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游纾俞俯下身, 觸碰冉尋翕動睫羽,輕啄她纖細頸側。
親吻格外溫柔,沒有懲罰的意味, 絲毫不計對方剛才欺負自己的前嫌。
“我會讓你今晚愉快的。”
“可以嗎?”
身為刻板持重的生命科學教授,這層身份,總讓人錯覺般遐想到冰冷理性兩個詞。
可游纾俞不一樣。
冰山消融總是令人心馳神往, 更別提女人此刻專注望她,竟透着抹虔誠與……不知餍足。
以至于吻她時,猶如青澀不谙世事的初心者。
啓動貓貓玩具時,赧然垂睫, 撥弄許久也沒成功。
匆匆瞥她一眼, 耳根透紅。
冉尋呼吸已經有些迷亂了,仍不忘眯着眼,笑問:“原來你不常用呀, 這麽手生。”
游纾俞壓上她,抿唇不語。
她始終務實, 只顧做事,不答複對方一切挑弄她的話。
雖然底子已經快露光了。
冉尋迷蒙時,偶爾想,只長她兩歲,竟暗着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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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數不多的滑鐵盧事件,今晚,又多了一樁。
結束之後, 兩個人依偎着平複。
體溫交換, 空氣裏的氛圍如平緩水流, 靜谧,卻随時可以勾起再一波潮湧。
冉尋仍不打算放過游纾俞, 任由她抱着,慵懶發問:
“你這幾年都沒再和其他人接觸過嗎?”
從之前那種漏洞百出,讓她覺得分外可愛的勾引,再到今晚,她嘗到游纾俞的技巧,竟覺得與六年前一模一樣。
看來還是得再教教游老師,不然受罪的是她。
“如果不算相親見的那些。”游纾俞排除變量,嗓音柔和,答得很認真,“沒有,只你一個。”
本來該為女人的坦誠而欣喜的,可惜,冉尋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麽風,忽地輕咬一口女人鎖骨。
埋在游纾俞被蹂.躏得可憐的家居服衣襟處,悶悶出聲:
“纾纾,我也想和你相親。如果那些人都是我就好了。”
她還沒有回華國的前幾年,曾舉辦過歐洲巡回場次音樂會,其中印象深刻的是盧森堡那場袖珍禮堂的特別演出。
出了會場,竟下起鵝毛大雪。
酒店也不遠,她獨自撐着傘走回,在一家葡萄牙菜餐廳看到兩位隔窗愉快用餐的異國女士。
路過時兩人恰巧出來,不避諱所有,借由絨帽遮掩,交換在那個冬天柔軟赤忱的吻。
冉尋不慎駐足看了幾秒,再回神時,竟被她們搭話。
她禮貌用德語問她們是怎麽認識的,其中一人驚訝與對方對視,笑,“我們這就是第一次見面呢。”
“是家人牽線的。”另一人答。
懷揣豔羨告別,冉尋撐傘繼續走,翻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一月走到半,停在某個特殊的日期。
游纾俞的生日。
她驚疑于以自己的忘性,隔着許多年,竟還記得這個數字。
西歐相較華國,冬季一向來得遲,她這裏初雪,嘉平此時想必已銀裝素裹,也不知游纾俞會怎麽度過她的生日。
冉尋從沒有陪着女人走到這一天,她們秋天就已經匆匆別離。
因此,添了那麽多遐想與隐痛。
或許游纾俞已經忘了大學時的記憶,與那位她見過的男士攜手走進殿堂,又或許,女人早就認識新的人,只把她們的六個月當成轉瞬即逝的泡影。
冉尋想起,自己早在那一年的夏,就開始策劃她與女人的冬了。
想帶她來她目前身處的西歐小國盧森堡,聽一場音樂會,漫游峽谷。
在聖誕夜,将折下的槲寄生高舉在游纾俞頭頂,讨一個明目張膽的吻。
游纾俞生日那天,她們一起迎接可能會遲到的初雪。
圍爐夜話時,冉尋想認真添一句:
“我們會有以後,也會有未來。”
雖然在華國不會成真,但在這裏,在無數個游纾俞會在她身邊的秒針擺動的瞬息裏,她們也算度過了永遠。
冉尋素來被身邊人評價為性子“飄忽”,在那時,卻唯獨想被女人緊緊管束着。
“我也是。”
漫長的回憶被游纾俞斂得很輕的嗓音打破。
她摟着冉尋,組織語言,很快答複:“如果相親時,面前是你的話,我不保證會做出多出格的事。”
不限于投其所好,死纏爛打,甚至當晚跟到家裏。
冉尋喜歡什麽人,她就學着變成怎樣的人。
“能有今天出格嗎?”冉尋被女人的話勾起興致,吻一下她下颔角。
“原來白天認真講課的游老師,晚上是會存心用小道具欺負人的呀。”
游纾俞不做聲了。
此時才覺出羞恥。剛才那些事,她從未想到會是自己能做出來的。
“不過還好,纾纾只欺負過我一個,也只喜歡我一個。”冉尋從善如流,給快要鑽進她懷裏瞧不見臉的女人臺階下,“榮幸之至。”
游纾俞默了一下,吐息柔軟,撒在她頸側。
“那你呢?”輕聲問。
她好想知道,于她而言的那幾年空白時間,她所不知道的,冉尋的所有境況。
“問我這幾年的感情史嗎。”冉尋思考,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危險。
“可能會讓你難過了,我談過一個,算是當時學校裏的前輩學姐。是她主動來追我的,當時想,試一下,也沒有什麽。”
游纾俞安靜聽着,看她話音停了,耐心詢問:“然後呢?”
“之後,我們聯系了大概有三個月,對方最後提了結束。”冉尋忘性有點大,翻找記憶很困難。
“她說,我對她沒有感情,只是在配合她的一舉一動。”
說到這裏,她看一眼游纾俞,發覺對方專注而認真,就像在聽課,不忍心落下只字片語。
“我還挺委屈的。對方的邀請我一次不缺,在朋友面前也很自然,怎麽能說我不投入呢?”冉尋繼續講故事。
游纾俞颔首,聲音清澈:“我相信你。”
冉尋再次被女人忠實簇擁者的姿态可愛到了,輕撥一下她薄軟耳垂,笑得眉眼彎起,“你不會不開心嗎?”
壞着心眼補充:“我和她親過。”
游纾俞抿一下唇,雖然早有預料,但情緒依舊不可抑制地低垂下去。
“我不介意。”她答。
她喜歡的是冉尋本人,而不是那類守身如玉的刻板思維。
“我還和她……”冉尋說到這裏,用指腹點住自己的唇。
嘴角揚起,存心語焉不詳。
游纾俞掀開被子,留給她背影,平靜地穿拖鞋,“我去洗澡了。”
冉尋看見女人緊緊揪着家居服衣角,語氣刻意壓平。
又想笑,又憐惜,忙起身從後面抱住即将步出房間的游纾俞,撒嬌找補,“才沒有。我潔身自好,就只願意被纾纾一個人睡。”
對方腳步霎時停住。
無言垂頭,從冉尋的角度,能看見女人翩跹浮動的長睫,脖頸到耳根早已染紅。
“冉尋。”游纾俞喚她。
轉過身,羞到不肯與她對視,“你先穿上衣服好嗎?”
她本就沒有多生氣,更別提後背倏然貼過來睡衣還沒來得及穿,又軟又燙的人,說着讓她臉熱的話。
存心……不許她今晚休息了嗎?
“這不是剛好。”冉尋向來沒什麽羞恥感,順勢笑着征詢。
“一起洗?”
最後還是沒能一起。
她被游纾俞趕回了床上,獲得不動手就穿上女人保守款替換睡衣的殊榮,乖乖等着排隊。
還好第二天是周六,顯得她們今晚的歡愉不算過分。
吃好早餐,一早,冉尋開游纾俞的車,和她一同前去鎮上。
這是她們早前就約好的行程。李淑平的生日趕巧,恰好在冉尋去寧漳的前一天。
她與游纾俞決定先抽出一日時間,提前回故居收拾房間,再在生日當天接老人過去。
路上,冉尋分神問女人,“奶奶現在是住在姑姑家嗎?就是我之前在你辦公室看見的那位。”
游纾俞輕嗯一聲。
怕她顧慮,補充:“姑姑性格很好,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去。而且,那天我也把我們的事和她說過了。”
“都把我介紹給家長啦?”冉尋笑意盈盈。
她雖然從那天起得知,游纾俞并不懼怕向家人袒露她們之間的關系,但還真有些意外,對方會為了給她安全感,将一切都和盤托出。
“那你姐姐呢?聽你說過她從前對你很好。該不會對我有意見,不許我搶走你吧。”無心問了一句。
“她還病着。”游纾俞低垂頭,“剛做完手術,璇璇和我說需要恢複一段時間。”
“我懂了,循序漸進。”冉尋深以為然,偏頭朝她笑。
“不能惹病人,是不是?我之前和家裏人說我不會結婚的時候,我爸正感冒,氣得當天就住院了。”
游纾俞知道冉尋的路想必也很不順利,因為她至今都沒見過對方的父母。
從相遇開始,她眼中的冉尋始終孑然一身。
觸摸冉尋落在身側的手,輕裹進手心裏。
“我會帶你見她的,就在這幾周,或者你從寧漳回來之後。”游纾俞答。
車窗外的景象迅速向後退,她聽見冉尋含笑的一聲“等你”,心緒稍定,卻依舊走神。
她始終在找一個合适的機會,想要從一團亂麻中抽出最優解。
可是,她騙了冉尋。她在這六年裏,并不像昨晚坦白的那樣幹淨。
盡管一切,她始終都是被卷入的那一方,但她已經自嫌肮髒。
車程不過一小時。
游纾俞指路,引冉尋開車拐進故居的小巷子裏。
這裏還留着過往的風貌,但平素塵土飛揚的小路已經鋪上柏油,矮且搖搖欲墜的平房群落也換了白牆新瓦,讓人耳目一新。
游纾俞取出鑰匙,走上前,去開小院子外的老舊門鎖。
鄰居家養的三花貓邁着輕步走來,冉尋蹲下身,認出這只貓已經年歲很大。
她應該是見過的,在從前嘉平那個酷暑的夏。
貓貓顯然認識游纾俞并且很喜歡她,迅速從冉尋身旁逃走,揣手蜷在女人腳邊,慵懶悠閑地舔毛。
游纾俞不在意,偏頭去看時,只看見冉尋也矮着身子,仰頭望她,好脾氣地笑着。
心髒綿軟發溫,她愈發覺得對方像只撒嬌的貓兒。
悄然伸出一只手,冉尋很快就搭了過來,順勢站起身,倚在她旁邊。
對面鄰居家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個少女跑出來找三花貓,看見游纾俞回來,頓時驚喜噤聲。
“小游老師?”呼喚。
游纾俞應了一聲,少女又将目光投向冉尋,覺得頗為眼熟。
抓耳撓腮,想了許久,試探開口:“你是,小游老師的女朋友嗎?”
冉尋怔一下。
旋即快要壓不住唇角弧度,意味深長地瞥游纾俞。
游纾俞不反駁,只是默然。
拉着冉尋的手,迅速背過身去,想進院子。
“不對嗎?我記性很好的,之前補課的時候,游老師親口說的……等一下,我的貓跟進去了!”背後的聲音很着急。
冉尋趕在游纾俞鎖門前,将三花貓抱着送了出去。
“原來纾纾是這麽介紹我的呀。”她笑着問。
“女朋友”。
一問一個不吭聲,背地裏對她的司馬昭之心都要路人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