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虞卿辭轉過頭,風将溫硯笙的香水味吹進她的心髒深處,好在路不平,她那一閃而過的慌亂才不會暴露。

“……溫硯笙,你開什麽玩笑。”

車輛交彙,溫硯笙輕釋油門,語氣中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是單身,有什麽不可以的。”

“可是—— ”

“我們還挺有緣分的,我對你也挺有興趣,不妨試試。”

溫硯笙的聲音帶着幾分無奈,嘴角銜着笑,眼神在暗下的夜空下暗含深意,又被倒映的樹影朦胧了視線。

“我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你不必每次都這麽着急的拒絕。”

虞卿辭的視線回落溫硯笙,聽從她的話沒有着急拒絕。

一路無話。

半開的車窗外,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輕綿不斷,樹葉的沙沙聲透進來,車載音樂的輕搖滾搖出蘇格蘭草原般的悠揚。

車駛入私人山莊,停車時,虞卿辭打量着她。溫硯笙太鎮定了,鎮定得就好像剛剛說出的那些話只是随口一問的吃飯睡覺那麽簡單。

“覺得我還是不戴眼鏡比較好看?”溫硯笙停好車,帶着一點笑。

虞卿辭避開視線,去解安全帶:“怕你看不清路,把我撞死。”

“好吧,是我的錯。”溫硯笙爽快認錯,“是我沒提前告訴你戴了隐形,讓你擔驚受怕了一路。”

虞卿辭懶得理她,再多說幾句,這人肯定又要順杆子往上爬,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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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車門時,溫硯笙掃了眼別墅的方向,突然将手按在車門,制止虞卿辭的動作。

“今天來的人形形色色,等會兒有什麽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交給我。”

虞卿辭來前查過私莊主人的資料,這兩年算是半退隐的狀态,在雲城的話語權卻不低,算是圈子裏諱莫如深的人物。

她好奇的問溫硯笙:“你跟他熟嗎?”

“曾經有過合作。”溫硯笙輕描淡寫。

虞卿辭歪了下頭,不放過溫硯笙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該不會是你得罪過的什麽客戶吧?我朋友跟我提過你的一個案例,就榮建那個,後患無窮啊。”

這還是虞卿辭第一回正式提起溫硯笙的工作。調侃一般的話,她說得很慢,語氣甚至有些耐人尋味。

溫硯笙說:“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到處得罪人的?”

“難道不像?”

“有仇怨也不至于牽扯到你。”

“當然牽扯不到我,我們又不熟。”虞卿辭一臉看戲的表情。

溫硯笙微眯起眼盯着她,虞卿辭的臉上不露端倪。

“別把我想得那麽壞。”溫硯笙糾正她,“正常的金錢交易而已。”

虞卿辭随意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溫硯笙說:“但剛剛跟你說的話,等會兒都作數。”

“我惹什麽你都能幫我解決?那我豈不是賺了。”

虞卿辭被半困在車門邊,她微微側過頭,嗓音順着發絲貼近溫硯笙耳邊:“就算我給你惹個仇家來?”

溫硯笙感覺到耳膜邊生出一股癢意,她重新審視起虞卿辭來。前幾次的相處就像是特意披起的僞裝,在她步步逼近之下,乖軟的兔子終于忍不住露出尖銳的利爪。

她不自覺地放慢呼吸:“虞小姐,你這是不打算跟我劃清界限了?”

虞卿辭似乎想了一下,說:“送上門的便宜,自然得占。”

眼神又一次碰到一起,溫硯笙看到虞卿辭眼底的笑:“不怕我索要其他報酬?”

“嗯。”虞卿辭不甚隐瞞,“我爸不是應了你好處嗎?而且——”

“而且什麽?”溫硯笙問。

而且溫硯笙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放過她,她就算再次回避,也依舊甩不掉這個人。

再繼續拒絕,反而顯得欲擒故縱了。

“而且我脾氣向來很差勁,正好試試你有沒有替我收拾爛攤子的能力,你願意受你就受着吧。”虞卿辭說。

溫硯笙神色一頓:“很差嗎?”

虞卿辭:“嗯,很差。”

溫硯笙想起幾次相處下來虞卿辭越來越容易冷臉炸毛的性子,總歸也沒誤了正事。

小孩鬧點脾氣,不就是理直氣壯的撒嬌嗎。

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溫硯笙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說出這句話時,溫硯笙拉了一下虞卿辭飄入車門狹縫的裙擺,将車門關上。

大腿許是虞卿辭的敏.感處,被絲質布料摩擦了幾下,她往後退了半步,扣住溫硯笙替她整理裙擺的手,聲音有些低:“我自己來吧。”

溫硯笙睨了她一眼,松開手,評價道:“看來最先該擔心的不是你的言行,是你的穿搭了。”

虞卿辭沒興致跟她掰扯這種廢話,“穿什麽你也要管?你是我爸雇來的保姆嗎?”

“嗯。”溫硯笙目光掃過虞卿辭早已幹幹淨淨的鎖骨處,“你爸的幫忙,确實不僅僅是指公司。這裏的印子什麽時候沒的?”

虞卿辭全當沒聽見最後一句,“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

溫硯笙趕在她說完前:“他到底給了我多少好處,你打算給我雙倍?”

“你也這麽市儈,覺得我想用錢打發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硯笙笑了笑,沉下的夜色滑過她的眼,逡巡在暧昧的旖色之間,“只是怕你支付不起。”

虞卿辭:……

溫硯笙向她提議:“但你若是換一種方式,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呼吸的起伏裏摻雜進了心跳的聲音,虞卿辭沒有說話,溫硯笙也不着急。私莊的管家早已等在停車場入口,恭恭敬敬并不打擾。

二人相攜走過去,直到被籠罩在光源中,邁進正院前,虞卿辭忽然偏頭,低笑出聲。

她說:“溫硯笙,可我是直的。”

溫硯笙回眸,漫不經心的一眼,襯着門邊古樸雅致的中式楠木。花園裏傳來的人聲像漂浮在光影中的細碎星辰,捉摸不到而變得模糊不清。

滑輪聲自她們側前方由遠及近,溫硯笙将看向她眼神裏的揣測隐去,和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握了握手,将她引薦給那個男人。

來人的身上有一股紅酒和中藥混雜的微妙氣味,虞卿辭禮貌的打量着對方,跟着上前握了下手。

這人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半隐退的事業,年紀卻應該只在四十上下,容貌溫和,眼角浮着幾絲細紋,穿着一身中山裝,更像一位民國時期的儒生,很難讓人将他跟溫硯笙口中叱咤風雲的形象結合起來。

但這也并不稀奇。

她在見到溫硯笙的第一眼,也以為溫硯笙只是個流連酒色的纨绔子弟。

誰能想到白日裏還能衣冠楚楚的邁入校園,走上大學神聖的講臺?

私莊的主人姓羅,溫硯笙帶着虞卿辭跟他閑聊了幾句,倒是沒涉及商場上的事情,聊的話題大多跟酒有關。

羅先生讓人去酒窖取了幾瓶珍藏的紅酒,然後帶着她們一同去了正廳。

宴會廳中已經來了不少賓客,顯然是早就等在這裏,虞卿辭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們跟羅先生交談的方式,問身邊人:“他是特意把我們叫去花園的?”

溫硯笙随口說:“看來他這半隐退也得打個折扣,你不妨去問問你爸有什麽新的項目。”

虞卿辭懂了,接過侍者新送上來的紅酒,猜道:“不會是投資什麽酒莊吧。”

溫硯笙:“你問我?”

虞卿辭:“是啊,你不是什麽都了解嗎?”

“倒也沒有那麽萬能。”溫硯笙移開眼,和另一個女人的視線對上,遙遙舉了杯,“葡萄酒的期酒市場一直都有很高的利潤,賠錢的倒也不少。這位羅先生好酒,在歐洲盤下了好幾個酒莊,今晚來的,都是他的狩獵對象。”

虞卿辭問:“狩獵對象?不是他求着人投資嗎?”

“酒莊只是投其所好,他們想要的,是羅先生手中其他的合作機會。”

“我爸也是?”

“不。”溫硯笙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帶着虞卿辭往人群的方向走,“你爸應該沒其他心思,只是想讓你來混個眼熟,走吧虞小姐。”

有溫硯笙做介紹,憑借着背後的博鑫,現場的氣氛很放松,對于虞卿辭這個本就不懼生的人來說,倒也能算是游刃有餘。

在場也有跟虞卿辭年紀差不多的二代,在溫硯笙與人攀談時,湊過來問虞卿辭是不是演藝圈的人。

虞卿辭笑容燦爛,脖子上的鑽石項鏈熠熠生光,卻不及她星眸璀璨,側過頭與人碰杯時,天生上揚的狐眼像是帶了鈎子,模樣格外動人:“你若有好的電影資源,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啊?”

男人正要應和,被旁邊一個年輕的女人擠開:“什麽明星啊,這是博鑫的虞小姐。”

男人面露尴尬,虞卿辭适時解圍:“我要真去裏面參演個角色還名不經傳的,多丢人啊,還是給我留個注資的機會吧。”

對面的二人都被她這話給逗笑,也多了幾分繼續交往的興趣,甚至索要了聯系方式。

溫硯笙打完招呼轉身時,見到的正是這麽一副場景。無需背後出色的家世,一如那夜在‘玩家’的酒吧中,那些前赴後繼的熱切觊觎。

她在侍者托盤上換了一杯,走過去:“虞卿辭,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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