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鳳血為玉
“伍姐姐，既然咱們從那鬼地方出來了就別回去了。”好不容易從地獄中出來重獲自由，況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伍兒眉頭皺了皺神情凝重，她說話的語氣卻是極為堅定容不得別人拒絕“不行，我還有重要的事。”
鳳涅槃從未見過伍兒那般認真的樣子，為勸服她索性搬了一個理由說道“可是我們現在回去恐怕又是一頓毒打。”
“小槃，伍姐姐答應了你會保護你。”
她的眼中化作滿是寵溺和柔和，如同春光下盛放的花朵。鳳涅槃沒有拒絕，二人仍舊回到了百戲班。
夜色漸散，晨光熹微。剛走進大門綠衣女子便神色匆匆的趕來，正是昨夜領班的洪蘿。洪蘿雖為班主的親信，為人卻善良親和。
女子走上前，聲音中帶着幾分焦急“你們終于回來了。”
“班主可發現我們不在？”
“沒有，昨夜班主身體不适早早便睡下了。”
昨夜在那晚蓮子粥中下了那麽多巴豆，恐怕班主是拉的腿都麻了。想到這鳳涅槃不由得莞爾，沒想到稀裏糊塗便能躲過一劫。
這時沉默在一旁沉默許久的伍兒突然開口道“謝謝你，替我們隐瞞此事。”
未過三日，洪蘿便悄悄告訴鳳涅槃她在前廳偷聽到西門府派來的仆人和班主的對話。西門絕掌握了班主與晉國通信的證據，讓他招出是何人指使他所為。
鳳涅槃聽後氣急敗壞的跑出去四處尋找伍兒，許久終于在水池邊找到了她。她一手拿着棒槌一手拿着衣物正在洗衣服，見男孩兒朝自己走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眉眼彎彎滿是欣喜和期待
“我聽說，西門府上來人了？”
鳳涅槃蹙着眉頭，點點頭道“是啊，西門絕查出班主與晉國通敵的罪狀，便給他一宿的時間讓他招出背後指使他的人。”
伍兒的心中如同堵了一顆大石頭一般，那日西門絕答應她難道只是一個幌子？莫非自己會錯了意？
“我聽說班主的表親是藺大将軍的夫人。”
“通敵賣國可是大罪，我若是藺大人明哲保身還來不及。伍姐姐咱們趕緊溜出去，否則恐怕也很難與此事脫的了幹系。”
伍兒始終不信西門絕會騙她，他一定是想利用這個機會鏟除藺大将軍在安陽城中的親信他一定會信守承諾帶自己離開的。
“不行，小槃我還有東西沒拿。你先走，待三更我們在長杉古鏡會和。”伍兒不得已才向鳳涅槃說了謊話，雖心中有愧但是她必須要回去。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鳳涅槃拼命的搖了搖頭，似曾相識的場景她如何能再一次抛棄自己最親的人獨自茍活。
伍兒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她的手，語氣冷到了極致甚至帶着幾分訓斥的口吻命令着鳳涅槃“你快走吧，你在這只會拖累我。”
這是伍兒第一次對她這樣說話，但她知道她是擔憂自己。不想再讓自己陷入險境之中，望着女孩兒稚嫩卻堅定的目光鳳涅槃遲疑了，只好暫時答應她。
夜色蒼茫冷月如鈎，安陽城一片萬籁俱寂。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夢園門口徘徊着，她心中始終放心不下伍兒所以便偷偷跟在她身後回到這裏。
鳳涅槃朝着圍牆內張望着，只見到班主的房間竟然被火光包圍着。男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無情的大火瞬間吞噬着整個夢園瞬間火光沖天。
鳳涅槃心中焦急萬分弱小的身軀攀附着一旁的樹枝爬上了圍牆翻牆而入，她大步流星的沖入了伍兒的住所。只見女孩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地上，燒斷的房梁磕在她的左肩處。
鳳涅槃小心翼翼地将伍兒移出來，女孩因受了傷而昏迷不醒。她只好将她背起踉踉跄跄的朝門外走去，火勢迅速蔓延卻仍舊不能阻擋他的步伐。
窗外蒼翠欲滴琴絲竹被寒風吹的飒飒作響，窗內燭光搖曳，男子穿着單薄的素錦白袍青絲如瀑布般散落腰間。
他背着窗目不轉睛的望桌前棋盤上擺置的棋局，棋子每顆圓潤而剔透從外表看起來應是玉石所制，精美絕倫。
這時有人叩了兩下門，便走了進來
“公子，方才有人傳報夢園失火了。”
西門絕手上的動作停滞住，他的眼睛微眯着似乎在思索着什麽。良久，他勾了勾嘴角淡然的說道“這大火未免起的太巧些。”
墨羽擡眸聲音微揚問道“公子的意思是藺大将軍？”
西門絕将擺弄在指尖的棋子扔進棋罐中，他的語氣淡淡“藺雲又怎會顧及一顆棋子的死活，若能保全自己棋子便淪為棄子。”
“如今衛國內憂外患藺大将軍更是狼子野心，但有大司徒在藺将軍還不敢肆意妄為。”
燭火已燃過半，在寒風凜冽安陽城的長街上只有兩個渺小的身軀艱難的行走着。
“伍姐姐，你堅持住我們那上到醫館了。”這句話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身後女孩說的，鳳涅槃已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覺得全身骨頭如同散架了一般。
又走了半盞茶功夫，她們終于來到一間醫館前。門口挂着慧澤醫館四個大字大門卻緊閉着，鳳涅槃動作極輕的将伍兒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走上去邊拍門邊喊道
“大夫，開門救救我姐姐。”
屋內幽幽的燭火越離越近，那人已站在門口卻并未開門那語氣顯然有些不耐煩“誰啊，三更半夜。我們這打烊了，明個再來吧。”
“若你親人快死了能讓她憋了一口氣明天再來嗎？”
不知是聽了這句話男人才起了憐憫還是被人辱罵心中氣憤這才打開了門。他上下打量着這個年紀不大的的黃毛小子，口氣極為惡劣
“你這小孩，看你穿的這窮酸樣，付的起醫藥費嗎？”
鳳涅槃身上卻是沒有錢，她有些猶豫不決的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玉墜。那并非如同的玉對她也有重要的意義，可是伍姐姐待她恩重如山。
男人瞥了一眼那玉竟與其他玉不同，它通身鮮紅如同血液滲進其中尤為觸目驚心。她有些不舍的将吊墜遞給了男人，眉梢一揚故意擡高了聲音
“怎麽，看不起人？”
“鳳，鳳血玉。”男人吃驚的望着她手中的吊墜，或許別人不認得他可是曾親眼所見。雖不能辯真假，但若是真的鳳血玉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還不讓我們進去。”
“快，快進去。”
鳳涅槃連忙扶起地上的伍兒，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口中卻不停的呢喃重複着同一個人的名字。
大夫聽聞她口中不停的念着西門絕的名字更是懷疑，替她治好傷後将她安置在醫館的病榻上。
天一亮，他便匆匆出了門。
墨羽見西門絕正席地坐在一棵杏花樹下專注的撫琴，眼前的場景美如畫卷一般。
他站在原地不敢前去打擾，公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若是在此時沖撞了他恐怕又是一頓責罰。
約莫一柱香時間過後，男子緩緩站起來。墨羽這才敢走到他身邊說道
“西門公子，外頭有人要見你，是慧澤醫館的張大夫。”
西門絕側目懶懶的看了他一眼“他有什麽事嗎？”
“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西門絕波瀾不驚的神情竟然多了幾分震驚，世人皆知鳳血玉是他的貼身配件。自從他贈給雪吟已有一年之久，莫非她回來了？
醫館內，男孩撐着頭強忍着困意。昏昏沉沉的看着榻上的女孩，因一夜未眠她的眼前如同氤氲着一層薄霧。恍然間她看着女孩的手指動了動，瞬間睡意全消帶着欣喜的目光注視着伍兒。
鳳涅槃不敢大聲，只是輕聲的喊着“伍姐姐。”
女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茫然的打量着陌生的環境“小槃，你救了我？”
話音剛落，二人便發覺門口立着一個纖長的身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風華絕代卻目中無人的西門絕。
昨夜那火恐怕也并非天災，鳳涅槃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她擡頭卻要仰望着才能看清他，她的語氣很是不滿甚至對他帶了幾分敵意
“西門絕，你怎麽來了。”
“本公子有話要單獨同她說。”西門絕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将目光投在了榻上的女孩之上。鳳涅槃看了伍兒一眼心中有些不安，女孩朝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便是她們之間的默契，鳳涅槃走出了門靜靜地坐在門口撐着下巴一步不離的守在原地。
這時女孩激動不已的坐起了身，那如寶石的雙瞳閃爍着耀眼的光芒“西門公子，我就知道你會來接伍兒。”
“這塊玉你可認得，為何會在你身上？”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西門絕手中的玉，這是小槃的她自然認得。她和她說過世間僅有一塊，還讓自己為她保守秘密。
可是西門絕看起來好像很在意這塊玉的來歷，鬼使神差的她口中吐出這三個字來“鳳血玉。”
西門絕不怒而威的望着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孩“你認得？那麽說是你的？”
見西門絕對這塊玉如此重視的模樣，伍兒心底暗暗猜測着這其中想必有什麽秘密。
若自己矢口否認萬一錯失了呆在她身邊的機會，倒不如半模棱兩可的回答着也可未自己留下條後路“公子，這塊玉确實在我身上。
不過我也不知從何而來，半年前我不小心從摔了一跤失去了記憶。”
“哦？張大夫可就在門外，若你撒了謊你可知下場？”
她心知像西門絕這般行事謹小慎微，況且這也并不算幌子。
一年前她曾被一群無賴追趕無奈之下，爬到了樹上卻不料摔了下來過往的記憶也煙消雲散。
今日真是老天助她，她的神态淡定自若全然沒有半點孩子氣老練的說道
“伍兒知道，不敢有半點欺瞞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