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供王

第21章 供王

供麒慢慢走進房間,臉上帶着柔和的微笑,讓禦醫他們起身。

茶朔洵對他袖手一禮,也得到了一句“免禮”。

他的性格确實格外溫和,因為擔心文光的情況,竟然親自前來看望。

只是一走近床榻,還沒有看清躺上面的人都面孔,他便驚奇地“咦”了一聲。

茶朔洵敏銳地察覺到了,狀似無意地笑着說道:“這孩子是臣在黃海中撿來的家生,本以為他出身特殊,想要做個稀罕物養着,誰知道身體竟然這麽差,見血就生病......”

供麒聽見茶朔洵說文光“見血就生病”,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熱是退下去了,可是這位小公子的病情,老臣卻是不知從何處下手啊。”禦醫擦了擦額頭因為施針而沁出的汗水,對着茶朔洵和供麒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這時供麒突然道:“不妨用雲芝草。”

“可是雲芝草不是用來調理麒麟身體的仙草......”

老禦醫還沒來得及說話,他那位年輕的弟子便忍不住插話道。

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麒麟是不老不死也從不生病的生物,但事實上,只要王不失道,麒麟确實不老不死,可是有一種情況下,麒麟也會生病——那就是見血。

因為是天道仁慈的化身,所以絕對不能見血,如果呆在充滿血腥的地方,他們就會患上嚴重的病。

“是。”老禦醫直接拉住了自己弟子的衣袖,一口答應了下來,“那麽老臣這就配藥,還請臺甫與這位将軍稍後。”

說罷便扯着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弟子直接離開了房間。

在宮中供職,能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要會看人眼色和氣氛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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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禦醫看着背着醫箱,還一臉懵懂的弟子,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這孩子,還有的學呢。

老禦醫師徒走後,房中就只剩下供麒和茶朔洵還有昏睡過去的文光。

“這孩子,是雛麒麟啊。”

供麒坐到了文光的床邊,溫柔地替他掖了掖被子,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堅定,他看向茶朔洵,篤定地說道,“我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會成為你的家生,但是他絕對是麒麟沒有錯。白色的麒麟,他是和泰麒一樣稀少的祥瑞。茶将軍,如果你真的想讓這孩子好的話,你該把他送到蓬山去——”

”供臺甫!”

供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茶朔洵笑着打斷了。

“......臣雖然不知道您為何認為這孩子是麒麟,但臣很确定,他只是臣從黃海撿來的家生罷了,如果說他身上真的有什麽特殊之處,恐怕就是他是個少見的山客,而且是個胎果罷了......”

他的臉上挂着堪稱完美的笑容,但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那是一種名為威脅的幽暗光芒,就像是某種毒蛇,正潛藏在晦暗的角落中,露出了危險的毒牙。

供麒或許不聰明,性格也軟弱,但他并不傻,在這樣明晃晃的威脅下,他十分明智地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眼神卻在繼續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茶朔洵臉上的笑意不變,只是眼神變得更加危險。

一個傲慢的女聲突然打斷了這種對峙的氛圍。

“在我的宮中,威脅我的臺甫,茶朔洵,你還真是不怕死啊。”

供麒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臉上立刻就煥發出了一種驚喜的光芒。

“主上!”

他立刻站起身,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簡直像個小孩子一樣雀躍。

來人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襦裙,烏黑的秀發有碧玉簪子在頭上绾了一個單螺髻,像是從外面才回來,臉上還挂着疲憊。

盡管如此,她的視線在落到供麒臉上時,還是流露出一種理所當然的驕縱和不滿。

兩彎秀麗的眉峰皺起,朱晶及其不高興地訓斥道:“你是傻瓜嗎?竟然被一個既不是恭國人,又不是主上的區區官吏吓唬住了。真是丢我的人!”

供麒頓時就像是被家長訓斥的小孩子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了一邊,明明有着挺拔的身姿,但在面對朱晶的時候,脊背卻不由自主地彎了下來。

茶朔洵含笑向朱晶躬身一禮,“見過供王陛下。”

姿态恭敬卻不谄媚,身姿格外優雅。

就是朱晶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認,這個人确實風姿出衆。

朱晶走到茶朔洵跟前,擡起頭,看着茶朔洵含笑的泰然自若的臉,不快地眯起眼睛,“卿免禮。卿擅闖之事,雖然情有可原,但依舊冒犯了恭國的威嚴,吾已經向貴國去了國書,痛陳了你的無禮之舉!”

“是臣失禮。”茶朔洵似乎已經對朱晶的反應有了心理準備,即便得到了堪稱嚴厲的責難他也只是平靜地微笑着。

“你這算透人心的模樣可真讓人讨厭。”

朱晶看了一眼昏睡着文光,就轉過身朝門外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朱晶停住了腳步,半回過身,說:“你的罪責等到病人好了之後,我再來跟你算!”

說完便拽着傻乎乎的供麒跨出門去。

茶朔洵看了一眼朱晶離去的方向,便坐到了文光的床邊,用手将蹭到文光嘴邊的發絲捋到他的耳後,又用手背探了探他頸窩的溫度,感覺只是正常的溫熱,這才将一直懸着的心稍微放了些下來。

“唔......”

似乎是被人打擾到了,文光悶吟了一聲,蝶翼一般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

“打擾你了,抱歉。”

茶朔洵的聲音雖有歉意,但臉上卻露出了笑。

文光感覺自己的頭很重,但和最難受的時候比起來,已經要好了很多,并不是不能忍受的程度,思緒也清醒了許多。

“......如果真覺得愧疚,就不要露出這麽欠揍的笑臉了......咳咳......”

因為發熱,喉嚨幹澀得要命,只是說一句話,也讓人覺得像是用小刀在刮。

“喝點水吧,但不要多喝,等一會兒還要喝藥的。”

茶朔洵輕輕地把文光用手扶起,讓他靠坐在床頭,遞給了他一杯水,“能自己喝嗎?不能的話,主人可以喂你哦~”

作為回應,文光直接不客氣地從他手中奪走了杯子。

茶朔洵托着腮坐在床邊,笑眯眯地看文光急不可耐地大口喝了好幾口水,在文光意猶未盡時,便直接抽走了他手裏的杯子。

“還有一半——”

文光立刻伸出手要去搶,茶朔洵則一把将杯子舉高,笑道:“不行哦,還要喝藥。”

搶了好幾回都沒有從茶朔洵手中摸到杯子的邊緣,反而被他溜了好幾回,文光感覺自己的面子實在挂不住,只能悻悻放下手,“算了。”

茶朔洵看着文光不得不放棄時嘟囔着的腮幫子,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捏了一把。

“果然很軟。”和想的一樣。

文光立刻把他的手打掉,“別亂摸!”

“哎~看來恢複精神啦。”

“再沒有精神,面對變态也會條件反射吧。”

“看來是真的恢複了。”

茶朔洵突然松了一口般,把自己的上半身全都搭在了文光的肩膀上,直接把沒有防備的文光壓得腰肢一彎,差點傾倒在床榻上。

“......好重!”文光當即便要伸手去推開身上的人,但卻被那人順勢抱進懷中,直接仰面躺倒在被褥中。

茶朔洵将自己埋在文光的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讓我緩緩吧,這幾天我可是糟了大罪了。”

文光原本掙紮的動作立刻一滞。

這個人雖然像是在胡攪蠻纏,但他聽得出來他聲音裏深深的疲憊。文光雖然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但顯然這個人是用了什麽不得了的方式才讓他得到醫治。

他側過頭看向還像只大貓一樣抱着自己亂蹭的人,柔順的茶色長發被他蹭成了一團雜草,文光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他下意識就擡起手搭在了茶朔洵的頭上,輕輕拍了拍。

這下頓住的人成了茶朔洵,在文光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瞳微微顫動,像是被一只蜻蜓在心湖中輕輕點了一下,漾出了一層層漣漪,餘韻不絕。

他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種倦怠感,想要就在文光輕輕地安撫下,沉沉睡去.....

但這靜谧的時刻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文光突然問道:“不過......尊敬的主人,請問您究竟叫什麽名字?”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那個人有一絲僵硬。

但很快那個人就又厚臉皮地把自己往文光懷裏塞,含含糊糊地說:“名字什麽的,只是一個代號,無論我是琳千夜或者誰,我都只是你的主人而已......”

文光簡直要被這個人的強詞奪理氣笑。

“哈?這也能一樣嗎?”

“......如果是文光你的話,叫什麽我都能答應哦~”茶朔洵直起身,笑眯眯地說着。

文光給了他一個白眼。

“好吧,不逗你玩了,”茶朔洵靠在床柱上,笑眼彎彎,“我本姓茶,雙字朔洵。琳千夜,是我在外行走時常用的名號,倒也不算是假名。”

茶朔洵說着,就牽起文光的一只手,攤開他的手心,在上面認真地寫下了“茶朔洵”三個字,又用手把文光的手合攏,攏在自己的手心裏。

“收好了,你的手中可掌握着我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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