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舊情
舊情
看衆人都紛紛離去,宴柏舟向齊懷瑾輕輕颔首,從一旁的小路拐去東宮。
齊懷瑾将林秋水攙入內殿,小心的扶着她坐在榻上後,将齊王中蠱之事告訴了她,只是對兇險之處避而不談。
饒是如此,林秋水還是面色慘白,伏在齊王身上默默流淚。
“母妃莫怕,先生定然有辦法的。”
齊懷瑾的頭其實從得知齊王暈倒就開始隐隐作痛,現在更是愈演愈烈,
他努力強撐了一會兒,這股痛意還是沒有平息,他怕讓林秋水看出來,強忍着笑了笑:“母妃,我去外面等先生。”
見林秋水點點頭,他便走到殿外,看宴柏舟久久未歸,不禁有些擔憂。
猶豫片刻,還是邁步向東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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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宴柏舟踏入宮門,卻發現諾大的宮殿,竟然無人值守。
他皺皺眉,提高警惕繼續向內走去。
一路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紅牆黃瓦,屋脊吻獸,甚至是微有裂痕的玉階。
宴柏舟一時都有些恍惚了。
他微微一嘆,再擡頭,目光平靜,冷芒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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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他推開內殿的門,看殿內昏暗一片,僅有床榻邊有一盞豆燈跳動。
“太子殿下,微臣知道你在。”宴柏舟看着緊閉的床幔,沒有上前。
裏面的人像是也不在意,微微起身:“九安,你來了。”
聽到他說的話,宴柏舟猛然擡頭,語氣中卻沒有太意外:“齊瑜徽,你果然…”
那人影晃了晃,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九安,你不是很早就懷疑我了嗎?”
“你派了那麽多人來監視我,又裏三層外三層的把齊懷瑾保護起來,不就是因為對我心生懷疑,怕我對他下手嗎?”
“只是你沒想到,我雖然動不了他齊懷瑾,卻能動的了別人。”
宴柏舟深吸一口氣:“對,是我錯了。”
宴柏舟直截了當的問他:“那藥酒呢,在哪。”
“……九安,現在你甚至都已經不願再與我多費口舌了,對不對?”
“你不問我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又是怎麽拿到的婆娑花,為什麽會知道父皇體內的蠱蟲…怎麽會對他下手。”
宴柏舟默了一會,低聲開口:“因為前世齊王中毒之事,也有你的參與。”
齊瑜徽頓了頓,有些自嘲地說:“……原來你不是想不到,你只是不在意了。”
所以甚至都不會再質問他,不會再問他為什麽,不會再那麽失望地喊他從昭。
可他還是不甘心。
“你懷疑我,卻沒有對我下手,九安。”他掀開床幔,走下床來。
“難道不是因為,你對我還是有一絲舊情嗎?”
宴柏舟看着眼前的人,狠狠一震,連忙撇過頭去:
“你這是做什麽!”
齊瑜徽身上只披了一層紗袍,卻完全擋不住其中的風景。
他低頭看看在身上纏繞的皮質紅繩,将被縛住的手腕舉起,語音暧昧:
“九安,現在父皇病重,我還是太子。只要你不插手,我會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
“只要你願意,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
他将帶着獸耳的頭輕輕倚靠在宴柏舟肩上,在他耳邊喃喃:“我不會再對懷瑾母子下手,這朝政權柄我可以完全交到你手中。”
“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喜歡怎樣,我也都願意接受。”
“好不好,夫君?”
“別執迷不悟了,齊瑜徽。”
“将那藥酒叫出來,去找陛下認錯吧。”
宴柏舟想推開他,伸出的手卻頓了頓,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見他仍然不肯正眼看他,齊瑜徽語氣中仿佛帶着委屈:“九安,這不是你喜歡的嗎?”
“以前只要這樣子,你都會變得好兇。”
他垂下眼眸,掩住一閃而過的殺意。
宴柏舟閉閉眼,在他又一次靠近時,卻聽到了門外有些淩亂的呼吸聲。
他瞬間便分辨出來人是誰,一時有些慌亂的轉過頭。
就在這時!齊瑜徽雙腕一番,迅速将身後被細繩系在後背的匕首拿到手中,狠狠向宴柏舟的心口刺去。
察覺到身前的殺意,宴柏舟腳尖一蹬迅速後撤,齊瑜徽立刻上前一步,手腕一轉改刺為劃。
兩人一進一退間距離殿門越來越近,宴柏舟擰身相避,終究還是怕齊瑜徽傷到門外的人,停住了要避開的動作,反身而上,一個手刀狠狠砍上了他的後頸。
“太傅!”
齊懷瑾聽到裏面的動靜,連忙推門而入,在見到昏倒在地的齊瑜徽後先是一愣,随即避開了視線。
“外面這麽冷,你怎麽出來了?”宴柏舟眉頭緊蹙,連忙上前想試試他的體溫。
誰知齊懷瑾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随即回神般轉頭對他勉強一笑:“我見…先生久久未歸,怕是出了什麽事。”
“沒想到……”他輕輕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齊瑜徽,仿佛被蟄到般迅速移開視線。
宴柏舟微微一頓,破天荒的感到一絲慌張:“……這,我…”
他抿了抿唇,将一旁軟榻上的獸皮扯過,蓋在齊瑜徽身上。
“先找東西吧。”
齊懷瑾還是有些茫然一般的點點頭,宴柏舟有些擔心,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沉默着将內殿找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
“…先生,會不會沒有放在此處?”齊懷瑾聲音微啞,還是沒有看他。
宴柏舟沒有言語,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齊瑜徽的床榻前,順着記憶伸手在枕邊摸索了一會兒,在摸到某處後用力摁了下去。
“咔咔”
齊懷瑾看着随着他的動作而在床尾處顯現的一方暗格,沉默着走上前去,果然看到了一個酒壇。
他拿起來晃了晃,壇中竟還剩一半之多。
“應該就是此物了,先生,我們快些回去吧。”
宴柏舟伸手接過酒壇,動作間卻不小心扯到了什麽,發出一聲悶哼。
齊懷瑾眉心一跳,連忙拉開他的袖袍。
只見一道長長的刀口劃在他的小臂上,傷口兩側血肉外翻,還在不停地流着血。
齊懷瑾有些顫抖的松開手中的玄黑色袖袍,卻見手心都濕漉漉的沾滿了鮮血,竟是衣袖都被浸透了。
宴柏舟看他蒼白的臉和微紅的眼角,有些不忍的低聲哄他:“只是皮肉傷,待會兒讓紀老給我包紮一下就好了,沒有大礙的。”
齊懷瑾終于擡頭看他,淚水随着動作大顆大顆的墜下:“先生,很疼吧。”
宴柏舟接住他的淚水,将衣袖拉上:“只是看着吓人,不疼的。”
齊懷瑾沒有在說什麽,只是一只手接過酒壇,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拉着他往外走:“我們快些回去,讓紀老給你處理一下。”
宴柏舟縱容般随着他的腳步,在看到一旁仍然昏迷的齊瑜徽時頓了頓:“看好太子殿下,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出。”
殿外負責監視的暗信聞令現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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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養心殿後,将酒壇放到外室的桌上。
“桑老,紀老。還請看一下這是否就是那婆娑花的藥酒。”
“先生受傷了,麻煩二位醫師給他處理一下。”
桑老和紀老看着同時出聲的二人,對視一眼後,默契的一個去處理酒,一個去處理人。
“大人也忒不小心了,幸虧匕首沒有淬毒。”
見宴柏舟雖然點頭,但是顯然沒有放在心裏,紀老忍不住搖搖頭:“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等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遭罪了。”
宴柏舟笑了笑,還沒等說什麽,守在一旁的齊懷瑾就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請問醫師,這傷口平日應該注意什麽?可會留下什麽隐患?日後下雨陰天,也會痛癢嗎?”
紀老看着他臉上的關切之色,眼神游移在二人之間,最終挑挑眉,一臉和善的回答:“流了這麽多血,傷口又這麽深,平日裏一日兩次換藥,內服外敷都不能少,不然日後少不得要吃苦頭的。”
看齊懷瑾認真的點頭,宴柏舟有些無奈:“……紀老,你別吓他。”
他深知紀老秉性,看起來沉穩可靠,其實最愛捉弄人,常常能端着一臉光明正大表情将桑老氣得跳腳。
紀老嘿嘿一笑,繼續囑咐齊懷瑾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這時一旁的桑老也有了新進展:“大人,這裏面萃的确實是婆娑花,方才我又加了點別的藥材,能中和一部分婆娑花的毒性。”
宴柏舟點點頭,桑老便倒出一盞酒,衆人一起進到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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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水見到他們手中的東西,連忙起身讓開了位置。
齊懷瑾小心的将齊王扶起,桑老把藥酒喂入他的口中,再輕點他頸邊的穴位,讓他咽了下去。
“大人,最遲明日一早,陛下就能蘇醒了,只是……要想拔除噬心蠱,還是要另尋他法才是。”
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宴柏舟點點頭:“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了。”
他嘆口氣:“我先回府一趟,有勞二位在此照看陛下。”
宴柏舟剛出殿門,就聽到身後追出的腳步聲,轉身一看,果然是齊懷瑾。
“先生,是打算去找苗疆聖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