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靠近的人影落在林惜的視線裏,她的大腦已經判斷出了顧念因要做什麽。
林惜知道顧念因在這句話結束後就要吻過來。
可就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林惜的思緒就停止了,連要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她就這樣被顧念因捧着臉,看玄關處的光影如老電影一般,一幀一幀的靠過來。
顧念因的唇上貼滿了潮濕的熱氣,輕輕地含過林惜的舌尖,就将她的神經攪成一團漿糊。
該不該把這一切推給酒精?
盡管剛剛自己席間并沒有喝幾杯。
林惜心上一跳一跳的,出于自我保護,她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顧念因。
可顧念因不可能放開,抽出了一只捧着她臉的手,連帶着膝蓋一起,抵住了林惜不安分的手臂。
林惜剛剛被顧念因哄騙着給她解開鞋口,單膝跪地的姿勢本就不好維持,整個人都出處于弱勢狀态。
可她曾經是能将連一個成年男性都能翻過去的人,又怎麽會沒有力氣真的推開身形單薄的顧念因呢?
酒精是幌子,反抗不得也是。
林惜實際上比誰都渴望能夠擁有一段完全屬于她的親密關系。
似乎因為是感謝,顧念因的吻帶着讨好的味道。
她像是只貓一樣,蹭蹭林惜的唇,磨磨她的牙齒,然後在她的舌尖送上屬于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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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吻實在是太過溫柔了,春日的夜風徘徊尖銳的貼在門縫裏,林惜卻感覺自己像是被推進了一池溫熱水,白霧蒙蒙裏,是顧念因眼睫低垂的臉。
那勉強維持着的單膝跪蹲就快要沒有了力氣,林惜最後坐在了鋪着軟毯的地上。
她無意識的昂起了頭,顧念因原本捧過她臉的手随之慢慢沒入了她的長發,輕緩而頑劣的揉着她的耳垂。
林惜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時間沖刷帶走又給自己帶來了什麽,但現在她有點察覺到了。
耳垂被人捏在手裏,電流順着它劃過了林惜的後背脊髓。
她過去跟顧念因接吻,就是幹
幹淨淨的接吻,可現在她被顧念因吻着,低垂着的手順着她的腰肢攀了上去,窄腰不盈一握。
春日裏的夜安靜而複蘇,萬物被埋在土壤裏,靜悄悄的等待在夜晚破土而出。
畫展結束後就是慶功宴,林惜沒有折騰換衣服,顧念因也沒有。
屋外還是春寒料峭,顧念因靠在林惜跟前,就像是在互相取暖。
既然是互相取暖,應該再近一些才對。
林惜想着,壓着顧念因的腰要她離自己更近些,再近些……直到顧念因被她帶着算不上多被迫的坐在了她的腿上。
林惜屈起的膝蓋垂着別人的裙擺,同一系列的裙子疊在一起,連流淌過的光澤都格外的相稱。
攻守易形。
顧念因完全被林惜鎖住,不能後退。
她也沒想後退。
林惜的吻就跟她這個人一樣,帶着點橫沖直撞的兇勁,顧念因想要迎合她,卻被她抵了過去。
幾聲急促的氣流從顧念因的鼻腔哼出,她閉眼接受着林惜給她的一切,被她磨在牙上欺負了個遍。
玄關上的燈打在顧念因的眼上,世界一片白翳。
林惜的膝蓋就靠在她腰椎下方,那清晰的骨骼支撐着她,又折磨着她。只是貼着略過,怎麽也沒法填滿。
吻着吻着,林惜的唇開始向下。
她揉花的唇帶着顧念因的味道,路過她的脖頸,肩膀,貪婪地品嘗到她更多的味道。
夜深露重,連人的呼吸都帶着潮濕的水汽。
薄肩上挑着的肩帶垂了下去,顧念因沒了力氣,喘熄都靠在林惜的耳邊,一陣輕一陣重,絲毫不是她白日裏八風不動的模樣。
紅色的裙子燒在林惜的視線,她每一下動作都會惹得這裙子的主人抖抖反應,溫度貼在她的面前,越來越燙。
“知——!!”
驀地,林惜蹭過的手背收了回去。
她的肩膀随着大幅的呼吸在上下起伏,氤氲的眸子卻驟然清明。
她就這樣直盯着視線裏的這抹紅色,這像血一樣的顏色随着劇烈跳動的心髒鋪滿了她的視線,蟬鳴徘徊,惡寒遍野。
夜風擦過大門的縫隙妄圖擠進玄關,尖銳失真。
林惜感覺紅海裏有另一個自己站着,直勾勾的看着她,審視着現在的情況。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你真的覺得你配得到這些嗎?
她可是顧念因。
……
林惜停下來的突然,也沉默了太久。
顧念因直覺這不對勁,拂過她的腰,輕喚了她一聲:“阿惜,怎麽了?”
“沒。”林惜卻條件反射,徑直推開的別人的關心。
可說是推開,她的手卻還在下意識的摟着顧念因。
那原本扣着腰肢的手轉扶到顧念因的肩上,一柄直腰塌了下去。
林惜就這樣靠在顧念因懷裏,好像在車流川息的路上站上了她的安全島。
可這真的是她的安全島嗎?
她憑什麽要讓顧念因成為她的安全島。
心髒在瘋狂的鼓動,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大,林惜被帶着渾身都在失力發麻,像是想要亢奮……
她埋在顧念因的懷裏斷了好一會兒,這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那重新鎮定下來的聲音悶悶的,低聲念了句顧念因的名字:“顧念因。”
“嗯。”顧念因的掌心貼在林惜的腰上,輕撫着她,應了一聲。
“我送你回房間。”林惜擡眸。
她說着就果斷從顧念因的懷裏将自己剝離開來,清醒的,冷靜的看着顧念因。
這樣的态度與眼神跟剛才主動糾葛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顧念因懷裏空了,冷風擠了進來。
她看向林惜的眼睛黯了一下。
就剛剛林惜那幾秒的沉默驟變,顧念因的心裏生出了太多的疑問。
但她知道這不是個很好的時間,便順着林惜的話點了下頭:“好。”
暧昧散去的幹淨,別墅裏的安靜換上了一種沉悶的基調。
走過熟悉的樓梯,顧念因在前領路,林惜平靜的在後面跟着。
可她也只是表面裏平靜,心還在咚咚的跳着,跳的極其不正常。
那是她體內不安分的因子,跟蟬鳴一起叫嚣着紅海翻湧,企圖重新覆蓋掉這個她。
“……”
“我到了。”
就在林惜分神的時候,顧念因的步子停下了。
她在一扇門前站定,說着就推開門。
林惜回過神來,壓抑的情緒讓她的回答不冷不淡:“哦。”
顧念因開門的角度正在她視線中,随着房門的推開,她說着,眼睛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屋內的陳設。
這還是林惜第一次在搬出這幢別墅後,再看她的房間。
這屋子跟之前她住的風格完全不同了,色系統一的家具擺放的井然有序,書桌,床,衣櫃,還有……
監控?
林惜順着正對着門的視角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圓球型的裝置高挂在牆上。
盡管它的色調做的跟這個屋子完全統一,可絲毫掩蓋不了它刺眼的存在。
林惜詫異,不解脫口而出:“顧念因,為什麽你的房間裏會有這個東西。”
沒人會在家裏卧室安裝這種東西。
尤其是這種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的高檔住宅區。
而顧念因卻只是擡了下頭,不以為然的看了眼監控:“我媽媽裝的。”
她話說的輕描淡寫,卻像根針紮進了林惜的心裏。
林惜的面前條件反射的跳進了佘寧的那張臉,想着她絕對反對自己跟顧念因的事情,心裏沉重,問的艱難:“什麽時候?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顧念因否認了,“我搬到這個房間那天她就裝上這個。”
她說着就坐到了自己床上,看着牆上的監控,跟林惜講道:“不止是這邊,渚城的家裏也有。”
似乎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顧念因的聲音說的格外平靜。
可越是這樣,林惜就越無法想象。
腦袋裏的記憶開始在林惜腦海中亂竄,她一下捉到了她在食堂餐廳扣人一頭飯的事情。
當時大家一起看監控,顧念因在鐘笙的感慨下,很自然的就說出了監控的型號。
林惜記得她當時就有疑惑,如今更是難以置信:“所以,她一直都在監視你嗎?”
“她不放心我。”顧念因淡聲道。
“……靠北。”
林惜罵了一聲,拳頭握的邦緊。
她無法理解,而酒精的加持叫她對着顧念因脫口就是一句質問:“你現在都是顧家的主人了!你怕她幹什麽!”
愠怒,暴躁,質問的話從林惜嘴裏脫口而出。
她就這樣看着床上那道纖長而挺直的身影,看着沒有任何加持,剝去一切的顧念因。
恍然間,她好像還是十年前那個少女。
她高坐在被人精心設計搭建起的玻璃房中,是整個世界的公主。
卻從來都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住在這座玻璃房裏,要不要做公主。
酒意彌漫,林惜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靠。”
有那麽一瞬間,紅海蕩漾起的腐蝕血液還是濺了出來,林惜身體裏的不馴掙開了鎖鏈。
她很快的掃了眼顧念因的屋子,接着就走到了書桌前,握住了端方的椅子:“借用一下。”
這話是說的禮貌,可自己沒說完,林惜就已經不管顧念因同不同意将椅子拖了起來。
夜色安寂,椅子劃在昂貴的木質地板上,拖動的聲音刺耳。
監控安安靜靜的垂着腦袋,它黑着眼睛,防塵的罩子倒映着林惜靠近的身形。
她個子高也不用墊腳,椅子一放,踩着高跟鞋就上去了。
腎上腺素在飙升,随着手臂繃起一道漂亮的線條,結實鑲嵌在牆上的監控就耷拉下了腦袋。
電線醜陋的從牆體中掉出了來,光下黯淡的紅點此刻更是死寂。
林惜的目的就是把這個東西毀掉,漂不漂亮不在她的服務範圍。
“顧念因,你能不能至少現在不要這麽聽話?”林惜憤憤,一邊對監控用力,一邊看向顧念因,盡管眼神壓制着,可還是對她有些恨其不争。
“咔吧!”
話起手落,幹脆的斷裂聲響起。
硬塑料的斷裂面就抵在林惜的掌心,佘寧安裝在顧念因房間的監控徹底壞了。
月光順着格栅窗戶的灑落進室內,将林惜腳下的椅子拉成一條長長的光路。
她單手拎着監控的頭走下了椅子,高跟鞋“咔噠”一聲踩在地板上,像是當衆砍下暴君頭顱的叛逆者。
房間的燈光不偏不倚,正落在林惜的頭頂。
她的臉上在這一瞬間多了很多難惹,三白眼低垂着,明明該是浸沒在黑暗裏的人,卻在顧念因的視線中發光。
像只太陽蛾。
顧念因坐在床邊看着,心裏明白很多事情的确回不去。
可她還是她的太陽。
從前,現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