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夜沉寂後,南城中學又迎來了熱鬧的氛圍。

不過這一切都跟高三生無關,在遠離操場熱鬧的高三樓裏,幽怨的氣氛能養活三個邪劍仙。

昨天是高三最後一次運動會,不少學生以此為由頭搞了聚會。

興奮過度,都還沒有緩過來,上完第一節大自習,大家紛紛趴到了桌子上。

不過有一個例外。

——秦灼沖出去了。

鐘笙剛抱着前天的數學卷子回頭問林惜題,看着秦灼彈射出去的身影,不厚道的笑了。

林惜不解,看鐘笙一副知道內情的樣子,問她道:“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吧。”鐘笙趴在林惜桌子上,一臉的幸災樂禍,“昨天下午老秦帶她女朋友去問大橙子題,大橙子在複印今天的卷子,就要她們等了一下。然後這家夥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看到物理老師路過,丢下她女朋友跑去找物理老師問題去了,留她女朋友一個人獨自等大橙子。”

“……啊?”

林惜聽着這故事,不知為什麽覺得有一股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只是在這之上更多的還是不解:“為什麽啊?”

“還為什麽?!”鐘笙一臉嚴肅。

她是站秦灼女友的,憤憤不平的給林惜掰扯起來,“你想想,你跟你女朋友去一個你不熟悉的地方,見不熟悉的人。完了她不陪着你,反而自己跑去幹別的了,你不緊張啊?你不……你的确不會害怕。”

鐘笙說到一半,因着林惜的性格打了下艮,但這并不影響她的仗義執言,跟拍醒目似的拿着卷子拍了下桌子:“反正任何時候丢下女朋友,自己去幹別的,都是要被譴責的!嚴厲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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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鐘笙的這句總結,林惜終于知道剛才的那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她昨天帶顧念因去夜市,好像就這麽幹的。

心裏打鼓,林惜側目偷瞥了眼顧念因。

她似乎對鐘笙的話沒什麽反應,還在低頭整理筆記。

林惜掙紮,同時也是不解:“不至于吧……她女朋友最後獨自問的大橙子題嗎?”

“沒有,秦灼掐着點回來了。”鐘笙答道。

“這不就完了嘛!”林惜立刻來了底氣,“你看,同樣的時間,老秦完成了她的事情,也沒有耽誤她女朋友,這不完美利用了時間嗎!”

“完美個頭啊!你當做烙餅問題呢!”

罕見的,鐘笙在跟林惜的數學辯論上理直氣壯起來:“人家既然跟着你去了,你那個時間應該完全屬于她的才對!”

“……”林惜緊咬了下口腔內側,不甘心的掙紮道:“可是,咱們平時不也會這樣……嗎?”

鐘笙一聲嘆氣:“拜托,那不一樣好嘛。”

接着她就近拉了個人過來:“大神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秦灼的錯。”

話題猝不及防的切到了顧念因身上,她握着的筆一下就停下了。

句點畫下,顧念因不緊不慢的擡起頭來,對鐘笙的話點了下頭:“的确。”

她的臉上還架着那副眼鏡,銀色的邊框讓她的平靜看起來像是一個研究學者,接着便總結道:“烙餅問題在感情問題上并不可取。”

“!”

林惜心上一震,耳邊是剛搭建起來的樓房坍圮的聲音。

顧念因不僅全都聽到了,還間接否定了她昨天的行為。

想起秦灼女朋友的反應,林惜不由得轉頭看向了顧念因,想看她有沒有也在生自己的氣。

可這人太過平靜了,情緒從來都沒有寫在臉上過。

林惜偷觑過去,只看到了一池平靜的湖水,玻璃折過日光,粼粼紋路流淌在顧念因的側臉,靜水流深。

“大神!”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有人喊了顧念因一聲。

林惜做賊心虛,被吓了一跳。

倒是顧念因淡定,轉頭看去:“有事嗎?”

“有人找你。”那人指了指門口一個陌生男生。

“好。”顧念因定眼瞧了那人一眼,繼而起身離開教室。

全程跟林惜都沒有任何交集。

林惜不知為什麽,莫名覺得心裏不踏實。

她就這樣目送顧念因離開,覺得她應該,大概,也許,沒有生氣吧……

她可是收下了她送她蝴蝶了呢!

總不能昨天晚上一通操作,還在良心上譴責了自己好久,結果卻是華麗的拿了個負分?

怎麽她引以為豪的烙餅問題解決方法,在這種事情上反而不對了呢?

靠北,為什麽這個世界不能在追人的時候自動生成個什麽系統,讓她可以看到被攻略人的積分……

感情經歷幹淨的像一張白紙的林惜,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鐘笙在一旁看着此刻偃旗息鼓林惜,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這家夥頭腦總是用在不該用的地方,比如現在:“阿惜,你不會也這麽幹了吧?”

林惜無奈擡頭:“以後這種八卦,麻煩你早點告訴我。”

鐘笙搖搖頭:“你們這些個直女腦袋啊,都不知道一個個怎麽找到老婆的。”

林惜婉拒:“謝你吉言,我還沒有老婆。”

“嘿嘿嘿,不也是快了嗎。”鐘笙從善如流,意識到林惜話裏的意思,立刻表示道,“我這有好多個反面教材,你要不要我給你翻翻聊天記錄,說給你聽?”

過去林惜很不屑刷題策略,她自負天才,從不做這種事情。

可是這一次,她接受了鐘笙的惡補課堂,開始刷題。

感情這種東西,真是沒辦法用理性判斷。

林惜聽着鐘笙給自己講的案例,感覺自己腦袋癢癢的。

“剛才看到了冷漠版大神。”

等到鐘笙給她講第三個案例的時候,秦灼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樣子走了進來。

這家夥看起來跟女朋友負荊請罪的順利,絲毫沒有剛才下課時的慌張。

林惜聽鐘笙講課聽得頭昏腦漲,見秦灼這句話,不以為意的拖着長音:“她不一直這樣嗎?”

鐘笙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刻從惡補中跳了出來:“你看到什麽了?”

“我剛才路過西門,看到有個男的在給她表白!好像是二班的。”秦灼道,“那一通糾纏哦,非得大神答應他不可,老不要臉了。”

秦灼口中的西門指的是教學樓西邊的出口,那處的門一直被鎖着,地方偏僻,人跡罕至。

林惜回憶着這個地理位置跟故事情節,心上又升起一種好熟悉的感覺。

——她之所以知道顧念因是同性戀,不也是這麽個場合嗎?

“結果你猜人家大神怎麽說的?”秦灼興致勃勃的埋下了個鈎子。

林惜心中冷笑,她早知道答案了。

倒是鐘笙閃着雙眼睛,格外捧場:“大神說什麽了?!”

“她說。”秦灼說着就清了清嗓子,板起臉來,學起顧念因冷漠的樣子,“不好意思,你擋我路了。”

“?!”

“噗——”

秦灼學得像,林惜的震驚被鐘笙不厚道的笑聲掩蓋了下去。

“這是完全被無視了啊。”

“對啊,我在一旁都替他尴尬。”

“不愧是大神。”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八卦着,最後都落在了顧念因恐怖又穩定的人設上,誰也沒注意到林惜在一旁安靜的風中淩亂。

顧念因怎麽會是那個回答,她不應該說“我不喜歡男生嗎?”

就這樣直接無視了?

她那個時候為什麽不無視?

話說回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顧念因這句話的真實性。

像顧念因這樣冷漠孤高的人,會對剛見一次的陌生男性直接公開性向嗎?

她是藍閃蝶外的那層枯葉紋路。

林惜思緒驀地沉了下來,耳旁也一下安靜起來。

倒不是什麽別的原因,高三自習沒有鈴聲,全靠課代表看着時間喊老師,老師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上課。

而現在,程建邦正優哉游哉的拿着卷子走了進來。

顧念因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林惜從她手裏拿過了卷子。

少女的指溫停留在紙頁上,卻又因為過涼,在林惜摸過的瞬間就消散了,連林惜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卷子上的數學題對林惜來說有點了簡單,她一邊演算,一邊思緒紛飛,又勾回了剛才斷掉的線。

——顧念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說“我不喜歡男生”?

——她明明知道更好的拒絕方式。

難道那個時候是自己的幻覺嗎?

筆觸落下,林惜輕而易舉的算出了最後一個選擇題的答案,另一條思緒卻被絆住了。

她從沒覺得一個問題有這樣難解過,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

那這樣她的計劃豈不是又退回到了原點?

程建邦坐在講臺上,欣賞着班裏同學解題的樣子。

要說他最喜歡的表情,還得是學生困擾後的豁然開朗,這種變化讓他身心愉悅。

可就在他端着杯子欣賞這幅美景的時候,揚起的唇角生生僵住了。

他最得意的學生,常年霸榜數學第一的林惜竟然眉頭緊鎖,面對卷子一副十分困擾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

難道他這次卷子出的比開學考還難嗎?

不可能啊!

南美洲熱帶雨林的蝴蝶扇動了幾下翅膀,就在兩周後引起了美國德克薩斯的一場龍卷風。

程建邦怎麽也不會想到林惜的皺眉是為情所困,自我懷疑的重新審查起了他剛出的卷子。

就在程建邦低頭的下一秒,林惜擡起了頭。

她受夠了自我懷疑,拿着自己醞釀好自己的臺詞,要試探顧念因一番。

可話沒開口,就停住了。

明媚的日光通過窗戶灑下,映照着顧念因平靜寫題的側臉。

她看起來一如往昔,筆尖觸碰紙張的節奏卻算不上多流暢。

太陽能将世間一切照的清晰,卻也能将不好僞裝成好的。

所謂經驗,就是托刑秀的福,林惜一眼就從顧念因計算的節奏幅度中發現了問題,而後是原本寡淡無色的唇瓣更加蒼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死掉。

準備好的話先往後放了放,林惜別扭開口:“喂,你怎麽了?”

“生理期。”顧念因輕聲回答道。

似乎因為身體不适,她平靜的聲音中帶着點倔強的勉強。

寒性體質的人每一次生理期都像是在渡劫,顧念因早就已習以為常。

她包裏常年備着布洛芬,可每次都要等着疼起來,疼的厲害了再吃。

算着卷子上的求極,顧念因寫下了所求的答案。

她不緊不慢,好像疼不在她身上,這才低頭開包拿出了藥。

只是當她再擡起頭來,幹淨的卷紙上就多了兩抹獨立包裝的紅色。

林惜沒擡頭,命令的聲音卻從她喉嚨裏發出:“吃掉。”

顧念因視線頓了一下。

她将拿東西拿到手裏,品相極佳的紅棗在日光下散發着暖人的溫度。

“補氣血的,跟你的藥不沖突。”林惜又道。

顧念因輕勾了勾唇,蒼白裏有許多旁人看不出的情緒:“謝謝。”

她放下藥片咬過了紅棗。

在被脫水封印的原始的甜意随着唾液浸潤複蘇充滿口腔的時候,顧念因又看向了林惜:“林惜。”

林惜的解題思路被打斷,有些煩躁:“幹什麽?”

“你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顧念因問道。

這人聲音一如剛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她生理期,顯得更加楚楚可憐了。

林惜覺得這人好像很擅長蹬鼻子上臉,她只要一給她好臉色,她就立刻要提出別的要求,要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道德綁架!

赤摞裸的道德綁架!!

林惜極度不屑這種行為,厭惡拒絕呼之欲出。

可顧念因正擡頭看着她,日光打在她貧血的臉上,難掩蒼白,只一雙眼睛還幹淨透徹,卻又随着微垂下的眼睫,透着股羸弱感。

……不過,女孩子生理期的确挺難受。

而且這種時候求人幫忙,還能是什麽,不就是借姨媽巾,打熱水之類的。

最重要的是,她還得刷這個人好感。

林惜癟了下嘴,松口道:“說吧,你要什麽。”

顧念因唇瓣輕吐:“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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