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沈知月推開浴室門, 下意識地想開燈,找了一圈才發現開關在房間門口,想着要不要開口讓陸厭幫忙開燈的時候。

“啪”的一聲, 寬敞的浴室突然一亮。

陸厭叩了三聲門,“我出門一趟。”

沈知月一頓,心口蕩漾着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浪潮,她貼着門害羞地說了一句, “好。”

等關門聲響起,她才緩緩轉身, 雙手抵着洗漱臺, 擡眸望着額頭的傷口, 只覺得自己早已面目全非,也惡心至極。

下車的地方距離酒店還有一段距離, 她淋着雨瘋狂奔跑,雨聲太大,覆蓋了摩托飛馳的聲音, 等一陣白光突襲她的後背時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回眸的瞬間, 摩托馳過,她躲到一旁卻不慎摔倒。

險些造成車禍的始作俑者, 回頭一看,全副武裝,看不清是臉, 但沈知月心裏明白他是誰。

所有的害怕一路上都籠罩着她, 直到看見陸厭的那一秒才有所緩解, 所以她才提出讓他做她男朋友這個要求。

她太需要他了。

當陸厭問出,她是不是可憐他時, 她沒說喜歡,是不想讓這個以欺騙為基礎的關系變得不受控制,怕陸厭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更怕自己變得貪婪,怕自己陷入愛情裏無法自拔,而弄得兩敗俱傷。

但這次沒有說出口的回答也就成為她永遠的遺憾。

沈知月用浴巾裹着身體,走出浴室,撿起地上的匕首後再回進去,對着鏡子抓起一把頭發,用匕首從後往前狠狠劃過,她嘴唇幹裂得像是渴血一般時不時伸出舌頭舔紙,一雙眼底泛着微紅。

随着發絲掉落在地,她神色越來越冷,從今晚開始,荊棘處的城市玫瑰将會帶着自責與雪山上的淩霄花平視。

陸厭,我會想盡辦法對你好的。她想。

沈知月還沒洗完澡就聽到浴室外的開門聲,下一秒就聽到陸厭的聲音,“我把衣服放在門口這,你洗好了就自己開門要。”

他頓了頓,“我坐在窗戶那。”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擔心被偷看。

“謝謝。”沈知月抿着嘴,等陸厭走遠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出一個縫,拽回一個白色的精致袋子。

裏面有一件寬松短袖和一件休閑褲,沈知月揚着嘴角,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面色緋紅,袋子最深處有好幾件內衣內褲。

陸厭不知道她的衣服型號,又怕她穿着濕的衣服睡覺會難受、感冒,就按着店員的推薦,每個型號都買了一件。

臉上越來越燙,只好再沖一次澡緩解內心的燥熱。

她沒有談過戀愛。

倒也見過班裏男同學和女同學談戀愛的場景,男女朋友之間互送禮物是正常的,可是這個禮物實在是讓她哭笑不得。

陸厭在回想着沈知月沖過來抱着他,再跟他表白的畫面,來來回回想了好幾遍,煙也抽了兩根,沈知月還沒出來。

眉頭一蹙,想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剛起身沈知月就從浴室裏出來。

剛好遮過耳朵的短發滴答着水,有一滴順着她那被熱水蒸紅的脖子滑進衣服裏,青春利落裏透着隐隐約約的妖豔。

陸厭愣了神,喉結滾了滾,“自己剪的?”

“嗯。”沈知月一頓,動身往前走,迎着少年深邃的眼眸,“不好看嗎?”

聞言,陸厭輕聲一笑,“能看。”

話雖是這樣,但沈知月能聽到他聲音裏不一般的東西,是他少有的溫柔,獨屬于他個性的溫柔。

淺淺的,又能讓人甘願投降。

沈知月抿着嘴,用手中的帕子沒輕沒重地擦拭着頭發,陸厭一直注視着他,當潔白的額頭露出一道小小的傷口時,立馬走過去,抓着她那亂動的手。

“怎麽受傷了?”他問,“在買星星的路上摔跤了?”

沈知月一怔,驚訝于陸厭真的信了她的話,視線閃到一邊,“嗯。”

“我還把星星弄丢了。”

陸厭擡眸,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舉過沈知月的頭頂,再松手。

鑲滿鑽的星星項鏈在燈光下閃耀着,一下子就在少女澄澈的杏眼裏下一場流星雨。

沈知月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化成了沉默。

陸厭在她搓楞之際繞到她身後,為她戴好項鏈後,拉起她的手往浴室走。

吹風機呼呼響起,陸厭撩起她的頭發,暖風穿過發層,親吻頭皮,她才驚覺自己在幹嘛。

陸厭正在給他吹頭發!

女生勿近的陸厭正在給她吹頭發。

沈知月垂着眼,手指輕輕地把玩着脖子上的項鏈,“這肯定很貴吧,你把錢算一算,都時候我一起還給你。”

陸厭手一頓,目光從鏡子上一撩,“路上撿的,我怕是你丢的那顆就撿了回來。”

“下次可不能再丢了。”

怕陸厭問起來,沈知月真的去買了星星,但是是手鏈,還是幾十塊錢的那種廉價品,這根本不是她的星星,而是陸厭在她說要星星的那晚騎車饒了明市好幾圈才買下來的,他的星星。

“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她溫聲。

沈知月盯着鏡子看,少年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頭發當成寶一樣的護着。

陸厭擡眸與鏡中的人對視。

“怎麽了?”他一邊問,一邊繼續給她吹。

“沒想到天天打架的陸副會長還會幫別人吹頭發。”

“好好說話。”陸厭側身,伸手掐着她的臉,“還有,你現在還是我的別人嗎?沈知月。”

兩人離得太近了,呼吸交錯,他的氣息猛烈又溫柔,沈知月紅了臉,怕陸厭繼續做剛剛那件事,立馬伸手把小嘴擋住。

陸厭擰着眉頭,“沈知月,你會不會談戀愛啊?”

*

五月是夏天的小虎腦,走廊裏吹過一陣和熙的暖風,綠蔭道的桂花樹的落葉被這細碎的動靜拂落,風卷着它飛向自己小世界裏的遠方。

沈知月腳下生風,一步比一步快,弄得發絲躍在空中,露出纖白的脖子。

陸厭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散漫地走着。

宮鳴珂和顧楠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四處張望,擡眉間看到了對面走廊上的兩人。

“那個短發女生是誰啊?”他拍了拍顧楠。

“不知道啊。”

“阿厭開竅之後還挺渣啊,這麽快就把沈知月甩了。”

聞言,顧楠立馬起了精神,理好衣服就向三班跑去,宮鳴珂也想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也就跟了上去。

快到教室的時候,陸厭突然加快兩步,在沒人能注意的地方掐了沈知月的臉,力度不輕,似乎是在報複她這一早上的冷漠。

談戀愛第二天就被女友單方面冷戰,換誰都不樂意。

沈知月一頓,再擡眸,少年就已經從後門進了教室。

石琳琳剛從辦公室回來,看到沈知月傻站在門口,笑着沖上去挽着她的肩膀,側臉時才發現她已剪了短發,“怎麽突然剪頭發了?”

沈知月扭頭,“馬上就要高三了,留長頭發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就剪了。”

“你長得好看,弄什麽發型都是美的。”石琳琳眼睛一眯,發現沈知月的臉紅了一塊,“你的臉怎麽了?”

話音一落,靠在椅子上的少年突然擡眸,單挑着眉,好似在等沈知月的答案。

“自己撓的。”她說。

某人被她這句小謊言逗笑,哼笑一聲。

石琳琳點着頭就坐在位置上,沈知月被深邃的眸光弄的很不自然,坐下之後扭身貼在陸厭的耳邊說了句悄悄話,“我們在學校能不能保持距離?”

溫熱的氣息打在他的耳垂上,周身又被她身上的淡淡的清香籠住,他仿佛是被困入牢籠中的金絲雀,逃脫不得。

陸厭斂目,“行啊。”

他語間帶着笑,“但你得從其他地方彌補我。”

“什麽?”沈知月扭過臉。

“比如,你在校外多親親我,抱抱我。”

就在這時,宮鳴珂和顧楠風風火火的走來,沈知月立馬扭過身去,心跳還沒恢複到原來的節律就聽到顧楠問着陸厭,“诶,厭哥,剛剛走在你前邊那個短發女生是誰啊?”

陸厭聞之,爛漫地擡眸,目光停在捂着耳朵假裝背書的少女身上,“不認識,也不熟。”

這種欲蓋彌彰的小孩子把戲在顧楠看來就是殺人誅心,他看了一眼沈知月發紅的耳朵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長嘆了一聲就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班級。

宮鳴珂側身坐下,看着陸厭,“談上了?”

陸厭翹着二郎腿,漆黑的眼珠泛着深海的波瀾,一閃,“被可憐了。”

……

臨近期末,新上任的年級部主任要求各班必須在高三第一學期過半之前上完所有新課內容,要給高考複習騰出時間,田溫杲很不滿這個決定,在上課之前還吐槽了幾句。

作為老師,最怕的就是學生聽不懂,跟不上節奏,這一加快速度就更加亂套,但他還是比以往的快了些,把兩節課的內容放在一節上。

“這簡直就是胡鬧。”他收拾書的時候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無論是哪一科,有哪裏聽不懂的,學習委員都記下來,然後我讓其他老師再跟你們講一遍。”

“好的。”

老師走後,學習委員單獨去小賣部買來一本筆記本,專門用來記同學們哪裏聽不懂。

因為這個政策,同學們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好似第二天就是高考。

沈知月看不清未來,但潛意識告訴她,努力考上一個好大學是改變她的唯一辦法,可是單單一科英語就可以拖死她。

收拾書包的時候,她全帶的英語,想回去向李岱州讨教一下學習英語的方法,他每場英語考試都接近滿分,怎麽說都比她強。

出了校門,她下意識地往傅歸遠店裏看,果不其然地見到了正在店裏付款的陸厭。

她很淺的笑了一下,快步向他走去,卻突然被叫住。

“沈知月。”

在校門口停了好一會兒的一輛黑色邁巴赫鳴了一聲笛,李岱州從車上下來,勻稱的長腿跨了幾步就走到沈知月面前。

“上學為什麽不等我?”

沈知月昨晚根本沒有回家,今早的時候回去換了一件校服就和陸厭一同趕回學校,那會兒李岱州才起床。

“今天起的早就沒等你了。”她解釋道。

陸厭走出店,一擡頭就看到沈知月和李岱州,臉色倏地一沉,逆着人流往路對面擠。

李岱州身子一涼,一擡頭就對上一束寒光,收回視線後拿下沈知月的書包,自然地跨在自己肩上,拉着她的手。

“回家了,爸媽還在家等我們吃飯呢。”

陸厭的目光從沈知月的臉移到兩只牽着的手上,陽光不灼熱,但他只覺得很刺眼,心裏多了一陣煩躁。

渾身的不爽讓他有想打人的沖動,可氣還沒找處撒,沈知月就跟着那個人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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