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醫院, 梅拾挂了號,在門診室外簽到等待叫號。
腺體熱持續了好幾天,紮了抑制劑也只能保證一天的效果。
今天上午沒有她的戲, 全是姜宜在學校和同學們争執的戲份。
“梅拾!”護士在門口喊:“梅拾來了沒有,人在不在?不在就過號了!”
“來了!”梅拾起身,快步走向護士,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護士:“進來吧。”
醫生看模樣四十多歲,忙得昏天黑地,時間快中午, 複診的人漸多, 患者家屬全都圍着醫生,一人說一兩句,梅拾根本插不上嘴。
護士催趕:“好了好了, 你們先出去,一會進來, 一會再進來……”
“你叫什麽名字?”醫生問。
梅拾:“梅拾。”
“嗯,哪裏不舒服?”
“腺體發熱,我還不到發情期的時間。”
醫生哦了聲,“第二性別omega,最近有沒有和alpha有過親密接觸?”
周圍目光變得暧昧,梅拾渾然不覺,自然回答:“沒有。”
“沒有?”醫生上下打量梅拾, 朝她确認, “真沒有, 不要不好意思,告訴我就行, 家長來了嗎?”
Advertisement
梅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穿着接戲的校服,頓時哭笑不得,脫下外套撈在手裏,“我已經二十多了。”
醫生一愣,确認了下信息,将病房裏的人全都轟出去,讓梅拾撩起後頸的頭發,觸診腺體。
“你這個腺體怎麽這麽小?”醫生問。
梅拾道:“移植的種子,只能發育到這個程度。”
醫生唷了聲,“胚芽”工程已經在國內開展三年,這個稀有病受國家扶持,不僅手術費用報銷力度大,成功率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腺體确實是長不了多大,但調節人類的激素平衡已經沒問題了,只要手術後沒有太大的排異反應,已經基本不影響正常壽命了。
“移植的種子這個大小也偏小了,跟胚芽發育完成一樣,”醫生敲着鍵盤,打下病歷詳情,随口問:“你這個胚芽是什麽時候移植的?”
胚芽?梅拾蹙眉,繼而道,“六年前。”
醫生:“……”
“六年?”醫生猛地轉頭看向梅拾,“你你你,你是哪裏人?”
梅拾:“平陽人。”
六年前,國內第一起胚芽手術,就是在平陽,由現今的平陽第一醫院院長和他的學生郭袅一起完成的。
醫生:“……”
梅拾:“怎麽了?”
醫生手微微顫抖,“你、你再仔細跟我說說,說說具體有哪裏不舒服?我我我我護……小張!去把郭主任叫來!說01號病歷來了!”
梅拾:“……”
“什麽零號病人?”梅拾詫異問,想到什麽,“你是說,我是國內第一個手術對象,所以……”
醫生哐哐點頭,一看腕表,激動的不行,“你等着啊,郭主任是當年跟過手術的人,你們那次手術,給業內帶來了多大的研究價值你知道嗎?”
梅拾:“……”
醫生激動抹臉:“這就對了,你移栽的胚芽,所以這個大小正常,種子在術後發育的三個月裏,成功的話可以長到正常腺體的大小。”
“胚芽?”
“胚芽就是從活株上移植已經成型的小苗,種子呢,是保存得當,栽種遇水可以發芽成長的那種,這下懂了嗎?”
“篤篤。”
病房門被敲響。
一個身穿白大褂,帶着眼鏡三十多歲的女人抄手在站在門口:“什麽零號病人來了?”
梅拾轉身。
兩雙眼睛忽然相對。
梅拾:“郭……”
郭袅驚訝看着梅拾:“還真是01啊!”
梅拾:“……”
半個小時後,梅拾借光插隊拿藥,和郭袅站在替天天臺上聊天。
郭袅抖了一根煙給梅拾。
梅拾接過,在鼻尖聞了下:“你怎麽知道我抽煙?”
郭袅:“你覺得我對你來說只是幾年前見過寥寥幾面的陌生人,但對我來說嗎,你可親切到不行。”
梅拾:“什麽意思?”
郭袅抽了一口煙,用手扇掉白霧狀的飛煙,“住院部一老頭,鼻子靈得不行,每次我一抽煙,準被他舉報。”
梅拾彎了彎嘴角。
兩人沉默一會。
“我記得……”梅拾說,“我當初移植的是種子。”
郭袅一笑。
梅拾:“為什麽叫我01?如果我是第一次手術,我應該是0號病人才對。”
郭袅贊許的點頭,依舊沒接梅拾的話。
梅拾問:“02是誰?”
郭袅長長籲出一口氣,“你心裏,沒有答案嗎?”
梅拾攥緊手裏的塑料袋。
“真神奇不是嗎?葡萄,誰能想到關竅在這裏呢!葡萄,葡萄啊!葡萄分藤是可以活的!”郭袅回想這件事,仍然有一股熱血激蕩在心中,“從那以後,我們開展的所有胚芽手術,但凡是可以分藤而活的種子,手術概率都提升了10-20%!”
“那場手術的研究價值,直接讓我國的腺體移植手術超越了國外!”
梅拾感覺自己如鲠在喉:“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郭袅好整以暇看着梅拾。
“兩臺手術前後間隔了三個月,我以為,當年我的……”梅拾摸上自己的後頸,“是另一株種子。”
郭袅哎喲一聲碾滅煙:“我得回去了,一會還要查房,下次再聊。”
“再見再見!”郭袅匆匆離開,“對了,你那腺體發熱是因為子株靠近母株的原因,啊,是正常現場,吃點藥抑制抑制就行了,保持心情愉悅!”
“……”
今日陰,昨夜雨後降了溫,風吹在臉上令人有股醉陶陶的感覺。
“一般在移植後的三個月發育期可以長到正常大小……”
“你的是胚芽。”
“胚芽就是從活株上移植已經成型的小苗,種子呢,是保存得當,栽種遇水可以發芽成長的那種,這下懂了嗎?”
梅拾被這些信息砸得暈頭轉向。
-
片場,姜宜擦幹淨身上的水,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
編劇小圓走過來:“姜老師,你說女1為什麽這麽做呢?”
姜宜:“嗯?”
編劇沒事成天研究劇本,研究研究着,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別人幹壞事都是藏着掖着的,只有顧夢,幹了什麽都會被發現被傳揚……”
姜宜揚眉一笑。
“除非她是故意的!”小圓說道。
姜宜更正:“還因為她天生壞,享受被人關注和在意的感覺。”
小圓愣住。
姜宜揉着下巴:“那來吧,我跟你講接下來的故事,你把後面那些戲的劇本完善一下。”
“行!”小圓打開電腦,“那我再多嘴一問,真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
姜宜:“當然。”
“呼!”小圓用力呼吸,“我非得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麽!”
姜宜唔了聲。
“放假後……她去過水果攤兩次,兩次,陳阿姨答應了她的請求……”
梅拾回到片場,和場務銷假。
場務:“回來了?不是請一天?發情異狀可不是小事,你要麽回去休息一天。”
梅拾搖頭,問:“姜老師呢?我找她有事。”
場務:“還有一個小時收工,這個時候應該在收,現在應該在房車裏。”
梅拾點頭:“謝謝。”
她撐起傘,走到學校操場停靠房車的位置。
“卧槽!”一聲驚呼傳來,是編劇小圓,“怎麽這樣啊!她也太壞了!真要人去幹廢她後媽?”
姜宜:“……”
梅拾加快腳步,走到車門處擡手,又忽地頓住。
窗戶沒關,交談聲從裏漏出來。
姜宜說:“那是騙她的。”
“誰?”小圓懵了一瞬。
“那個女孩……”
梅拾放下手,靜靜站在門外。
-
姜家。
傅情坐在沙發上,客廳電話響起,姜宜下樓接到了一通季妤婕撥來的電話。
姜宜拿起座機,對面喂了聲,不等姜宜回話,“公司出事了你怎麽不早說!姜震宇!虧空一百多個億……兩年了,你……”
“媽?”姜宜出聲。
季妤婕一愣,問:“一一,你爸呢?”
姜宜:“出差了,您剛剛,在說什麽?”
季妤婕出了一口氣,說:“你爸應該馬上就要到家了,我在趕來的路上,一一,你收拾下東西,一會跟媽媽離開。”
電話挂斷,回到沙發,窩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怔然走神。
傅情神情有些惴惴不安。
姜震宇不在家時,她基本不離開房間,姜宜外出時候,才下樓到花園附近走走,但最近她肚子鬧騰得越來越厲害,難忍房間憋悶,活動的時間也漸漸變多。
便避免不了需要和在家姜宜見面。
姜宜看着電視,打了個哈欠,擺手朝傅情說:“別緊張,姜震宇馬上就回來給你撐腰了。”
傅情尴尬一笑:“……一一,你在說什麽?而且,你爸爸出差不是還是有半個月才回來嗎?”
姜宜聳肩:“一會就回來了。”
傅情幾乎難掩臉上笑意。
“阿姨。”姜宜突然叫住傅情。
傅情是個omega,笑時眼底自然有一股風情,扭頭看向姜宜時,來不及收起表情,明媚如早春。
姜宜忽地就改變主意了:“沒什麽。”
十幾分鐘後,姜震宇的車到了。
不等司機拉開車門,姜震宇便自己推開車門走出來,他看起來有些累,風塵仆仆到有些狼狽。
傅情從落地窗看見他,忙起身,走到玄關拿起傘去接姜震宇,屋外飛雪綿延,傅情一件室內毛衣,頂着七個月的肚子,腰肢孱弱的像一截彎柳。
姜震宇見狀一把摟住她,脫下外套罩着傅情身上,帶着她走回屋內。
“爸爸。”姜宜起身。
姜震宇點頭,松開傅情在她額上一吻,朝姜宜說:“我先去洗個澡。”
姜宜本想說季妤婕一會就要回來,見狀雙眉一挑,“好。”
姜震宇回房洗澡,傅情本來也想跟過去,被他疲憊的擋開,孕婦情緒容易波動,又是omega,被姜震宇格開眼眶登時就紅了。
姜震宇忙又安慰了兩句才離開。
傅情情緒變好,郁郁不樂的神情也一掃而空,又有心情坐在沙發上織小孩的毛衣了。
又過了一會,別墅外開停靠來另一輛車。
姜宜随口提醒傅情:“你回房間吧?”
傅情:“什麽?”
車停靠在大門,姜宜起身,不時季妤婕一肩飛雪而來,推開房門便喊:“姜震宇!”
傅情一愣,剛才散發着母性光輝的表情驟然變成恐懼,忙起身看着季妤婕。
季妤婕顯然也看到了傅情,彎唇冷笑,“還沒離婚就把你接進來了,怎麽?你來做小?”
“季……”傅情艱難開口,她知道季妤婕是明星。
熒幕上的紅人能有這個成果,想必一定明豔非凡,但她沒想到,季妤婕這麽不上鏡,私下看去她就像開得正正好的張揚玫瑰。
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就像醜小鴨和白天鵝。
對比鮮明又殘忍。
“你怎麽來了?”姜震宇穿着浴袍出來,“一一,情兒,你們先回房間。”
姜宜沒有反駁姜震宇,上樓回房。傅情跟在她身後,腳步猶豫不停回頭,直到姜宜關上房門,她轉身走回樓梯,躲在拐角偷聽樓下的兩人對話。
姜宜站在門口,将門拉開一條縫,季妤婕的咆哮和姜震宇的怒吼頃刻傳來。
“你要破産了!”
“你聲音小點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