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如今又如何?”侍衛嚴守在外,相臨川翻着蓮花寶塔九層的卷宗文書和書信往來淡聲問。

相南被拂涯哄着留在塔中。

他自密室中出來後情緒一直不高,聽相臨川這沒頭沒尾的話,咕哝着問:“什麽如何?”

“親眼見了,人妖相戀的結局。”相臨川從信箋中擡頭,“還要跟她走?”

抵在案幾上的骨節發白,“也無妨吧,妖族本就繁衍不易,何況我們……”

相臨川嗤笑,“你就自欺欺人。”

室內只有書頁翻卷的聲音。

相臨川丢下信紙,擡手捏眉心,眸光微動,便見那沒出息的小畜生面色空白,同樣的姿勢半響沒動過。

妖主頭疼加手癢,“吓傻了?”

“什麽?”相南擡眼,慢吞吞搖頭,“沒有。”

“哦,”相臨川假笑,“只是吓到神思不屬罷了。”

相南默了默,“拂涯見多識廣,她肯定見過半妖,她的性子……”

“說給我聽還是說服自己,心裏沒點數?”相臨川懶得看他,末了,又道:“自己選的路,要走便走,想滾回來妖都也容得下你。”

白菜大了總要被豬拱走,相臨川無奈搖頭,又拿了本記錄地下城百年往外輸送的妖族數量的冊子。

“皇兄。”

“嗯?”相臨川懶散擡眼。

小畜生突然靠近,不輕不重地抱他,妖主掌心下意識滾了妖力,險些沒給人一巴掌扇出去。

相臨川氣笑了,拍他的腦瓜,“幹什麽?”

相南吸了口氣,松開人,垂着眼哼唧,“反正多謝你。”

“行了,膩歪。”相臨川挪開視線,又沒忍住問:“你當初在國師府就如在妖宮那般與她相處?”

“也不是。”彼時都沒定情,但好像除了很親密的動作,別的也沒差。

相臨川見他一臉懷春就無語,握着冊子敲他腦門,“好歹九尾靈貓,成日黏人算什麽,能不能有點氣魄,說出去我都嫌丢人。”

“……”相南不滿,張口狂言:“哪沒氣魄,我叫拂涯往東她絕不往西!”

相臨川冷哼,“你叫她往東是因為她本來就往東。”

相南:“……”要臉,別說了。

-

相臨川親至,不必再轉述地下城中的詳細事宜。

出城的甬道中,兩架馬車徐徐駛出。視線盡頭出現天光,車馬行過緩坡,停在了草地上。

成周河已經過去很遠,耳邊風聲蕭蕭,水流聲聽不見了。

以這樣的方式過河也是匪夷所思,彌渚敲着扇子,對國師颔首,轉而對相南道:“殿下,珍重。”

北昭國師的馬車帶着妖族殿下滾滾向前,彌渚回了車上,瞥見說着不送卻偷摸着來,死要面子不下車但撩簾子的妖主,“還看呢,都走遠了。”

相臨川從窗外樹林收回視線,“此路好走,以後過界方便,回吧。”

“……”信了你只是探路的鬼話。

三月一過,人界原本晚秋,如今已是深冬了。

白雪皚皚染遍荒野,鳥雀零落在灌木中起落,雪地落下爪印,轉眼又被飛雪掩埋。

車轍向北,在江陵逗留兩日。

陳太守聽聞國師大人再來,直接領着人去城門接,要不是不合适,只差敲鑼打鼓将紅毯鋪到太守府。

旱魃起禍,南境全年無收,靠着北邊各郡糧食供給才勉強維持民生。

此事再急也無濟于事,只能等開春農忙,屆時令百姓種些收成快的作物聊做緩解。

石清去信,江陵鎮妖府将三月情況傳來,信紙中一并簡略提及如今朝中形勢。

國師大人的馬車自江陵離開,回程不比來時艱難,很快便抵達上京。

銀瓷原本跟着去了江陵,只是國師大人去柴曲縣,後又入妖界,帶着她實在累贅,她便不得已停留于江陵。

後來北昭大雪,擔心大人回程不過此處,她便跟着薛長卿的車馬回了上京。

前幾日鎮妖府派人來報,說大人即日回府,銀瓷安排人将國師府上下打點好,這日天将晚,終于等到馬車停在府門前。

一路舟車勞頓,琉夏跳下馬車抻着筋骨,眼皮半耷道:“我得回去睡個昏天黑地,都別來叫我。”

說罷,拎着颠簸一路的破藥箱孤魂野鬼似的晃遠了。

影衛羨慕,但影衛不說。

銀瓷守在腳凳邊,可惜始終無用武之地——

相南利落下了馬車,一手撩着簾子,國師大人出來,腳都沒落,直接被人掐腰抱着放在地上。

銀瓷:“……”

數月不見,這貓妖小殿下動作是更行雲流水了。

“大人,廚房裏備了飯食,熱水也一直燒着,方才命人提進浴房了。”

“再收拾幾間屋子。”拂涯道:“就在影衛院子裏便可。”

銀瓷瞄了眼跟着馬車回來的陌生面孔,電光火石就明白其來歷了。

屋子一直有人打掃,不過是添置些用物的事。

銀瓷安排下去,見着石清石影往院子去,幹脆将人都交給這兩人安排。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兩個影衛一臉冷酷,頭也不回地走了。

銀瓷皺皺眉,便聽妖衛首領體面含笑:“有勞姑娘了,麻煩安排得遠些,彼此不至于礙眼,也好清淨。”

“……”一個個什麽毛病。

銀瓷伺候大人都來不及,随手揪了個侍女領人帶他們自己挑屋子,腳步一轉徑直往大人的院子去。

國師大人沐浴向來不喜人伺候,但馬車回來得匆忙,她沒來得及往裏頭放衣物。銀瓷抱着寝衣,正要擡腳,眸光提溜轉一圈,沒瞧見貓妖殿下人。

得嘞,悟了。

銀瓷收了兩套衣衫拽了張凳子放浴房門口牆邊,敲敲門道:“大人,換洗衣物在門邊,奴婢在屋外侯着。”

說罷,利索滾蛋了。

國師府不好享樂之風,但諸多布置不說奢靡,好歹是拿得出手的好東西。

浴房裏水汽氤氲,百年香柏塑的浴桶為方便比尋常制式大許多,水波浮動,花瓣随漣漪流散。

門邊話音落了,房門開了又合。

——國師大人将人拽入浴房,自己衣衫不整,正扒拉人腰封,侍女的話便飄進來。

相南羞臊,握着她解腰封的手,支吾道:“你、你先吧。”

“又不是沒有過。”

彼時尚在別垢峰,國師大人仗着有結界阻隔,冰洞裏靈修是絕少不了,出洞泡入混元譚也沒少擦槍走火。

親密無數,可她一臉淡定,不論是扒他衣服,還是說這種叫人羞恥的話。

相南啞然,紅着臉道:“又不一樣。”混元譚水底寬廣幽寂,這只桶才多大?動作大些得灑一地水。

“哪不一樣?”國師大人閑閑擡眼,“沐浴而已,你在想什麽?”

“……”她淡着臉色,好似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都是他胡思亂想。

相南默了半響,松開握她的手,微偏腦袋,耳根紅得要命,“那一起。”

浴桶很大,兩人共浴并不狹小,只是也并非寬敞。

水汽袅袅,紅暈攀上面頰眼尾。

相南摸着她的腰,手下疤痕長好,可仍舊過于咯手了。細碎傷口不少,都好得大半,只有這條,依舊提醒着那日的兵荒馬亂和提心吊膽。

相南抱着她不吭聲,拂涯撓撓他的尾骨,嗓音在缥缈水霧中模糊,“尾巴放出來。”

相南失笑,“哪裏裝得下?”本來就兩個人,再放出來這桶水就沒了。

拂涯退而求其次,“那放耳朵。”

“……”

她不依不饒,貓耳朵方炸出來便被素手攏住,頃刻慘遭蹂.躏。

眼尾被水霧熏紅,他抿唇悶哼出聲。拂涯攀在他肩頭,便見濃長眼睫纖顫,似被雨霧沾濕的蝶。

“小貓。”親吻在眼睑上停頓後離開,眼簾撩動,眸中山海天青欲雨。

不是刻意幻化的淺棕瞳色了。

視線勾纏,吐息纏綿,無知覺地引誘靠近,而萬物陷落其中。

花瓣貼上肌膚,又如魚靈活游過。

手指交扣,滑膩手背被他抵在桶壁上,玉指無力微蜷,靈光卻若隐若現。

“別……”相南埋在她頸間,流連往下,“晚些時候。”

親吻失控,水波撞起漣漪,不算隐晦的試探,又在碰上後頓住了。

潮濕的眼睫撩動,鼻音拉出悶弱的弧,“嗯?”

“不合适。”眸中春池晃蕩,不及溢出半分,被半垂的眼皮斂住。相南咬她的耳緣,“桶太小了。”

微屈骨節勾住沉溺的花瓣,聽她失控的輕哼,花朵逗留又游走。

長發灑在水中,暖泉融化白雪,修長指骨勾繞青絲,親吻上移,落于唇齒。

唇角被她咬破,掌心裏溫度滾燙,手指收攏,而滑膩逸散在水中。

拂涯失力埋在他肩頭,相南順着她的背,聽着她的喘息悶笑,“再來?”

……

半個時辰過去,屋子裏傳來動靜。

是叫她命人送水的。銀瓷默了,她就預知會如此。

水送到浴房門口,不過半刻鐘,便有小厮匆匆來報。

銀瓷想起這三月天子不時地往國師府打探消息,心中微動,但不好多想。

她硬着頭皮去敲浴房的門,“大人,陛下來了。”

裏頭很久才傳來聲音,“知道了。”

侍女腳步聲遠了。

“深夜造訪,”相南埋首,口中力道不收,“大人不叫他回去?”

他莫名其妙,拂涯捏着後頸想叫人擡頭,人沒起,反倒又咬她。

拂涯咬住聲音,緩了兩息,握住他作亂的手,“做什麽?”

“大人剛回府,他聞着風聲就來了。”相南微眯眼,“眼下的時辰,怎樣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九五之尊漏夜屈尊來訪?”

“……”這還有什麽聽不出的。

拂涯從不受制于人,扣住他手腕冷笑,“好好說話。”

噬咬停頓,他終是擡頭。

俊臉染着情.欲薄紅,此刻耷着嘴角,質問的嚣張氣焰不見,他一臉不敢置信:“你為了他兇我?”

拂涯:“……”有完沒完。

小貓将頭一埋,抵在她肩窩裏,濕淋淋地蹭她。

拂涯方要心軟,頸線被人咬住,極為致命的酥麻順觸碰傳遍脊骨。

淡淡的血腥氣彌漫入水霧中,拂涯輕喘訓斥,“發什麽瘋?太慣着你了?”

相南舔着見血的淺淡牙印,兀自笑了,又低首加深那道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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