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姜叔叔!”

“姜叔叔!”

顧末大步走出來, 追上正要坐車離開的姜震宇。

醫院大門外擠滿了來采訪的記者,姜震宇還有周儒正的車早就在蹲點範圍內,他只能從地下電梯轉貨梯, 不行到幾百米外的公用停車坐另一輛車離開。

姜震宇轉身,在雪裏分辨出是顧末,“顧末?這麽晚了, 你還沒回家?”

顧末搖頭,“我一直在,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姜叔叔!胚芽手術可以阻止的!”

姜震宇平靜地看着顧末。

顧末急切道:“只要你和阿姨不離婚!你們就依舊是姜宜手術簽字的第一同意人!這不是危重手術!是胚芽捐贈手術!是需要直系親屬知曉認可的!”

顧末大聲道:“這是風險手術, 病人有可能因為腺體被破壞引起靠近腺體的小腦偏癱, 這會影響她日後的自理能力,所以術後危機會轉嫁到家人身上,只要你們态度強硬, 是完全可以阻止手術的。”

姜震宇一言不發。

顧末說:“只要你們不離婚就可以了啊!”

顧末的聲音越來越小:“只要你們不離婚就行了……”

許久,風雪越來越大, 顧末肩上積了薄薄一層的雪。

姜震宇冷漠道:“說完了?”

顧末愣住,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蹿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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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末,這場手術已經到了不得不做的程度。”姜震宇看了眼腕表,坐上司機拉開車門的後座,朝顧末囑咐,“早點回去,不然你爺爺該擔心了。”

汽車揚長而去。

顧末愣在原地, 整個人如墜冰窖。

大雪紛揚, 顧末什麽都不看清, 雪花落在她臉上,再化成水, 等她回到病房,已是一身狼狽。

“出去淋雪了?”姜宜躺在病床上,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什麽感覺?”

顧末坐在姜宜兩米外的椅子上,她不想隔得太近,免得寒氣影響到剛剛手術結束的姜宜:“挺冷的。”

姜宜唔了聲。

“你是在試探嗎?”顧末突然問。

姜宜轉頭:“什麽?”

“利用所有人,試探自己在她們心中的份量?”顧末說,“故意考低分,想讓季阿姨和姜叔叔注意你。”

手術後的姜宜還有些虛弱,但她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

顧末:“利用梅拾,也是為了試探你自己在父母心中的份量,發現梅拾喜歡你,你就用我,試探自己在梅拾心裏的位置。”

姜宜唇邊的笑容擴大,顧末說的沒錯,所以明知自己和顧末關系暴露後,梅拾已經得知真香後,她還是會不依不饒的黏着她,梅拾每一次超越理智的動情都讓她無比的興奮。

她喜歡梅拾臉上動搖掙紮的表情,更喜歡她每次放完狠話說不行後,還是為她動容的無奈。

顧末:“這是你的最後一張牌嗎?”

“用一個手術機會,逼迫父母做最後一次決定?”顧末道。

姜宜唇角彎着。

“百分之五十的失敗率,失敗的後果你想過沒有,真的值得嗎?”顧末幾乎哀求的詢問姜宜。

不值得嗎?姜宜看着顧末:“這是最後一次。”

“更是唯一一次,”顧末強調,繼而苦笑,“就連我也……”

姜宜用自己設局,算計所有人,算計梅拾的真心、算計父母的真心、算計自己的真心。

所有人都被她揭開了血淋淋的一面。

自己愛小姑,所以無論如何,只要姜宜答應和她在一起,她願意為她去求周儒正做這次手術。

但她沒料到姜宜還策劃了一場輿論事件,用自己設局,逼迫所有人。

姜宜算計父母,是離婚,還是選擇她的監護權益和手術知曉同意權。

算計梅拾,在奪走她生的機會後,那個女孩,會不會恨她棄她。

在這場以愛情、親情為注的豪賭中,自己失敗了,姜震宇和季妤也失敗了,梅拾也輸了。

梅拾失敗了嗎?顧末按住額角,不,梅拾應該不知道這件事,但……

“你怎麽确定梅拾會接受手術?”顧末問,她猛然搖頭,忽然明白了什麽,“你去找了陳阿姨,她答應了!”

梅拾不知道真相!姜宜告訴了所有人,唯獨瞞着梅拾!

“你知道嗎?”姜宜看向窗外飛雪:“她昨天,還祝我手術成功。”

顧末怔愣,原來這場豪賭,梅拾是唯一的贏家,那枚胚芽,是姜宜心甘情願讓出去的。

“你答應了郭袅什麽?”顧末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事,竟然是姜宜辦到的。

姜宜:“對于醫學生來說,一個手術名額就足夠驅動她做所有事了。”

顧末一愣,繼而倉皇一笑,她仰頭,擡手遮住面頰,“何苦呢?一一,你最後能得到什麽呢?”

這場手術後,郭袅的論文會順利通過,如期畢業,參與一項國內重要手術也會給她的履歷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儒正回國,名聲經過一起一落,三個如果手術順利,他會是國內腺體病的頭號專家,名聲地位水漲船高。

那個記者,成功從一個無名小記者化身正義使者。

梅拾能獲得新生,那個破敗的小家會蒸蒸日上,父母離異,各奔東西,也将展開各自的新生活。

那姜宜獲得了什麽呢?

“我想要她記着我。”剎那,顧末腦海裏閃過姜宜曾經看着梅拾說過的這句話,還有人能阻止手術,還有梅拾!如果梅拾知道真相……

顧末猛的起身。

“如果你破壞我最後一環計劃,”姜宜轉頭,看着顧末的背影,“我會毀掉這個局裏的所有人。”

顧末腳步一頓。

“包括你。”姜宜淡淡道。

顧末一震,猝然看向姜宜:“你……”

姜宜:“我說到做到。”

顧末攥緊拳頭,她已經瀕臨崩潰,alpha的信息素像只怒獸在病房裏張牙舞爪的彌漫,如果姜宜的種子開始發育,會被她壓制到無法動彈,“你能瞞多久……你覺得,面對梅拾,你能瞞多久……”

“所以我要拜托你最後一件事。”姜宜說。

顧末猜到了,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玩弄指揮的無力和憤怒,“你還有要我做什麽!姜宜……你……”

“我說過的,我會在國外等你。”姜宜看着她,手撫上後頸,“你不想要嗎?你小姑的腺體在我身上,我會像她一樣愛你的。”

顧末怔忪,這一刻,她又在姜宜身上了看到那溫柔熟悉的笑容。

“……”

-

姜宜手術過去一周,一周後,這件事情的熱度像是脫離了七日遺忘法則一般,源源不斷的吸引着更多的注意力。

甚至于,在梅拾的身份被挖掘後,一個優秀到令人惋惜形象幾乎根植在所有人的心底。

父親家三代從軍,三代人全都犧牲在戰場上。

母親老實本分,用梅拾父親當年的那筆撫恤金經營着一家水果店。

本來生活會因這家小店所改善,但為了買梅拾的藥,這個家也常年入不敷出。

梅拾呢?她非常争氣,從初中開始,她就每年拿學校獎學金,讀最好的學校,憑實力減免掉所有學費。

課餘會争分奪秒去做兼職貼補家用。一個努力從泥潭裏掙紮出來的家庭,被人輕飄飄的掐斷了即将張出芽苗的種子。

多令人惋惜啊。

發聲的聲音越來越多,且随着姜震宇公司沿海公司,有關謀財害命的新聞被挖掘,這件事更是被炒得熱火朝天。

半個月後。

事件熱度依舊不減。

全網都在幫助梅拾索賠,警察和檢察觀介入,這件事必須給衆怒一個交代,市醫院更是深陷受賄醜聞。

于此同時,顧家被扒,周儒正和顧家的關系被人認為其中存在以權謀私,陳曉芳認識到兩名律師,聽了他們的意見後,把周儒正告上了法庭。

這時,新年到了,市區為了迎新年,處處張燈結彩,長橋兩邊挂滿了燈籠,映得天邊都是一片紅,水果店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橋頭梅家的故事,生意出奇的好,好到讓陳曉芳害怕,總是不停勸人少買一點,少買一點。

煙花響徹整個天空,春晚放着,依舊沒人看,入了夜的街上更擠滿了人。

直到晚上兩點多,人煙才徹底散去,即便如此,也時不時騎着狂飙而過的跑車。

陳曉芳捶着自己肩背,躬身搬貨,手機在兜裏震動,她拿出來一看,立刻招呼梅拾:“小拾你先收拾着,這個那個就是那誰,來電話了,提供特效藥渠道的那個叔叔。”

陳曉芳一邊囑咐梅拾,還不忘嘟囔兩句,這個世界的好人真多雲雲。

梅拾笑着看她,她仰頭看着夜色下紛飛的白雪,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走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萦繞在她心頭。

雪漸漸變大,梅拾沒心情再細想,抓緊時間收攤。

紛紛揚揚的雪被路燈照亮,像一粒粒鍍銀的白顆粒,簌簌落在水果攤支起的雨棚上。

餘光裏,一道影子由遠及近。

梅拾起身看着顧末,顧末低垂着腦袋,表情陰晴不定,快步走到梅拾面前、

“你怎麽……”話音未落,梅拾倏地偏過頭,臉上一片火辣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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