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宴

夜宴

托林蒼與宴柏舟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良久,托林蒼垂下眼眸,聲音有些低啞,“宴大人,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但我給不了你。”

他擡頭對上他的眼睛,“誠然,一個能随時被丢棄的棋子,怎麽會掌握能左右結局的秘密。

宴柏舟眉頭輕挑,聽到遠處傳來許平念與秦向松的交談聲,向後退了半步。

“久等了。”許平念與秦向松步履珊珊。

秦向松:“陛下在禦書房等候。”

托林蒼面帶笑意,“那勞煩秦相帶路了。”

許平念有意落後半步,與宴柏舟并肩。

“怎麽樣?”

宴柏舟看着眼前的三人,搖了搖頭,“國契是假的,他不知道朝中的釘子是誰。”

許平念眉頭緊皺,心中也有了答案,“他們是被抛出來作障眼法的?”

宴柏舟點點頭,“盯緊四方館,此次主事者怕是另有其人。”

宴柏舟想到方才二人不甘卻又夾雜着無力的眼神,忍不住嘆口氣,“我總覺得…怕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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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中

無論幾人如何明裏暗裏的試探,托林蒼始終滴水不漏,既沒有将國契交出,又始終保持着面上的平和,四兩撥千斤,讓齊王也只能陪着虛與委蛇。

聽着兩邊暗中交鋒,卻都是空話,沒有什麽實際性信息,許平念有些不耐煩起來。

“要我說,直接全關起來得了,管他什麽陽謀陰謀,都不頂用。”

宴柏舟忍不住笑笑,看窗外逐漸沉下的暮色,低聲問:“聞佑進宮了嗎?”

“還沒有,但紀老和桑老都在永福宮候着了,等宴會開始會随七殿下一同赴宴。”

“你覺得他們會在國宴動手?”

宴柏舟搖搖頭,“說不上來,謹慎些總是好的。”

“你說,若是寧願搭上一個穹蒼王,一個擒狼将。”

“他們的目的又會是什麽呢?”

許平念也皺起眉,二人對視片刻,同時看向坐在龍椅上的齊王。

“可他們并沒有帶什麽人馬,僅憑這麽三四十人,怎可能…?”許平念有些不解。

“若排除一切不合理後,剩下的無論多不可思議,都是有可能的。”

宴柏舟看向托林蒼和那卓拓,“一個外封的親王,一個不受重視的次子。”

“用他們來博一個改天換日,對怒那來說,一本萬利。”

許平念:“那這樣的話……他們得有人能裏應外合才是。”

宴柏舟喃喃道:“與誰合作,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他猛地擡起頭,招來身後的雁三,低聲道:“你去廢太子宮裏,問問雁二這些天齊瑜徽可有什麽異動。”

想了想又補充道:“若無異常……你拿着我的令牌,親眼到殿內看一眼,務必确定殿內的是齊瑜徽本人。”

雁三點點頭:“是。”

許平念:“你懷疑怒那與齊瑜徽勾結上了?”

緊接着自問自答,“……沒錯,想要不費兵卒掌控大齊,扶持一個傀儡确實是最優解。”

“可齊瑜徽被囚禁這麽久,王氏在朝中勢力也盡散了,他哪裏能聯系得上怒那?”

宴柏舟:“是啊,他是如何聯系上怒那的。”

他指尖無意識的互相摩挲。

得能進出東宮,手中有自己的勢力,還得有能聯通怒那的渠道。

若是能讓大齊王室僅剩下一個繼承人,那便是順理成章了。

想到聞佑關于林貴妃的預示,宴柏舟動作一頓。

會是用毒嗎?

“擺架太和殿——”

一聲高唱,打斷了宴柏舟的思緒。

"走吧。"許平念嘆口氣,“得打起精神來了。”

宴柏舟跟着起身,在李福廣路過時悄悄招手讓他附耳,低聲向他吩咐了些什麽。

李福廣面色有一瞬間的慌亂,緊接着快速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追上前方的禦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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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

官員在左,妃嫔宗親在右,剛一進殿門,宴柏舟就看到早已入座等候的齊懷瑾與林貴妃等人。

齊懷瑾一直注意着殿門的方向,在宴柏舟進門時便忍不住勾起嘴角,在行禮時借着遮掩悄悄對他眨了眨眼。

宴柏舟在見到宴扶川的遺物時便開始躁動的心情終于開始平穩。

他看到齊懷瑾與林貴妃身後牢牢跟着的雁青等人,稍微有些放下心來。

視線向右,臉色略顯蒼白的四公主齊雲錦略微垂眸,在她身側的齊瑜湛擡頭打量着穹蒼王,沒想到卻與宴柏舟對上了視線。

齊瑜湛有些瑟縮低下頭,無人看見,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狠厲。

衆人落座不多時,怒那的其餘使者也紛紛落座在托林蒼身後。

秦向松便吩咐樂師奏樂,歌舞官也入殿獻舞。

而宴柏舟一直默不作聲的觀察衆人,果然發現了一些異常。

“進城時,怒那使者共來了多少人?”他放低聲音問許平念。

“不加穹蒼王和擒狼将,有三十七人,怎麽了?”

宴柏舟輕擡下巴:“少了兩個。”

許平念擡頭望去,快速數了一遍,果然少了兩個人。

他與宴柏舟對視一眼,随即換上一臉笑容,轉過頭問鴻胪寺卿:“李大人,本官記得怒那随從的使者共有三十七人,怎麽就來了三十五個?”

鴻胪寺卿聞言有些納悶:“回許相,是三十五人啊,到四方館是就是三十五人。”

“哦?那許是本官記錯了。”

許平念回過頭,嘴角的笑意也淡下來。

“到四方館便少了兩個。”

宴柏舟嗯了一聲,視線不動聲色的落在秦向松身上,“城門相迎的,是秦相的人吧。”

許平念眉頭輕皺,“沒錯…你懷疑他?”

“若真是他…到有些難辦了。”

宴柏舟閉了閉眼,“确實。”

且不論秦向松在朝中盤踞已久,單今天的國宴,便是他全權負責,若是他真的有問題,那這宮中布防,怕是形同虛設了。

可若是他……又是為何呢。

兩朝元老,位極人臣,無論在官場同僚,還是百姓心中,秦向松都素有賢名,且他這些年從不争權奪勢,等再過些年,自然是功成身退,致仕回鄉。

又能因為什麽,冒着誅九族的風險,通敵叛國?

宴柏舟實在是想不通。

“沒道理啊。”許平念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沒有動機。”

“是啊……”宴柏舟嘆口氣,“可若不是他,誰又能做到這一切?”

“少主。”這時雁三疾步走到宴柏舟身後,模樣卻有些狼狽。

“東宮裏的不是齊瑜徽,是一個小太監假扮的。”

“屬下帶着令牌,門外看守的侍衛卻不讓我們入內,雁二與他們動了手,我趁機才能進殿。”

許是受了傷,他呼吸有些不穩,“來的路上屬下還遇見了軍機處的人…汪勳被人帶走了。”

這時一隊舞姬上前為衆人添酒,點上熏香,奏樂聲也大了起來。

宴柏舟不得不提高音量,“被何人帶走?”

“來人持着宮中的令牌,等出了軍機處,錢掌事覺得不對勁,追上前阻攔。”雁三頓了頓,聲音似乎都有些哽咽,“聽說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小祭司正在救治。”

“齊王陛下,”托林蒼突然起身,舉起酒杯,“我謹代表怒那,敬您一杯,預祝我們兩國邦交,共享太平。”

衆人都随齊王舉起杯,也都紛紛說上幾句恭賀的話。

林貴妃身後的牽機卻在舞姬上前時便嗅到了有些怪異的味道,看二人也端起了酒杯,下意識上前半步。

雁青見狀,也顧不上問什麽原因,與茯苓迅速伸手攔下林貴妃與齊懷瑾。

看二人有些疑惑的眼神,雁青抿抿唇,不動聲色的将二人的酒杯遞給牽機。

她迅速的用銀針一試,見沒有變色,面上也有些疑惑。

齊懷瑾見狀牽過林秋水,對她安撫的笑笑:“沒事的,母妃。”

“咦?”身後的桑老看了看牽機遞過來的酒,忍不住眉頭一皺。

他将酒液倒在随身攜帶的黑色方帕上,酒液沁入,黑色的帕上竟隐約可見兩只透色小蟲!

幾人動作迅速,一直關注着齊懷瑾方向的宴柏舟猛地站起身,他動作突然,讓剛要飲酒的衆人都下意識停住了動作。

齊王看着面色凝重的宴柏舟,也收斂了笑意。

“大人。”桑老将手上的小蟲遞給宴柏舟,“還未入體的噬心蠱。”

他沒有刻意放低聲音,衆人雖都雲裏霧裏,但也都看出是酒有問題,立馬放下手中的酒杯,幾個動作快已經喝下的,更是一臉如喪考妣。

“這……宴大人,這酒中,是有毒嗎?”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

齊王從聽到噬心蠱三個字後,便有些焦急的起身走到林秋水身邊,“沒喝吧?”

看林秋水和齊懷瑾點頭,他才松了一口氣,随即面色陰沉,眼神中滿是厲色,“九郎,查。”

“是。”

宴柏舟身後幾人迅速的檢查了齊王與宗室衆人、文武百官的酒杯,卻沒發現有什麽蠱蟲。

還不等他們松口氣,紀老聞了聞沾滿酒液的手帕,又走到一旁剛換上的香爐前,屏神細聞。

他身形一頓,轉頭對注意到他動作的宴柏舟道,“大人,熏香中有少量的曼陀羅,可酒中卻加了仙茅,能極大增強曼陀羅的藥效,能致人手腳發軟,內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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