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同生
同生
齊懷瑾在席間仍有些出神，也沒怎麽動筷。
雖然奔波了這麽多天，但因為一顆心仍是空懸，他也沒有多大的胃口。
“張嘴。”宴柏舟悄悄在他耳邊說。
齊懷瑾下意識就張開了嘴，下一刻就感到口中多了一絲清涼的甜意，他嚼了嚼，竟是水晶涼糕。
“唔？”宴柏舟看他瞪大眼睛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揉揉他的頭。
“回京時買的，我知道你吃不下，但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宴柏舟一路與他同騎，都能感覺到他厚實的冬衣下越發瘦削的身體。
也不知道吃多少才能養回來。
“先生才是。”齊懷瑾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宴柏舟的臉：“瘦了。”
“咳咳。”
“我不是有意打擾哈，二位。”聞佑笑嘻嘻的湊過來：“我就是想問問，今晚我和聞祈住哪兒啊？”
齊懷瑾嗖的一下收回手，面上忍不住有些發燙：“嗯……今夜得先勞煩二位在偏殿将就一下，等明日父皇醒了…”
“等明日陛下醒了，二位便随我到我府中，白日裏若無事也可以去軍藥司轉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呀！只要不用一直住在皇宮裏就行，咳咳，我看這裏規矩大得很，得可悶人了吧？”
聞祈一把将快湊到齊懷瑾眼前的聞佑扯回去：“多謝七殿下、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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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舟：“那我先帶二位去休息吧。”
“懷瑾，你去看看娘娘找你有什事，我去去便來。”
齊懷瑾點點頭。
宴柏舟帶二人向偏殿走去。
“嘿嘿。”聞佑走着走着突然有些刻意的在宴柏舟身後笑了笑。
宴柏舟挑挑眉，微微側身：“小祭司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那個……”聞佑雖然心裏還是有些怵他，但是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剛才宴大人給小懷瑾下的是同生蠱吧？”
宴柏舟腳步一頓，回身看着她，面色有些冷淡。
聞佑下意識向聞祈身後藏了藏：“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剛好看見了……”
看宴柏舟還是不說話，聞佑大着膽子繼續說：“你…應該知道同生蠱是以感情為紐帶的吧？”
“你将母蠱下給小懷瑾，種下子蠱的你今後雖然能為他承受傷痛，甚至能擋下一次致命傷，但你若真的不在了…身有母蠱的小懷瑾會失去所有對于你的情感…”
看宴柏舟的眼神越來越冷，聞佑有些不敢再說下去。
聞祈微微上前邁了一步，将聞佑徹底擋在身後：“宴大人，她沒有惡意的。”
宴柏舟笑了笑，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還請二位為我保密。”
“自然。”聞祈應道。
宴柏舟推開一旁偏殿的門，語氣仍舊溫和：“今晚二位先在此處将就一下吧。”
看宴柏舟要走，聞佑還打算說些什麽，就被聞祈一把扯回去：“…你能不能別瞎摻和。”
“這怎麽能叫瞎摻和！”聞佑不服氣道：“小懷瑾與咱們因果萬千，可不算是随意插手吧？”
“你覺得宴大人的同生蠱是怎麽來的？”
“還能怎麽來的，肯定是大祭司……”
聞佑一幅突然反應過來的表情：“是大祭司給的？這……”
聞祈看着這個被保護的天真無邪的妹妹，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現在知道為什麽大祭司讓你一同離寨了。”
“小佑，你是我苗疆小祭司，有通曉因果之能，早晚有一天，也是要接替大祭司，守護我們的族人。”
“可每種上蒼賜予的禮物，都在暗中有着擁有它所要背負的沉重代價。”
“這世上的許多事，無能為力比一無所知要痛苦的多。”
“你若不能高高的将自己放在塵世之外，就只能去一遍遍的感受這種無能為力的苦痛。你明白嗎？”
看着沉默不語的聞佑，聞祈有些不忍地伸手摸摸她的頭：“也許有一天，你會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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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林秋水坐在榻邊用手帕輕輕擦拭齊王額角的冷汗。
她腦海中不斷回放剛才齊懷瑾埋在宴柏舟懷中的畫面，也一直告訴自己，兩個人只是感情好罷了。
可那種親密無間的氣氛又在一遍遍告訴她：沒有這麽簡單。
“母妃。”
聽到齊懷瑾的聲音，林秋水才從思緒中回過神。
齊懷瑾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手帕：“我來吧。”
林秋水對他笑了笑：“這些日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可有凍着餓着？”
齊懷瑾低頭給齊王擦去掌心的汗水：“沒有，先生…和許相都很照顧我。”
林秋水點點頭，齊懷瑾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問：“母妃方才不是說有事要問我？”
總不能就是問這個吧。
“啊，對。”林秋水頓了頓：“這些日子，我和你父皇商量了許多，若你與長寧之間确實沒有男女之情，總是不能強求……”
齊懷瑾像是松了口氣：“母妃，我與她只是兄妹之情。”
林秋水看他一臉的如釋重負，更是心亂如麻。
“但是如今這個形式，你父皇是想尋個順理成章的名頭，冊封你為儲君。”
“……如此一來，你的婚事還是要提上日程才是。”
看齊懷瑾皺起的眉頭，林秋水繼續道：“你這個年紀，本也應該開始打算這男女之事了。”
“瑾兒……”
“母妃，是看出什麽了吧？”齊懷瑾放下手帕，一臉認真地看着她。
林秋水：“……”
齊懷瑾深吸口氣：“母妃是看出我與先生…所以才有意試探孩兒的，是嗎？”
“…我與九郎的母親是金蘭之交，你與他也是相識多年，感情好些也是常事。”林秋水側過身不去看他。
“母妃。”齊懷瑾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讓她轉過身來。
他目光鄭重的看着她的眼睛，語氣真摯：“我心悅先生已久，還請母妃成全。”
林秋水下意識閉了閉眼：“那……九郎對你……”
“母妃，我們兩情相悅。”
林秋水聞言怔忪許久，最終忍不住嘆了口氣。
“既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齊懷瑾一臉驚喜：“母妃，你這是答應了？”
“你這孩子，從小都是有自己的主見的。”林秋水擡手幫他将一絲亂發別到耳後：“我不答應，你就能放棄嗎？”
齊懷瑾忍不住低下頭，藏起按捺不住上揚的嘴角。
林秋水看他難得露出的高興樣子，心中寬慰幾分：“九郎這些年，于公于私，所做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裏。”
“你們兩個能好好的，我很安心。”
說罷看到榻上躺着的齊王，又忍不住嘆口氣：“只是…往後，只怕你要面對諸多艱難了。”
“母妃放心。”
“我對先生，山海不可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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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桑老與紀老也都一早入宮為齊王號脈。
“脈象沉穩有力，想來已無大礙了。”
話音剛落，龍榻上的齊王就悠悠轉醒。
他感受到胸口傳來些微的鈍痛，雙眼還有些對不上焦距。
“陛下，你醒了？”
看床邊圍着的衆人，他用力勾起嘴角，沒一會兒，只覺得一陣困倦襲來，忍不住再次沉沉睡去。
“陛下這是？”
看林秋水有些慌亂，紀老忙上前解釋道：“陛下方才能醒過來便是沒有什麽問題了，只是總歸有些傷元氣，讓陛下好好休息吧。”
宴柏舟點點頭：“姨母不必擔心，朝堂上有我與許相在，讓陛下只管安心修養便是。”
林秋水這才放下心：“這些日子有勞各位了。”
“娘娘客氣了，那我們先不打擾陛下修養，午後老朽會再來為殿下請脈。”
宴柏舟也低聲與齊懷瑾說：“我先送他們回府。”
見齊懷瑾點頭，宴柏舟便示意衆人一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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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老、紀老，陛下的身體？”
紀老拱拱手：“大人放心，聖子此次解蠱過程十分順利，對陛下身體的損害已經控制到了最低。”
“不過陛下畢竟受此蠱影響多年，日後怕是不能過于操勞了。”
說罷頓了頓：“陛下那邊……”
宴柏舟嘆了口氣：“等再過兩日吧，我去向陛下禀明。”
“是，多謝大人。”
一旁的聞佑聽他們終于說完正事，忍不住湊到紀老和桑老中間：“紀伯伯，桑伯伯，有沒有想我呀？”
紀老與桑老在苗寨時曾照料過自小沒有父母的聞祈聞佑，因此雖然多年未見，卻也仍舊對他們十分親近。
紀老看着眼前出落的越發大方的二人，心中也忍不住感慨：“長大了。”
聞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胳膊：“紀伯伯，多大我也是你的小侄女，你可得罩着我啊。”
桑老呵呵一笑：“宴大人已經安排了，你們就随我們去軍藥司。”
聞祈聞言卻猶豫了一下：“宴大人，二位伯伯，等陛下無事之後，我打算去四處游歷。”
“至于聞佑，還是要勞煩大家費心了。”
聞佑馬上跳到他面前：“啊？為什麽呀？”
“我本也就打算到處看看，現在有機會，自然是要多去幾個地方轉轉。”
“那我也要跟着你！”
聞祈伸出手指一把抵開她的額頭：“別給我添亂，你就老老實實的留在京城，哪兒也不許去。”
不顧她一臉抗議的神情：“宴大人，聞佑就拜托您了。”
宴柏舟點點頭。
“聖子，你心中有成算，我也不勸你。”桑老頓了頓：“只是再過些日子就是新年了，聖子不妨過完新年再走？”
聞祈笑着搖搖頭：“我聽聞南方水鄉新年時會有孔明燈萬盞，心中向往已久。”
“如此，那這些幾日我可要好好帶你吃些京城獨有的美食，權當是為你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