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75
左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喜歡自己的弟弟,眉眼身形都喜歡,這不對,可是改不了,興許下一個左溪不會做錯吧。
她握住左若童的手。
“你之後能去一趟龍虎山嗎?幫我給靜清師兄帶封信?信我放在桌子上了。”
她還是年輕的臉,目光卻很老很老,老到他覺得自己姐姐經歷了很多很多。
左泊說好。
左溪轉頭,三一門的門人都震驚極了,不敢相信。
似沖幾乎跳起來罵無根生大放闕詞。
“我教過他,”左溪說,“他還不是無根生的時候,我教過他,教過一個全性掌門,沒什麽不能認的,這個錯我自己認,與三一門無關,你們代門長也說了讓他們走,今天攔他們的全部除出三一門!這是我這個門長最後一條命令!”
“師叔!”“玄妙師兄!”
左溪擺手:“澄真,長青。”
兩個人自門人中走出來。
“我今日因罪辭去三一門門長之位,還是要安排好後事的,如諸位所見,逆生三重通不了天,若是求道的,請回吧,若是想留下的,下一任門長由澄真繼任,長青輔佐,諸位若有異議趁我還活着,請說吧。”
三一門的根,被她燒了。
沒必要。
這場夢很多年前她就試圖打破了,可是她叫不醒裝睡的人。
這個恨,她背。
殺了鄭妙聆那天她就等着今天了。
三一門必将沒落。
但不至于,不至于——
她看過那些孩子。
不至于——就剩下一個。
做夢的是她們這些老東西。
打碎這個夢,他們的恨,她背。
毋澄真在發抖。
這些事情左溪跟她說了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重新被點燃的蠟燭,慢慢走的山路——澄真啊,這些是真的,你不要怕。
毋澄真不怕。
毋澄真只是難過。
毋澄真只是難過。
逆生三重的罵名,說出來的左玄妙和證錯的左若童背了,她們這些小輩要走一條新的路。
那條路不可以有左玄妙和左若童的名字。
左溪微微笑,說:“你們師父總教你們高風亮節,以德報怨,澄真,今天若童敗在全性手裏,我算是因為求得一死,這個仇,你要報,但是現在不可以,等抗戰結束之後再報,我就叮囑這一件悖逆你師父的事情,你聽我的,還是聽你師父的?”
無根生站在一旁,聞言,挑唇,似乎笑了。
毋澄真跪下:“我聽師叔的。”
她恨啊,怒啊,這情感不發洩到別人身上,遲早要把她自己逼死的。
左溪點頭:“那我就放心了。還有一件事,算是我一會兒給自己安排的身後事,三一門和龍虎山,不準為我斂屍,這是我為自己安排的後事,是我給自己的占蔔,澄真,你會為我斂屍嗎?”
毋澄真瞪大眼睛,喘着粗氣,眼淚流淌過她的臉頰。
左溪不讓她斂師!左溪不讓她斂屍!左溪不讓她斂屍!!
“啊!!!”
毋澄真仰着脖子發出一聲尖叫,哀嚎憤怒,她重重地把頭砸在地上,嗚咽着,說不出半個字。
痛嗎?痛吧。
但是……總好過絕望離去。
左溪從椅子上跳下去,伸了個懶腰,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初夏的風涼爽極了,她對左若童笑:“我先去睡一覺了。”
左若童的唇抿成一條線,張開又合上。
最後,他只是笑了。
只是笑了。
像個孩子一樣,像小時候一樣,她的姐姐只是帶她翻牆出去玩再回家,在家裏的院牆上對他說我先下去了。
像個孩子一樣。
76
腳步很輕,就像飄着一樣。
無根生盯着那個朱砂的镯子。
紅色真的很配她,他打小就想這麽說。
他以前得仰頭看着她,她在他最無知的年紀給他指了路,說了方法,她的強大是印在他的腦子裏的,博學、沉穩、強大,像是一棵參天大樹。
現在,他要自己把這棵樹砍了。
無根生真的想問她們姐弟是不是都瘋了,一個想死一個非要走死路。
可是。
可是,就是這樣的慷慨以當,他才最敬佩。
神明靈令他的七竅發光,擡起的手落在年輕的肌膚上,無根生收緊手指,閉上了眼睛。
那副軀體倒在他懷裏。
死在自己教出來的禍害手裏,算是死得其所嗎?
算是嗎?
橫抱起,朱砂镯子從細瘦的皮囊掉落,無根生抓住,托起她,輕飄飄的骨頭和皮肉。
三一門和龍虎山不能為她斂屍,狂妄的全性妖人可以。
無根生往外走。
知道他名字的最後一個人也死了。
他終于可以走自己的道了。
77
全性掌門無根生的啓蒙老師是左玄妙。
全性掌門無根生大鬧三一門殺死了左玄妙。
三一門代門長左若童證道失敗,逆生之法不可通天。
三一門代門長左若童隕身。
三一門前輩曠野先生尋左若童證道,為全性所殺。
三一門新門長維玄子放了決定離開三一門的人,逆生三重改道稱術。
三一門入世參戰。
78
張楚岚說去,這個事情得說明白。
“這不是你的錯,而且不說清楚,他們肯定糾纏不休。”
張楚岚風風火火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擡頭:“要是你找到你們家了,咱倆這房子退嗎?”
左溪說:“不退,我們白手起家貸款的工作室還沒還完貸款呢。”
說起這個打工人就很心碎。
很心碎你們懂嗎?
這年頭古物修複沒活路的。
張楚岚說你別說了,我好難過。
左溪說我也好難過。
兩個災難姐妹互相對視,去西餐店點了瀑布芝士來緩解心情,給本就負重累累的卡路裏錦上添花。
感謝瀑布芝士。
然後她們快快樂樂地在陸琳報銷來回路費的情況下登上飛機。本來是有點忐忑的,奈何一上飛機就睡了,下飛機才想起來緊張,左溪拽着張楚岚的手說:“給我撐腰啊!”
張楚岚拍胸口:“我就是你的後盾!你溫暖的港灣!”
陸琳開車接她們,很尊重她們,只是在聽到張楚岚的名字之後有些吃驚,說:“我知道的一個人,他也叫張楚岚。”
就蠻巧的。
張楚岚很不在乎:“全國14億,有一兩個重名的不是很正常嗎?”
“倒也是。”陸琳帶她們去酒店,讓她們先休息,晚飯的時候再來接她們,消費算他的。
張楚岚對陸琳的好感頓時UPUP。
“挺好的小哥哥,人家還挺心動的。”
左溪換衣服,休閑外衣下是大片的紅色胎記,從左邊鎖骨下方,半個胸膛,腰後到臀部,就像削蘋果皮一樣留下的螺旋胎記。
左溪微微笑:“春天到了?”
張楚岚想想,搖頭:“還是算了,那麽大個,我還是喜歡小狗狗。”
左溪笑了。
燈籠褲,格子馬甲和白色內襯,标準的時尚三件套,左溪把頭發盤起來,別了一根簪子,手上是紅色的朱砂手串,張楚岚是闊腿褲,修身白襯衫,半長短發披散着,都是平底鞋。
平底鞋。
平底鞋。
平底鞋。
平底鞋有什麽不對扭頭就跑比較方便。
陸琳帶她們去的時候張楚岚一直在記路線,她最近搜索消息都是負面的,大數據真的很會搞人。
窗外的風景在後退。
左溪有些頭痛,捏捏眉心。
“是有些不舒服嗎?”
陸琳打開車窗。
左溪微笑:“沒睡好,最近心事多,夢也多。”
陸琳沒說話,打開了音箱,許巍在唱藍蓮花。
左溪看窗外。
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她有點不安。
陸琳的車停在郊區的別墅,左溪很緊張,張楚岚握她的手,陸琳帶着她進去了,等在入口處的是一個白發的年輕人,二十歲出頭,一頭月光一樣的頭發,眉目寬朗,明月清風。
他望着左溪,表情是驚訝的,微微張着唇,眼球溫潤。
左溪的心砰砰跳。
他看上去好難過,眼角下落,透過她,懷念着某個人。
“你好,”他伸出手,手是纖細的,好像剝了皮的樹幹一樣白,“我是左泊。”
左溪愣愣看着他,胸腔裏的心髒,砰砰砰,砰砰砰,好像受驚的蝴蝶群一樣。
79
“陸琳,她們到了嗎?”
年老的聲音驚醒了她,她不自覺地看向聲音的方向,眼睛一下亮了,陸琳是會讓人覺得儒雅沉默的男人,皮相骨頭都是好的,但是總是差幾分狂妄和風度,差上幾分時間給的狂放。
張楚岚不自覺吹了個流氓哨。
白色的襯衫沒有扣緊,領口解開的兩顆扣子恰到好處的風流,雙肩開闊,脊背挺拔,襯衫收在西裝褲裏,能看出結實的腹肌,兩條腿結實有力,西裝樣式新穎考究,是手工的貼合,寶藍色即不含蓄也不鮮豔。面容還能看出年輕的風流俊俏,時光還給了沉穩,眉眼間的狂放和自在讓人不敢直視,那股子少爺的貴氣還是鮮明的。
左溪忍不住紅了臉。
是個老頭。
極品那種老頭。
年輕的女人不自覺地擡起手攏耳邊的碎發來緩解緊張。
“您好。”她的聲音輕柔,羞澀,兩顆眼球含着春風,“我是左溪。”
老人家的視線在左溪臉上停住了。
左溪臉更紅了,咬着下唇。
左泊:“???”
陸琳:“???”
粉發的少女探出身子:“太爺,怎麽了?怎麽你們都站在門口啊?哎呀!客人都到了,快請進!請進!”說着就來拉左溪往裏走。
左溪路過左泊的手,還沒來得及回應。
氣氛松開了。
張楚岚拽陸琳:“陸小哥,你們老爺子是叫陸瑾吧?”
陸琳覺得哪裏不對:“嗯。”
“瑾,匣中美玉,名字真好。”張楚岚贊嘆着。
陸琳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嗯。”
客廳有茶具,陸琳為她們煮茶,張楚岚掃過座位,陸家的家風應該很好。陸玲珑問她們要不要喝果汁,張楚岚說自己減肥,喝茶就好。陸玲珑是坐在下座的,陸琳為客人端茶之後也是下座,是主家小輩的位置。
張楚岚把茶杯放到嘴邊,餘光看沙發主位上的兩個人——剛才陸琳可是先把茶杯給了左泊,而且根據位置,左泊還是輩分更高的左邊。
興許是個小大輩吧。
張楚岚放下茶杯,咧開嘴笑:“陸先生,我姓張,是陪左溪來的,您喊我小岚就好,左溪就這麽喊我。”
陸瑾把視線收回,感慨:“真的像極了師叔。”
十八歲和二十六歲的臉并沒有差太多,大概是長定型了吧。
左溪說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左泊在看左溪,他收回視線,抿了口茶。
“我師叔左玄妙一生光明磊落,做事情堂堂正正,唯一的不對也是心軟教過一個人渣……算了,跟你也沒什麽關系。”陸瑾嘆息,“丫頭,我跟你打保票,你絕對不是我師叔的後人,至少不是直系。”
左溪的唇角成了一條線,眼角下落。
“但是,”左泊開口,聲音潤澤,好似流淌的溪水,“左玄妙母親那邊,我們并沒有找到,抗戰的時候他們出國了,陸琳說你不記得自己家人了,非要說可能的話,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一支了。”
左溪的眼睛亮了。
張楚岚握住她的手。
陸瑾說:“但就算遠親,你也是我師叔的遠親,丫頭,你放心,這個事情包在我陸瑾的身上,我幫你找。我也實在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
他想說什麽,還是沒有說出口,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左溪說謝謝,謝謝,眼圈就紅了。
張楚岚握着她的手,給她擦眼淚,眼圈也有點紅,但還是笑:“這是好事,這是好事。別哭了,一會兒妝該花了。”
左溪點頭:“是好事,是好事。”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想找到家,想問清楚自己是怎麽丢的,是被遺棄她就大步往前走,是被拐賣的她就不用擔心再有人為她落淚了。
左泊看她的側臉,看她濕潤的眼睛,眉心微微皺着,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你一個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左泊忽然問。
左溪搖頭,握住張楚岚的手:“說不苦大概也沒人信,但是還好,我能受住,就不覺得多苦了,而且,有人陪着,總是有點甜的。”
左泊說:“那就還好,萬事磋磨,總是有盡頭的。”
總是有盡頭的。
陸玲珑看點說咱們開飯吧,溪姐姐和小岚姐姐今天下飛機,給二位接風洗塵了。
席間,陸瑾坐主人的位置,但是左泊還是長輩的位置。
張楚岚是個會活躍氣氛的,陸瑾說讓她們住下,自家人住在外面不像話,左溪說那也得回去拿行李。
“明天讓陸琳給你們拿,這幾天讓玲珑帶你們玩幾天!”
自己給自己打工最大的好處就是想走就走。
陸瑾給她們紅包,厚厚一沓,說是見面禮,左溪很是不知道該不該收,張楚岚收了,直呼老爺子大氣,她酒量好,一杯一杯的下去。
左泊先離席的。
張楚岚喝多了,抱着左溪哭,直呼我們溪兒命苦啊,“左溪命苦啊,我是被人從醫院撿走的,我們溪兒都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我看見她晚上一個人抹眼淚我心裏都不是滋味,陸先生,左溪對我好啊,我被人欺負她拿着磚頭擋在我前面,她人特別特別好……”
喝醉了,語無倫次,左溪只能低聲安撫,照顧着酒鬼離席。
不好走,就在陸家住下了。
陸玲珑兩眼淚汪汪說溪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左溪說:“現在沒人欺負我了。”
晚上的時候左溪想喝水,自己起身去廚房倒水,走過一個房間,應該是書房,亮着燈,她往裏看,左泊也在看她。
左泊在看左溪,左泊沒有看左溪。
左泊的眉心微微皺着,似乎在忍耐什麽痛苦。
“你還好嗎?”左溪問。
左泊的視線落回手上的玻璃相框。
左溪推開木門,穿着拖鞋進去了,左泊沒穿鞋,兩只腳玉一樣。
左溪吸了口氣,轉開視線:“地上涼。”
左泊說沒事,他撫摸相框下的照片,聲音暗啞。
左溪走過去,是自己找到的照片,左玄妙和左若童對着她微笑。
左溪說:“夜深了,早點睡吧。”
“睡不着。”
左溪看左泊的白發,好一會兒,壓低聲音:“那我回去了。”
左溪走到門口。
左泊忽然問她是不是叫左溪,“三水溪嗎?”
“是。”
左泊的目光顫動。
“你知道左玄妙本名嗎?”
左溪不解。
“玄妙是她的道號,她本名就是左溪,三水溪。”
心一緊,左溪在左泊的目光裏昏頭轉向,曾經有人說人的思維就像湖,現在左溪的湖裏翻騰出氣泡,像是什麽東西要探出水面。
左溪深呼吸。
“那還真是巧。”
湖面又平靜了,波瀾不興。
左泊眼底的光消失了,他坐在椅子上,低下頭,白色的發絲遮住他的神情,潔白的衣袍裹住彎曲的脊梁,好似一輪明月。
左溪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不去打擾月亮的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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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溪做了一個夢,夢裏有荒涼的月色和枯萎的草木,她在沒有盡頭的草原上奔跑,越過土丘,越過蘭花,越過長滿了刺的荊棘。
月亮在天上,太亮,太滿。
草原在腳下,太大,太荒。
黑色的鳥落在她的肩頭,啄去她的眼睛。
左溪醒了,愣愣看天花板,陸玲珑在敲門,喊她吃早飯。是中式的早餐,粥和點心,張楚岚摁着腦袋說陸先生您真能喝啊,陸瑾哈哈笑說小丫頭也不錯。
左溪坐下,陸瑾,陸琳,陸玲珑,“左泊不喊他吃早飯嗎?”
“那位有事,今天早上就走了。”
“嗯。”
左溪低頭,有些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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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童不肯運逆生,撐着一口氣到了龍虎山,張靜清看他,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只是嘆了一口氣。
左若童把信給了張靜清。
張靜清說:“你先拿着,我帶你去玄妙的房間。”
房間很舊,灰塵嗆進肺裏,老者咳嗽幾聲,張靜清看不下去,扶着他坐下:“玄妙的房間我給她留着,她不許人進來,就一直沒有打掃。”
房間很簡單,床,桌子,書櫃。
張靜清說:“你知道她為什麽要讓你特意來送信嗎?”
左若童表情溫和:“不知道,不想知道。”
“……你還是想知道比較好。”張靜清拿出一封信,信上的字跡他們都很熟悉。
是左溪的字跡。
說了兩件事,她大限将至,師兄寬懷,莫要傷悲,生死輪回人之常情罷了,也不必報仇,她無論後果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選擇。第二件事,就是她會讓左若童來送一封信,輕張靜清無論如何,把左若童困在她的屋子裏。
“你真的想知道會比較好,畢竟我也想知道。”
左若童撕開那封信,薄薄的一張紙。
“左泊,我死了,”開頭就讓他心如刀絞,“逆生開着不眠不休,我關不掉,我想睡一覺。我關不掉逆生,它長在了我的身體裏,我想睡覺。”
這是一句沒有緣由的話。
左若童看自己枯瘦的軀殼。
他懂。
左溪找到了四重的路,但是她太累了,想休息。現在她把選擇權給左若童,要證四重的方法就在這間屋子裏,左若童是做一個修道者求四重,還是做一個俗人去善終。
她很累,不老不死很累。
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她逆不了天也順不了命。
她累了。
張靜清在院子裏喝茶,他其實不想動手,要是左若童聽話還好,要是左若童不聽話……他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完成小師妹的囑托。
左溪那點破心思該知道的都知道,她就沒藏過,她自己都說不應該,她的緣不該在左若童身上,可是她就是改不了。
知道是錯,但是改不了。
孽緣啊孽緣。
白頭發的年輕人從那間房裏出來,拱手問:“我去哪裏拿被褥?”
左若童眼睛裏空空的。
張靜清嘆了口氣。
術士,有時候真的很可怕。他把最後一封信給左若童,是左溪給自己的占蔔,是一個名字,非常清楚直直白白的一個名字。
“張楚岚。”
這是張靜清第一次喊這個名字,也是最後一次,除了他和眼前的左若童,不會再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