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涼瓷帶着的鑰匙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裏去, 不過這樣不堪一擊的木門想要打開也很容易,畢竟他現在對這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那一腳是他踹出去的,帶着解恨的力氣。

不知道是他太氣了還是木門太脆了, 門踹開了不說還倒了一扇門板, 3人反應出奇一致, 全部沖了過去把要倒下的門板扶住,沒發出什麽較大聲響。

一不小心犯了錯誤的涼瓷心虛的笑,3人把門板擡至一旁, 仔細放好以免再倒下。

“瓷哥……這真是你家麽?”這已經是小五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他定在門口扇了扇漂浮起的灰塵,瞧着這個小到只進去兩個人就已經有些要轉不開的房子,說真的,還沒有他們孤兒院的房子好。

“不是。”

涼瓷回答的幹脆, 淺色眼珠把每一處一一掃過, 這不是他的家,這只不過是他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而已, 僅此而已。

“啊?”小五懵了。

房子不存在客廳什麽的, 進去後一小塊落腳地,左邊搭高一些, 那上面就是他和蘇蘇睡覺的地方, 櫃子貼着牆壁放着,裏面放着被子和衣服什麽的。

涼瓷擡腳走上了床, 濕着的鞋底在床上留下髒兮兮的鞋印, 這是他這麽多年第一次穿鞋上床,蹲下來去拉櫃子下的抽屜。

溫別聲彎着背, 打量着這個對他來說過小的房子。

這面積甚至不如他家衛生間大。

瞧了眼那個應該是睡覺的地方,這樣窄的地方躺下兩個成年男性, 就見他臉頰被舌頭抵得鼓起。

好似是哼了一聲,轉過身向裏面走去,只有個門框連門都沒有,他走過去又停下退了回來,門框上有着一道道刻痕,大概能看出這些刻痕分為兩行,在最底下,左邊刻着個蘇字,右邊是一個刻錯的瓷字。

一瞬了然,這是在記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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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刻痕從他現在的視角來看很低,涼瓷要比蘇蘇還低。

腦海裏想象出兩個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這裏嘻嘻哈哈的比量着身高,然後永遠記錄。

那是獨屬于他們的時光,只存在一次的童年,永遠也不會回去的小時候。

無人能夠替代。

厭世臉幾乎要結了霜,視線落在那高矮交錯的刻痕上,嫉妒和疼惜交錯,涼瓷的刻痕始終要矮上蘇蘇一些,他心裏大概數着年紀,大約16歲那年涼瓷終于超過了蘇蘇。

刻痕也到這裏就停止了,沒有再繼續記錄。

他擡手撫上涼瓷16歲那年的刻痕,仿佛摸到了16歲的涼瓷,他那時站在這裏一定笑出了那顆小虎牙高興的不得了,那雙漂亮的眼睛會不止一次偷瞄确認自己是不是真得超過了對方,然後開心到蹦起,柔軟的發絲變成了菌蓋,他就是一朵飄飄然的小蘑菇。

溫別聲想着,忽然擡腳重重向前踢去,腳落下,沙粒混着水跡的腳印就留在了蘇字上。

過了這道門,前面的空間很小,左邊是一個估計只有4平方左右的廚房,他打開右邊關着的門,是個稍微大些的衛生間。

這就是這間房子的全部,涼瓷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如果不是經歷了這段時間生活質量直線下降,換做從前溫別聲甚至想象不出要怎麽在這樣的廚房做飯,這樣的衛生間洗漱,這樣的房子生活。

而涼瓷本應該在他口中的城堡裏衣食無憂的長大。

涼瓷把抽屜完全抽了出來丢到一旁,趴下向裏面看去。

小五好奇湊過去:“瓷哥你幹嘛呢?”他扒拉着抽屜裏的東西,什麽針線扣子玻璃珠亂七八糟的。

涼瓷沒回他,眼睛眯起讓視線聚焦,借着一點沒被擋住的光亮看到了牆壁上的字。

蘇蘇和涼瓷要永遠在一起。

每一個字由蘇蘇親口說出來,再由自己一筆一劃刻下。

瑩潤的唇挑起抹自嘲的笑,他退後些,把匕首伸進去怼到牆上劃拉起來,他自己親手刻下的東西他就要親手毀掉。

“哇,這是什麽!”

小五從抽屜底翻出一張老舊發黃的照片。

溫別聲來到他身側,垂眸向照片看去,兩個肩靠肩,頭靠頭笑着的小孩,一個完全是縮小版蘇蘇,另一個瘦小幹癟,張開的嘴巴裏還缺了顆牙,重點是頂着不大明顯的烏眼青,比耶露出的手臂上隐約也能看到片青紫。

小五仰頭舉起照片向溫別聲示意:“是瓷哥?”

溫別聲把照片拿了過來,對小五搖了下頭。

頭也沒回的涼瓷:“什麽東西?”

小五在溫別聲的示意下撓了下腦袋:“啊,沒什麽,瓷哥你在弄什麽啊?”

“秘密。”

溫別聲拿着照片轉身從上面下去,将照片從中間撕開一分為二,把涼瓷仔細放進衣兜,繼續撕剩下半張,等他去到門口時手裏的照片已經碎到不能再碎,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

他伸出手,張開手指的瞬間照片碎片被風吹起,呼啦啦一下就沒了蹤影。

溫別聲無聲笑了下。

涼瓷爬了起來,拍拍手掌,完事兒~轉身掃了一圈又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中間的門框,看了眼最後自己高于蘇蘇的身高。

那一天他很高興他終于超過了蘇蘇,只有自己更強壯高大才能更好保護蘇蘇,只是還沒開心上兩秒就發現蘇蘇臉色不對。

蘇蘇不開心他也不敢開心,長高的他像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他不能敲斷自己的骨頭,那之後蘇蘇就不再和他記錄了,給出的理由是他們長大了,這個太幼稚了。

他蹲下身,當他看到蘇字上面的鞋印時愣了下。

舉起匕首把自己的名字弄掉。

兩三下解決,他也有些記不清還有沒有其它的了,不過地方小,檢查下也很快的。

他去到廚房,這是他在這裏最長待的地方了。

外面突然冒出聲響,涼瓷瞬間警惕,去到廚房唯一的一扇窗戶後,踮起腳聽着。

“擔心什麽,不就是一槍的事兒,行了,我馬上回去了。”

涼瓷瞳孔逐漸放大,這聲音他聽過!這句話他也聽過!在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情況下。

他深呼吸了下壓住情緒,手一撐利落跳上洗菜池的臺子,慢慢把窗戶打開道縫,腦袋貼上去,眼珠轉來轉去找着剛才出聲的人。

眼珠定住,前面兩座房子中間的空檔,一個虎背熊腰的背影,背着把槍,灰白的頭發打着绺,油光光的。

那人警覺地停下腳步,握槍緩緩轉身。

涼瓷屏住了呼吸,随着越來越看清那人,記憶呼嘯而過。

當只有7歲的他被按進氣球堆裏綁住,被一槍接着一槍的射擊吓到幾乎要昏過去時,就是這個人漫不經心地拖着臺球棒過來,将臺球棒向小弟一扔換過來一把槍,伴随着上膛聲響将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他。

他說:“小鬼頭別怕,不就是一槍的事兒。”

而後按下扳機,也就是那一槍射中了他的腿。

他在因為疼痛慘叫大哭時,他舉着槍笑得猖狂。

那張臉和眼前這張臉重疊到一起,從年輕到蒼老。

涼瓷記得他的名字,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噩夢中,那些人叫他彪哥。

涼瓷則用彪子代替了這個稱呼,他知道這是罵人的話,他就是要罵他,而現在他要殺了他。

彪子沒發現異常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涼瓷着急地打開窗跳了下去。

彪子再次回頭,身後依舊空無一人也不存在喪屍,只有那輛車,他盯着看了看後加快了腳步離開。

涼瓷在車後,車轱辘位置貼地趴着,落地後他就滾了過來,手中的匕首已經換了槍,但彪子實在謹慎他還沒有開槍的機會。

當時那幾個人他一直記得,除了彪子之外還有兩男一女,每個人的臉他都清楚記得,也許他們還在一起,他要順藤摸瓜将他們全部殺死!

沒遇到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又是在這樣的世界,如果自己還不能為自己報仇,那他真沒必要茍活下去。

他謹慎地跟着,對講機裏冒出溫別聲焦急且壓低的聲音。

“你去哪了?”

涼瓷這才從仇恨中剝離出一些理智,想起自己沖動之下居然把溫別聲他們扔下了。

他瞧着前面的彪子,雖然他和溫別聲他們是共患難的同伴了,但眼前這畢竟是他的私仇,他不想拖別人下水也不想假他人之手。

他也壓低聲音做賊般回複:“我去~溜達一圈,你們在那等我就行,天黑……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回去。”

“你到底去哪了?”溫別聲并沒有被他說服。

“我去見個老朋友,敘敘舊。”

“老朋友?少騙我。”

涼瓷笑了下,溫大醫生還真不好忽悠:“好好好,少騙你,只騙你這一次。”

“你……”

“噓……”他打斷溫別聲,“你再這麽和我說下去,我可就要在老朋友身後暴露了,好了,先不說了。”

“別關!”

“涼瓷,你要說到做到,天亮之前一定要回來!”

涼瓷感受到溫別聲對他的關心以及一些怒氣,故作輕松:“嗯,乖乖等我回去,不許哭鼻子~”

他将對講機聲音扭到最小,臉上笑意被殺意取代。

一路跟着彪子兜兜轉轉還要避着喪屍以免驚動對方,導致他并沒找到可以開槍的機會。

彪子最後走進了家幼兒園。

涼瓷蹲在建築陰影處,身體緊貼着牆壁向幼兒園建築裏看去,3層,從彪子之前的話來看,這裏面是一定有他的同夥的,暫時不确定幾人,他不能貿然動手。

他做了3個深呼吸,讓自己因為複仇而沸騰的血液稍微平靜了些。

現在第一件事就是進到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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