,挑眉:“你不會以為我想收拾她吧?”
“這個……玄妙是頑皮了些,但也沒犯下大錯……”
“她是我的弟子,你也是我的弟子,護犢子是天師府的傳承,她就算把天捅破了,喊我一聲師父,自己認的孽徒自己護着。為師嘆氣,是嘆玄妙命運坎坷……靜清,師父收了十一個弟子,唯獨你這個師妹是天賦最高,也是最讓為師不能放心的,他日你要是做了天師,記得,無論你這個師妹無論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龍虎山都是她的後路。”
“弟子省得,玄妙她可是——”
張定乾嘆氣:“不可說,不可說。”
小左溪站在臺階上,明眸皓齒,鮮豔明媚,朝他們招手:“師父!師兄!這位道友不讓我進去!”
那小道士瞬間收手,行禮:“原來是天師府的師叔,失禮了。”
小道士不敢擡頭。
小左溪笑眯眯歪頭,唇紅齒白的,問他:“你怎麽不看我?”
“師、師叔——”
張靜清捏小左溪的後頸子:“玄妙,老實點!”
小左溪哈哈笑,看緊鄭妙聆,一下子拽住了張定乾的袖子,張定乾看她,微微側身把小左溪擋在身後。
小左溪喊了一聲師父。
“在呢。”
小左溪就笑了,特別開心。
她什麽都不怕了。
左泊似乎明白什麽是喜歡了,看着左溪,想靠近,又不敢。左溪是不在乎的,光明正大地看左泊,她只剩下這一輩子看着他了。
就這麽看着,看着他未抽長的骨頭,看着他稚嫩的臉龐。
只是看着。
“你給我們兩個拍張照吧?”她問那個男人。
手搭在左泊的身上,左泊是僵硬的,臉皮有點紅,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笑。
拍完。
左泊小聲說:“姐姐,與禮不合。”
小左溪頓了頓,手放下。
離開武當之前還是能拿刀照片的,小左溪在照片後留了名,手指撫摸照片上的自己和左泊,年輕,稚嫩。
“這張照片我不要了。”她放下銀錢,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