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果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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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舟和齊懷瑾跟在大長老身後,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終于走到了一處小木屋。

它與苗寨随處可見的吊腳樓不同,立于平地,被藤蔓纏繞。

看宴柏舟還是有些戒備之意,齊懷瑾忍不住低聲和他說:“其實我與大祭司,不只是因求藥之事相識……”

“小懷瑾!宴小子!”

宴柏舟聽到這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忍不住擡頭看去。

只見眼前的木門被從內推開,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子探出身來向他們揮手。

他一身銀飾叮當,大紅色的寬袍上繡着金蛇銀雀,綠瞳棕發,一雙狹長的鳳眼下墜着一顆紅色淚痣,乍一看有着說不出的妖冶。

但他偏又目光純稚,一臉熱情的大步走來,語氣熟稔:“你們怎麽才來啊?”

“大祭司。”大長老笑着行禮:“人我帶來了,那我先進去準備了?”

大祭司聞言頓了頓,轉頭看了看他,然後擡手将食指搭在中指上,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自在。”

大長老閉目受禮後,樂呵呵的朝他們擺擺手,哼着小曲走進木屋。

宴柏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皺皺眉:“這噬心蠱,當真能克制嗎?”

“啊。”大祭司點點頭:“能。”

“大長老身上的護心蠱就能克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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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長老的護心蠱若被取出……”齊懷瑾語氣有些遲疑。

“那自然是沒幾日好活了。”

齊懷瑾瞪大雙眼:“這……”

看着同時轉頭看他的二人,大祭司反而反過來開解他們:“這是大長老自己的因果,你們不必介懷。”

“齊王的噬心蠱與他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如今由他而解,也是解了他的心結。”

“那敢問大祭司,我和懷瑾與大祭司之間,又有何因果?”

宴柏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表情。

而大祭司卻拍了拍一旁齊懷瑾的肩膀:“小懷瑾!你先生竟然真的很聰明诶!”

宴柏舟看着一臉難以置信的大祭司,和一旁偷笑的齊懷瑾,有些哭笑不得。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方才終于想起為何會覺得大祭司的聲音有些熟悉。

“南關苦寒,腹背受敵;大理寺內,烈火焚身,多謝大祭司相救,予我二人新生。”

宴柏舟與齊懷瑾一起鄭重的向他行了個謝禮。

“哎哎,幹什麽這是。”大祭司一下子跳開,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這不是折我壽嗎。”

“我也不是平白無故就能出手的…我和你,和小懷瑾,都有着最重的因果。”大祭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我從頭給你講。”

他想了半天:“嘶……好像有點難解釋。”

宴柏舟:“……”

大祭司:“你可以理解為,這個宇宙中有許多個你,你們同時存在,只是不會産生交集。”

“每個你面對每件事情做出的選擇都有可能不同,因此每個世界都有千千萬萬個可能性。”

"在那個世界,你們二人原本會相互吸引,攜手一生。"

宴柏舟下意識看了一眼齊懷瑾,卻沒想到齊懷瑾也在偷偷看他。

兩人飛快收回視線,只是耳根都漫上了一絲紅暈。

“但是,咳咳。”大祭司摸摸鼻子。

“但因為那個世界的我,沒有看管好我的伴生獸,讓它傷了小懷瑾,亂了因果線。”

“直接導致了你與齊瑜徽的孽緣,才會有小懷瑾戰死南關。并且繼續發展下去,你就會死在那場大火中。”

“如此,我們便有了生死因果。”

“所以可能那裏的我為了補救,在經過你的同意後,将你在那個世界的記憶,拉到這個世界的宴柏舟體內。”

“而齊瑜徽因為當時與你在一起……可能順着被一起拉了一下?”

“我也因此能量不足,所以小懷瑾才會這麽晚恢複記憶。”

宴柏舟驟然接受這麽大的信息量,只覺得腦子有些亂。

但他很快理解了大祭司說的意思:“簡單理解,雖然對于我們來說,擁有了兩個世界記憶的我們如同重生。”

“但是歸根結底,這還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我們不能完全憑借記憶來預測将要發生的事?”

他其實一早也有所察覺,很多他沒有插手的人與事,也并未重複“前世”的路。

大祭司忍不住雙手一拍:“對!這就是那個世界的我告訴小懷瑾,一定要來找我的原因所在。”

“因為現在對于之前已經有所改變,一些在那個世界已經消失的人,在這個世界卻還因為各種因果還活在世上。”

“那麽将會引發的事情,都是在你們記憶之外的。”

“切記,不要單憑此前的經驗做事,不要忽略每一個看似無關之人。”

“尤其是你,宴柏舟。”大祭司一臉嚴肅的看着他,透綠的眼眸仿佛能洞悉萬物。

“你改變了太多人的結局,這都可能會直接影響到你自己身上。”

“大祭司是說,先生會有生命危險嗎?”齊懷瑾的心跳聲驟然慌亂起來。

“嗯……這都很難說。”大祭司嘆口氣:“我只能說,你二人能有今天,已經是僥天之幸。”

“很多事情,不要太過強求,很多人……怎樣都是無法留住的。”

“珍惜眼前吧。”

宴柏舟悄悄與大祭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安撫性的對齊懷瑾笑了笑:“別怕,大祭司只是說有可能而已。”

大祭司從懷中掏出一個透明小瓶遞給他:“……嗯,對,小懷瑾,待會兒帶走護心蠱還需要後面溫泉的泉水,你之前去過,幫我去取一些吧。”

齊懷瑾在他兩人之間看了看,抿抿唇:“……好。”

等他走出一段距離後,看着眼前目光複雜的大祭司,宴柏舟向他拱拱手道:

“大祭司,那時彌留之際,我記得大祭司說過,是有人曾與你做了交換,才能另辟乾坤。”

“敢問大祭司,懷瑾是以何與大祭司做的交換?”

“大祭司方才所說的無法留住之人,是…懷瑾嗎?”

大祭司嘆了口氣:“真是慧極必傷…你又何必問呢。”

聽他如同默認的話,宴柏舟有些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懇請大祭司如實相告。”

……

看着眼前沉默不語的宴柏舟,大祭司忍不住勸他:“順應天意和與天鬥法是兩碼事,這是他的因果…只要你對他永不相忘,人生也不過百年時光,何懼相隔陰陽。”

宴柏舟笑着搖搖頭:“大祭司,我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況且,大祭司既然這樣勸我,便是知道我的選擇。”

“還請大祭司相助。”

齊懷瑾應該歲歲歡愉,長命百歲。

若蒼天不應,那便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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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懷瑾按照記憶走到熟悉的溫泉處,也許是因為這一方溫泉,此處才能在寒冬之中仍然溫暖如春。

他走到溫泉邊,剛要取水,便見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泉底蜿蜒而上。

那物速度極快,幾下扭動間便行至水面,竟是一條銀白巨蟒,長信微吐間,嬰兒小臂般的獠牙隐約可見。

齊懷瑾看到它卻沒有驚慌,反而帶着笑意看着它蹭上他的身體:“無藍,你還認識我呀?”

他擡手摸摸它的頭,感受着手下細膩堅韌的鱗片,想到那時他為給宴柏舟尋解毒之藥,機緣巧合下誤入此處,驚到了正在蛻皮的巨蟒,被它一下子咬穿了右臂。

無藍輕輕蹭着他的右手,微微低頭,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歉意。

體格龐大的巨蟒,做出如此乖巧的動作,逗得齊懷瑾都忍不住笑出聲。

他摸着無藍的頭,若有所思道:“無藍,你說先生和大祭司,為什麽會支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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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齊懷瑾回去時,發現宴柏舟與大祭司已經進了木屋。

他推門進去,卻發現二人一個手上拿着一只紅色小蟲,一個手上拿着一張字條。

齊懷瑾湊到宴柏舟身邊一看:

“老身今自由。心無疚,随意度春秋!”

“這是…大長老留下的嗎,他?”

大祭司接過他手中的小瓶,将手中的蠱蟲放進去:“走了,心結已解,總要四處看看,選個喜歡的地方埋一埋。”

緊好瓶口,他轉身示意二人跟上:“走吧,護心蠱不可離體太久,我去交代一下聞祈,讓他與你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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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聞祈的住所後,卻見雁青與聞祈二人在桌案上下棋,而許平念則是站在雁青身後一臉無奈的看着。

“大祭司。”見三人進屋,聞祈起身招呼道。

看到大祭司手上的護心蠱,聞祈有些傷懷道:“大長老他……”

“放心吧,他會給自己找個好地兒的。”

看聞祈還是笑的一臉勉強,大祭司忍不住搖搖頭,将他拉到一旁室內:“聞祈,你雖是聖子,但族人将你保護的太好了。”

“我大限将至,聞佑更是稚嫩,你若是仍舊如此心性,該如何撐得起我苗疆?”

說到最後,語氣已經是有些嚴厲起來。

“大祭司……抱歉。”

大祭司看着這個在自己眼底下長起來的孩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的摸摸他的頭:“你與聞佑一起,随他們去吧,去京城。”

“到你覺得你們都已經成長到能獨當一面了,再回來。”

“大祭司……”

看到聞祈眼中的不舍,他笑了笑:“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到你回來。”

見聞祈點頭答應了,他才放松下來:“今日好好休息……外面世情複雜,凡事自己多留一些心思。”

“宴柏舟與小懷瑾都是赤誠至善之人,可以放心信任他們。”

“但是記得,不要随意插手他人的因果。知道嗎?”

聞祈點點頭:“大祭司放心。”

“……也請大祭司千萬保重,等我與聞佑回來。”

大祭司頓了頓:“放心吧,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裏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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