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涼瓷聽到溫別聲悶哼一聲, 他感覺小瓷瓷都跟着一痛,明明是來教訓人的結果現在他成罪人了,只是現在情況太尴尬, 一想到溫別聲正在他身前露着……

他松開溫別聲, 腳底抹油用最快的速度溜了。

最後隐約聽到拉鏈拉上的聲音。

他回到車旁後偷偷張望了溫別聲一眼, 就覺得他高大的背影都莫名可憐。

心虛地開始洗漱,快要結束時溫別聲回來了,拽了張濕巾默不作聲地擦手洗漱, 然後一聲沒吭地進到車內。

臉很臭。

涼瓷瞥了他“那兒”一眼, 尴尬地咳嗽了聲:“那個,你如果需要上藥,我和小五可以先回避一下。”

溫別聲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閉嘴。”

涼瓷貼了個冷屁股也有點不大高興,不再管他去準備早飯了, 他昨天就注意到了, 地裏的雪地下冒出脆生生的綠,他從路上跳進地裏,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地壟, 彎腰掃開一塊積雪就看到了一顆綠油油的大白菜,瞧着就喜人。

溫別聲透過車窗看向地裏撅着屁股, 嘿呦嘿呦使勁兒往外拔綠葉菜的小熊貓, 突然向後摔了個人仰馬翻,沒一會小熊貓手裏攥着幾片抓爛的菜葉爬了起來, 很沒形象地揉了揉屁股再把褲子往上提了提, 一把扔掉爛菜葉,繼續和長在地裏凍住的菜做鬥争。

溫別聲抵了下腮:“冒失鬼。”

涼瓷舉着一顆比他腦袋都大的大白菜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地裏回來了, 于是他們的早飯就多了一道白菜雞蛋湯,隔壁的喪屍都饞哭了。

3人圍在一起吃着金燦燦的蛋炒飯配着熱乎乎的湯, 只覺得這個早上無比幸福,鍋裏還煮着20多個雞蛋,他們的小煤氣罐要沒氣了,所以打算把剩下的雞蛋都煮上,這樣之後帶着方便,吃也方便。

通往鎮子上的路和昨天比起來唯一的變化就是又多了3個喪屍,這3個人在半夜出現,帶着獵.槍非常勇猛的一往無前,結果全部交代在這兒了。

所以他們打算按照昨天的計劃,等吃過飯後就開車進地,能走多遠算多遠,正商量着一會兒從哪裏開下去,溫別聲忽然放下碗筷迅速拿起一直放在身邊的複合弓,轉身瞄準距離他們不遠的棄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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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瓷也立即拿起槍看了過去,一個半大小子貓着腰藏在那裏,手向後還護着個人,他看到了粉色小棉襖,小棉襖悄悄探出頭,是一個年紀更小些的小女孩。

兩人長得很像,他們眼睛冒光的盯着冒着熱氣和香味的鍋,不停吞咽着口水。

男孩試探着問道:“可以給我們點吃的麽?”

兩個手無寸鐵的孩子。

——

倆小孩坐在距離涼瓷他們稍微遠些的地方,埋頭狼吞虎咽,男孩時不時警惕地瞄上他們一眼,然後把雞蛋塊往小女孩的碗裏放,小女孩再給他夾回去。

他們凍得青白的小臉終于有了點血色。

涼瓷把煮好的雞蛋遞給了他們4個,男孩說着謝謝把雞蛋塞到小女孩毛衣的翻領裏,剛煮熟的雞蛋帶着熱氣鑽過毛衣,帶來可以驅寒的溫度又不會燙到。

小女孩一直很乖,乖乖的吃飯,乖乖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小五:“你們是兄妹?”

小男孩點頭馬上就要喝下最後一口湯,又忽然想起來看了眼他妹妹的湯碗,就要把這一口倒給她。

小女孩擡手攔住他,比劃了兩下手語。

原來不會說話,男孩用手語和小女孩交流着。

小五嘀咕:“他們在說什麽?”

溫別聲:“妹妹說他吃飽了,哥哥讓她再多吃點,吃飽了暖和。”

涼瓷和小五一齊驚訝的看向他,沒想到他居然還懂手語。

最後那口湯還是小女孩喝了。

小五:“你們多大啊?”

“我今年16,妹妹13。”男孩瞧了眼涼瓷他們手裏的槍,忽然站了起來,“你們可以帶着我們麽?我們絕對不會拖你們後腿的,我能打喪屍,我殺死過好幾只喪屍了!”

他從兜裏拿出一把有了缺口的匕首:“妹妹我自己會照顧,她很安靜,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妹妹乖乖地站在他身邊。

“你們只要給我們口飯吃就行,我們以後不吃這麽多了。”

男孩舉手發誓,看得出來他是很真摯誠懇的,女孩看了他一眼後緊跟着舉手發誓,緊張又認真。

兩個半大的孩子,可憐的就像那地裏的大白菜,其中一個還是啞巴的确會讓人動容憐憫。

但就因為是兩個孩子,并不适合和他們長途跋涉。

小五看向涼瓷,男孩察覺到誰是這裏的老大,很有眼力見的轉向涼瓷:“我保證一定做好。”

少年充滿希冀被凍到有着裂口的臉,和小女孩緊張拽着男孩衣服的手,無形的壓力落到涼瓷肩上,但他早有決定。

他拎着面袋子過去放到男孩身前,留下三個雞蛋揣兜裏,剩下的放到了面袋子上。

“木柴可以生火,随便找個鐵盆丢上去就行,沒有水就用地上的雪,沒有吃得就把地裏的菜挖出來,凍菜不會壞煮熟就能吃,面粉兌水揪成面疙瘩很抗餓。”

男孩眼裏的希望落了空,他明白涼瓷的意思,握緊的拳頭是不甘心。

涼瓷最後在面袋子上放下了他的匕首:“找個相對安全保暖的地方,盡量不要在外面亂竄,先帶着你妹妹活過這個冬天。”

他轉身:“小五收拾東西,走。”

幹脆到冷漠,

手臂被抓住。

他回頭,有些意外,抓住他的不是男孩而是妹妹。

妹妹着急地比劃着。

他看不懂。

溫別聲來到他身邊,蹲下身和妹妹視線持平,流利的用手語和她交流起來。

妹妹見到一個能和她溝通的人,明顯很驚喜,故意只在身前小幅度的比劃,不讓她哥看見。

【你們如果覺得我麻煩,我不跟着你們,你們先答應哥哥,我會在路上自己偷偷跑掉的。】

【你們帶上哥哥吧,哥哥真得很厲害,一定會成為你們的幫手!】

溫別聲沒想到這個小女孩會對他說這些。

因為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妹,所以願意為了對方犧牲自己麽。

兄妹啊……

【不是因為你才不帶你們的,你們跟着我們更危險,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要一直在路上,現在這種情況留在一個地方才是更安全的,和你哥哥一起把你們選擇的家一點點建設安全,填滿東西,明白麽?】

13的小女孩能夠理解他說得道理,卻對自己不夠自信:【真得不是因為我?】

溫別聲:【不是因為你,你又不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并不是拖後腿的存在。】

小女孩眼淚刷地落下又連忙擦掉:【謝謝,請哥哥你幫我向另外兩位哥哥說聲謝謝。】

溫別聲:【好。】

他站起身,向男孩說明了不帶着他們的原因,那些涼瓷沒說的原因。

在涼瓷看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就是他們不會帶着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留些東西。

男孩沒有再執着要跟着他們,收下涼瓷給他們的東西,拉着妹妹向他們鞠躬道謝,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裏。

涼瓷望着他們離開的身影,希望他們可以活下來吧。

“咱們也出發吧。”他拿起鍋碗瓢盆就往車子走去。

小五拎着米袋子跟上,感慨着:“有兄弟姐妹真好啊。”

溫別聲望着涼瓷,眸色深沉。

幾人把一塊木板放到車鬥上,以防車子陷了後可以墊一下。

車子穩穩下了田地,溫別聲雙手握着方向盤慢慢熟悉着在地裏開車的感覺。

涼瓷坐在副駕駛一擡眼,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的臉,這才想起來他胡子還沒有擦掉!

之前一門心思都在大聲聲上了,洗漱的時候忘了這一茬,想起昨天溫別聲對自己的惡作劇沒有反應他還覺得沒意思。

冷笑一聲。

有意思,這可太有意思了。

抽出濕巾惡狠狠地擦胡子,活該你受傷,又悄悄暼了眼,人還真是沒白長這麽大只,東西也是同比例匹配的。

車慢慢悠悠地向前開去,打了幾次滑,不過還好。

應該能順利開出去吧,涼瓷剛冒出這個想法,車就陷了。

3人下車檢查。

涼瓷:“應該是陷排水溝裏了。”

他在大棚打過零工,地裏會留有深一些的排水溝。

他們把車鬥上的木板擡下來,放到輪胎前,溫別聲試圖把車開上去,車輪原地打轉的聲響吸引了附近喪屍的注意,晃晃悠悠的向他們走了過去。

小五拿着刀,以防被喪屍一擁而上,主動向一個最近的喪屍沖了過去。

涼瓷指揮着溫別聲,在多次嘗試下,眼看着車輪開了上去,就聽“咔”一聲,木板斷裂,車再次陷了下去。

涼瓷氣到跺腳,就差那麽一點點。

最終還是要棄車。

他們先把過來的那幾個喪屍處理掉,就開始各自收起行李卷,涼瓷把他的被子疊好卷起來放到背包上系住。

大包小包,連背帶挎地變成了一棵結了背包的熊貓樹。

小五先把鍋碗瓢盆放進塑料袋裏,再放到被裏,以免行動時碰撞發出聲音。

溫別聲把他的行李卷放到背包下,米和油分別挂在左右保持着平衡。

準備好的三人步行上路,在這片雪地裏艱難向前跋涉。

自從下了第一場雪後雪幾乎就沒停過,再經過風那麽一吹,有得地方不注意一腳下去雪都沒過了膝蓋。

得爬着出去。

涼瓷就剛爬出來沒一會兒,他現在已經變成一只霜糖小熊貓了。

小五呼哧帶喘:“瓷哥,你确定你這麽走一路,還會想看到雪山?而不是炸了雪山?”

“什麽?油炸雪糕?”涼瓷現在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

“馍馍肉炸糕?”小五只是說都忍不住咽口水。

“啊,油炸糕啊……”涼瓷不怎麽愛吃。

兩人驢頭不對馬嘴的聊着。

溫別聲射殺掉一個靠近的喪屍,走近後将弓箭從喪屍腦袋上拔下。

涼瓷看向他,溫別聲很喜歡這個新得到的武器,他用起來的确很帥氣,透露出專業。

他有些好奇溫別聲為什麽會手語?而且比劃得很溜。

不知道他和那個小女孩都說了什麽?

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在這個世界聽不到聲音很危險。

一時思緒走遠,落腳,積雪踩得嘎吱響,旁邊雪堆下忽然貼地竄出個喪屍,抱住他的腳就咬了上去。

發生的太過突然,太快。

涼瓷看過去的瞬間,就感覺腳踝被狠狠咬了一口。

一瞬間渾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動,恐懼密密麻麻的滋生,竄起,點燃他的神經末梢拉起警報。

一槍,兩槍,三槍……

眨眼間子彈打空,喪屍的腦袋變成了碎掉的西瓜,涼瓷還在瘋狂按動扳機……

一下下的空響,是死神走進的腳步,掀開兜帽,露出的是他變成喪屍的模樣。

“涼瓷!”

跑過來的溫別聲伸手向他抓去,觸碰到的一瞬間,涼瓷猛地回身,槍口對準了溫別聲眉心。

“別碰我!”

他完全沒注意到槍裏已經沒有子彈了,彌漫着恐懼的眸子死死盯着溫別聲。

警惕後退,并且迅速掃了眼手足無措的小五,那是防範敵人的眼神,這一刻他将他們分成了兩個陣營,他的陣營裏只有他自己。

他今年23歲,每一天想得都是要如何活下去。

求活,是他刻入骨髓的本能。

這份本能讓他在此時此刻壓下了恐懼和慌亂,冷冷問道:“你要殺了我?”

“我不會。”溫別聲回答的無比肯定。

“我被喪屍咬了!”

“我會砍下你的腿。”

明明是殘忍又血腥的話,卻讓涼瓷持槍的手抖了下。

他蹙眉,明白又不明白。

“所以你即使被咬也不會變成喪屍,我會在你變成喪屍之前解決問題。”

溫別聲強勢地一步步向他走去,涼瓷沒有再後退,只是持槍的手并沒有放下,直到溫別聲主動走到了槍口前,撞上去。

“你随時可以殺死我,不過我不建議。”

溫別聲迅速蹲了下去,槍口緊跟着他落下,涼瓷心神震蕩,瞧着溫別聲扒下他的的鞋襪,搭在扳機上的手小幅度顫着是無聲的求救。

腦海裏回蕩着溫別聲剛才的話,他說得那麽篤定,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撐住,可以讓自己先溜走。

即使被喪屍咬到,他也不會死,不會變成喪屍,因為溫別聲會砍下他的腿,或者砍下他的手……

持槍的手放了下去,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話,雖然他們之間與浪漫無關,陣營打開了個口子,讓溫別聲走了進去。

涼瓷有些站不穩的抓住溫別聲頭發,他也在盯着,可過于緊張視線是花的。

溫別聲仔細檢查着涼瓷的腳,沒有受傷,把被風吹紅的腳丫放到腿上,再順着腳腕把褲子一直推到膝蓋處,和雪一樣白的皮膚上沒見到傷口。

确認涼瓷沒有被喪屍咬到後,溫別聲挺直的背脊都塌下去了些,白霧重新從他口鼻飄出。

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才動作,把涼瓷的褲腿拽下來,重新把鞋襪給他穿上,發現襪子雖然是好的但鞋子的确被咬破了,只剩鞋子裏那層布還沒破。

捏了捏這只厚實的雪地棉,萬幸。

最後把涼瓷的腳,安安穩穩地放到地上。

“你沒被咬。”

他仰頭看向涼瓷,那張厭世臉笑了,是春天提前埋下的種子。

“涼瓷。”

“你沒被咬。”

這次就連語氣都帶着抑制不住的歡喜。

涼瓷卻沒有任何反應,任何表情,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突然一聲不吭地向前走去,好像在一瞬間就回歸到了前進的隊形中,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溫別聲起身時打了個晃,差點就……

小五在旁邊無聲吶喊慶祝。

涼瓷突然停下,轉回身直奔溫別聲,一頭抵進他懷裏。

沒有更近一步。

就連他們厚實的衣服都沒有相碰。

溫別聲垂在腿邊的手動了下,最後并沒有擡起。

涼瓷埋着頭,他沒辦法繼續裝作沒事,泛濫的情緒要把他吞沒,他沒自己想得那麽厲害和堅強。

他沒有被咬……在他以為自己被咬了後他很害怕,自從喪屍爆發以來看到恐怖的喪屍他沒有害怕,看到了別人的生死他沒害怕因為沒落到自己頭上,直到他以為自己被咬了,他才确切的感受到那種恐懼,甚至是絕望。

想到自己會變成那些喪屍的模樣,不知道會咬到誰,更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死在誰手裏。

他真得害怕了,他像是墜入了不見底的深淵,陰冷潮濕的水裹挾着他,讓他窒息。

直到溫別聲告訴他,他沒有被咬,讓他一下從深淵躍出海面,得以呼吸。

劫後餘生的喜悅充斥着他,差點變成喪屍的後怕侵襲着他,他其實快要站不住了,必須找個人靠一下。

而這個人好像只能是溫別聲。

溫別聲的心跳傳進他耳中,如同一只無形的手一下下落在他腦袋上将他安撫。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兩人誰也沒說話,冷靜下來的小五納悶撓頭,這種情況不抱一個?不合理吧?

過了許久,久到涼瓷的心髒跟着溫別聲的心髒已同一個頻率跳動,安穩下來,他才開口。

“如果你被咬了,我也會砍掉你被咬的地方。”

“好,如果是小創面,條件不足的情況下可以用烙燙的方式止血。”

涼瓷擡起頭,也就溫別聲會這麽回答他了,瞧着他被自己抓亂的頭發,擡手捋去:“那要是大創面?”

“在我變成喪屍之前殺了我。”

涼瓷的手停在溫別聲紅了的耳上:“好,我會一槍解決,讓你沒有絲毫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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