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蜜餞

第22章 蜜餞

文光心中一動,但面上卻像是生氣似的說:“難道我會詛咒嗎?知道了別人的姓名就能奪人性命。”

茶朔洵卻難得認真的說道:“你的話對我而言比言靈還要厲害哪。”

文光看着這人的眼睛——他就那麽靜靜看着自己,靜水一般澄淨的目光似乎有某種深意——他感覺有一股熱氣從脖子一直燒到了臉上。

“胡說八道。”文光嘟囔着別過頭,但卻掩蓋不了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

茶朔洵看得出來文光的不自在,彎了彎唇角,沒有再說話。

正好有婢女前來送藥,文光趁着喝藥的時機把那股從心底竄起的燥熱強行壓了下去。

只是——

他捧着藥碗半擋住自己的臉,不知滋味的咽下一口藥汁,偷偷看了一眼站在碧紗櫥外,正和婢女說笑的茶朔洵。

——這個人裝模作樣起來确實像個翩翩公子。舉止文雅,言辭也溫和,即便面對的只是一個普通侍女,也謙和有禮。也不知道這家夥說了什麽,居然可以讓一個才認識的女孩子笑的那麽開心......

文光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有對這樣的人的憧憬,也有一種奇怪的酸澀。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猜想:難道是因為我羨慕他會讨女孩子開心嗎?可是好像有點不一樣......

文光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麽回事,耳邊就傳來茶朔洵的的聲音,吓得他差點把手中還沒喝完的藥灑到被子上。

“小心。”

茶朔洵的動作比文光更快,他一把接過手忙腳亂的文光手裏晃蕩的藥碗,看着裏面還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藥汁,他挑起眉,打趣道:“看來是主人小看你了,本以為你會嫌苦,還替你向芙蓉要了一疊蜜餞,”說着舉起右手中的一只巴掌大的碧色瓷碟,上面盛着一些像是杏脯之類的東西。搖了搖頭,可惜地說:“看來用不上咯。”

茶朔洵不說還好,一說,文光頓時感覺自己嘴裏有一股苦澀無比的味道漫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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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茶朔洵還作勢要把那碗中剩下的三分之一藥汁喂給他,文光一聞到那個苦苦的氣味,立刻就要推開他。

“不,不要。”

“不吃藥可不行啊。”茶朔洵嘴上說着良藥苦口,眼睛裏卻全是捉弄的惡趣味,“就讓主人親自來喂你。”接着不由分說地便坐在了文光身後。

他仗着自己的身材比文光高大,直接把文光抱進了懷中,随手便把那碟蜜餞放在了床邊的高幾上,然後就把藥碗遞到了文光嘴邊,讓他不得不把剩下的藥汁咽進喉嚨裏。

文光聞着那又苦又酸又澀的氣味,眉頭都皺起來了,但他其實不是特別嬌氣的性格,剛剛推開茶朔洵,也只是被氣味苦到了,然後條件反射這麽做。

所以真的被喂到嘴邊,文光反而一閉眼,順着茶朔洵的動作,把碗中的藥汁一口幹掉了。

茶朔洵本來只是想逗逗文光,沒成想他竟然真的這麽順從聽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笑意。

好在藥汁也只剩下一點,文光捏着鼻子沒一會兒就把碗裏的藥喝完了。

喝完之後,那種苦澀的餘韻從喉嚨裏往天靈蓋裏沖,正當文光被這股怪味催得想要嘔吐的時候,一粒甜甜的散發着杏子香氣的東西被塞進了他的嘴巴裏。

“甜嗎?”

茶朔洵看文光被苦得皺成一團的臉上立刻舒展了不少,又往他嘴巴裏塞了一粒,“不夠的話這裏還有。”

文光連忙搖頭,把嘴巴裏的杏脯嚼了嚼咽下去,感覺那股直沖腦門的苦味散去不少,“好了,再吃就太甜了。”

“嗯~是嗎?”茶朔洵一邊問,一邊撚了一個放進自己嘴巴裏,“我感覺還行啊。”

文光頓時露出看怪人的眼神,“我的味覺現在不敏感,都覺得甜,你居然說剛好。”

茶朔洵不以為意地笑笑,“可能是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的東西了,長大以後就很喜歡吃糖。”

文光一怔,張了張嘴,“這樣......”

他想說對不起的,但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默默懊惱起來。

“你居然都不可憐我嗎?”

茶朔洵見文光竟然沒有露出他預料的歉疚的表情,立刻不滿地哼哼了一聲。

說實話,剛剛他說得吃苦的事情并不是說謊,很久很久以前,他确實習慣給自己時不時喂點毒藥,那些東西可都苦的不行,但時過境遷,早就成了一些褪色的記憶了,現在拿出來說,更多的還是想要搏得文光的同情,想從他嘴巴裏剛聽到些軟話罷了。

沒想到這招居然沒見效。

茶朔洵在心裏暗暗盤算,難道文光不吃這套?不應該啊,他的心軟的和面團似的......

兩個人都各懷心思,沒注意到一個人走到了房門外。

“......茶将軍。”

少女的聲音打破了房中安靜的氣氛。

茶朔洵眼底劃過一絲被打攪的不痛快,但在文光疑惑的目光中還是耐着性子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只見門邊一個眼熟的少女正躊躇着看向他們。

是寶翠。

她鼓起勇氣問道:“請問我能進來嗎?”

茶朔洵站起身,不只是有心還是無意,正好擋住了文光。他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而是看似禮貌實則拒人千裏地問道:“您是?”

寶翠剛想介紹自己,一個男人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寶翠小姐是吾王之妹。”

來人穿着大僕的官服,腰間挂着一把長刀,對茶朔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正是那位被茶朔洵叫做“嘆之”的男人。

他先是對寶翠抱拳一禮,随後便對茶朔洵道:“吾王請茶将軍與寶翠小姐前往長秋宮一會。”

文光當即便拽住了茶朔洵的腰帶,堅決地說:“我也要去。”說着從茶朔洵身後探出半個身體,詢問道:“請問我也能跟着去嗎?”

文光忐忑地看着那個男人,有些期待他能說可以。

但可惜的是,嘆之卻搖了搖頭,說:“抱歉,吾王只宣召了茶将軍與寶翠小姐。”在文光失落的神色中,他還補充了一句,“況且臺輔還特意囑咐過,一定要讓您好好休息。”

文光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語“臺輔”,聯系這人的話,這個“臺輔”看來是很有地位的人,但是如果這樣的話,那當初在地門前,天伯又問什麽會稱呼自己為“臺輔”呢?

文光的眼中閃過深思,沒注意到茶朔洵在聽到“臺輔”兩個字時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快,。

茶朔洵心知供王召見他可能不止是因為他擅闖宮門的事,很可能和恭國的內政有關,所以即使滿心不願離開文光,也只能應下。

“臣遵旨。”

他替文光壓了壓杯子,握了握他的手,溫柔地說:“我去去就來,別怕。”

文光雖然很擔心,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你放心吧。”

乖巧的樣子,看得茶朔洵心頭一顫,他在袖子裏握了握手,才忍住了想要在文光臉上親一親的沖動,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跟着看完全程後,目瞪口呆的寶翠,和似笑非笑的嘆之,走了。

在前往長秋殿的路上,嘆之看了他好幾眼,終于沒忍住說道:“有這麽舍不得嗎?我看你都快要長在人家身上了。”

茶朔洵瞥了一眼跟在一邊的寶翠,似乎是不想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嗯,确實舍不得。”

嘆之嘆了一口氣,“不舍得的話,就不要讓人家擔心。等一會兒見到陛下,恭敬些吧。”

茶朔洵驚訝地說:“我自認面見君王的禮節十分娴熟,難道剛剛有什麽失禮的舉動嗎?”

這句話聽着沒問題,但茶朔洵說出來就總感覺不對勁。

嘆之似乎也因為他的态度感到頭痛,但馬上就要穿過走廊到達觐見的地方了,因此他只能無奈地說了一句。

“至少,別用這樣的語氣和陛下說話啊。”

那可是一國君主!

茶朔洵對嘆之的意思心知肚明,但他向來桀骜,這種傲慢平時都掩藏在溫和的皮子下面,但只要稍微一留意,便會如同戳破口袋一樣的針尖一樣紮眼。

他是個不會屈居于人下的人。

三人穿過一條長長的黑色花崗岩鋪成的走廊,走廊兩旁的侍女仆從紛紛恭順地對他們彎腰俯首,直到他們走到一扇巨大的雕花大門之前。

兩個侍從分別從兩邊将這扇大門推開。

長秋宮華麗的宮室呈現在他們眼前,高高的陛階上是坐在禦座上的朱晶,她已經換下了外出的衣服,穿着華麗的衣衫,頭發也高高梳起,上面插着兩排玉梳,用一種睥睨的眼神看着他們,姿态華貴無比。

供王雖然看起來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模樣,但她在位已經一百多年了,只要能順利度過幾年,那麽她就會成為治世至少二百年的偉大君主。

三人按照禮節向禦座上的供王行伏拜大禮。

“免禮吧。”

和驕傲的姿态截然相反,供王其實并不看重繁文缛節。

輕笑聲從禦座上傳來,緊接着便是絲絹在地上劃過的沙沙聲。

“我說過吧,不要給我添麻煩。”

少女的聲音逐漸接近,她無視了站在一旁的嘆之和茶朔洵,徑直走到了寶翠跟前,雖然是笑着的,但是所有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煩——

“你知道的吧,我是因為什麽才把你接到宮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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