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霧裏看花
悶在攬春閣幾日不走動,鳳涅槃便覺得自己快要發黴了一樣。若不是自己上次又闖了禍在怡春樓大鬧一場,西門絕也不會罰自己不許離開磬竹院一步。
這次好不容易偷偷溜出來,宇文卿這個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又不知何時跟在了鳳涅槃的後頭。
“涅槃,你看前面家浴坊,咱們一起去?”
鳳涅槃再也不想上他當了,上次便是說的冠冕堂皇請自己吃飯卻帶自己去了青樓,堂堂衛國九皇子還身無分文。
她一口拒絕道“不去。”
這個宇文卿每逢自己做錯了事總用嬉皮笑臉來蒙混過關。
見鳳涅槃板着臉滿臉不悅的神情,他帶着笑着說道“你那麽小心眼上次的事該不會還記着吧。”
激将法對鳳涅槃絲毫不起作用,她斜睨了宇文卿一眼說道“跟着你準沒好事,上次将我騙去青樓還不夠?若是今日将我賣了,我找誰哭去。”
宇文卿打量着她瘦瘦小小的身軀,搖了搖頭“你這樣想我,再說了你能值幾個錢,送本公子錢我還不收呢。”
“收你個大頭鬼,像你這種妖魔鬼怪就應該被人收了。”
竟然如此小瞧自己,鳳涅槃自我心中吹噓着好歹自己洗衣做飯還是很能幹的,雖說好幾次釀成了災難,可是不是常說人應該在磨練中進步嗎?所以偶爾的犧牲只能說是迫不得已的。
“學的那麽伶牙俐齒也是師傅教出來的?”宇文卿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這和他平日裏放蕩不羁的樣子截然不同,那雙如黑曜石的瞳仁中似乎裝了令她看不懂的東西。
正在此時,一個打扮的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正朝浴坊中走去,少年明亮如星的雙眸中瞬間褪去天真無邪的神采露出一絲淩厲的鋒芒,她的眼中似乎燃燒着一團怒火。
鳳涅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宇文卿,別廢話了,不是要去浴室嗎?”
“嗳,怎麽轉變的那麽快。”宇文卿還未回過神,眼前的少年便将他撇下三兩步進了毓華浴坊。
雖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浴坊,其內的裝飾卻別具一格,奢華而雅致,幾個小厮極有禮貌的出來招呼着客人,在游廊與花廳之間忙碌的穿梭着。
廂房的門被小厮打開,室內挂滿了月牙白的紗帳。朝南面擺放着一簾繪着牡丹圖案的屏風,上好的黃花梨雕花長桌上擺放着一個精致的鎏金香爐,香煙袅袅,充斥着整個房間宛若人間仙境。
這并不是普通尋常百姓能來消費之處,這個鐘老板一看便不似普通人。
少年眉間緊蹙,堅韌的眼神中似乎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
此時瞥見宇文卿正伸手解開了衣帶,将外袍褪下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內衫,男子潔白胸膛微露在空氣中,她的神色瞬間一愣面頰有些發燙連忙背過身。
正要往外走,男子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浴池四周蒸氣朦胧,熱氣騰騰。
令鳳涅槃覺得渾身不自在“涅槃,你去哪兒?下來一起洗。”
她有些艱難的開口“不了,我有些渴想出去喝茶。”
宇文卿眉眼一彎,邪邪的笑着“你害羞?怎麽跟個女兒家似的。”
“對啊,我就是男兒的身體女兒家的心怎麽了?”
話音剛落,鳳涅槃将宇文卿一人留在了廂房中,若是光明正大觀摩他洗澡恐怕是不知他吃虧還是自己吃虧了。
燭火搖曳,流光溢彩的房中屏風後正坐着一個中年男子,他正睡在一張華麗的羅漢床上雙目緊閉着極為享受。
女子身姿窈窕一襲白色的長裙,面上蒙着白紗顯得神秘莫測。那雙眼睛澄澈如一泓清泉,卻帶着幾分森然的寒意,聲音尤為清冷
“鐘老板。”
男人聞身坐了起來,有些緊張的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那雙靈動的雙眸似笑非笑,雖挂着面紗卻散發出一種超脫塵世的氣質“若我沒記錯六年前的今日你應該還不在這兒。”
鐘老板神色一慌,坐在原處卻不敢出來直視女子,聲音略帶顫抖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故事很長,你還是去陰曹地府去問閻王爺吧。”
只見女子輕盈如燕,如閃電般将輕功發揮到極致,男子張皇失措正要大喊,那柄匕首已從女子手中飛出刺穿了屏上氣勢磅礴的山水畫,
電光火石間鋒利的匕刃紮進了男人的額頭,四周瞬間一片死寂。那猩紅的鮮血渲染了山水如同一只緋紅色的蝶。
女子清泠的眸子看不透一絲情緒,烏黑如海藻的墨發有些淩亂垂落在腰際。
宇文卿從澡房中出來便向花廳趕,經過長廊他不慎撞到了一個白衣女子,
她的身上有些獨特的香氣,清甜淡雅卻似曾相識,宇文卿扶住了女子目光不由得對面紗後那張臉尤為好奇
“姑娘,你沒事吧。”
“讓開。”女子不近人情的推開他,在他剛回過神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宇文卿回到花廳,卻不見鳳涅槃的身影。
“師兄,我剛出去買了蜜餞,你在這傻站在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少年站在門口大大咧咧的笑着拿着一個紙袋在他眼前手中揚了揚。
宇文卿疑惑的望着鳳涅槃問道“涅槃,剛剛可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姑娘從這裏出去?”
少年撲哧笑出聲來,她調皮的伸出手摸了摸宇文卿的額頭調侃道“姑娘?師兄,你泡澡泡的太久青天白日的白日夢了吧,莫不是頭暈眼花将哪個男人看成了姑娘将人家吓跑了。”
“殺人啦。”只見小厮慌慌張張的從內室跑了出來,臉上挂着驚恐的神色。
二人面面相觑,留在這時鳳涅槃上前攔住了小厮問道
“發生何事了?”
“鐘老板在房中被殺。”
宇文卿聽他這樣說神色更凝重了,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在鳳涅槃身上,此處最偏遠,離賣幹果的小販若沒有車馬最快也要半柱香時間才能趕到,她又如何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殺人呢?
月色清冷,滿院的栀子花香飄蕩在風中芳香四溢。
墨羽剛回來便趕到了煙胧齋,望着西門絕說道“毓華浴坊的鐘老板被人殺害了。”
屋內一片寂靜,西門絕坐在書桌前似乎在思索着什麽,良久才開口道“查出兇手了嗎?”
墨羽眉頭緊鎖,回答道“未曾,聽浴坊的小厮說,此人下手利落狠絕除開致命傷外他的身上有十多處傷口,下手之人若非有深仇大恨屬下實在想不出為何用如此殘忍的手段。”
西門絕面色淡淡,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沉聲道“這個鐘老板的底細可曾查過?”
“他并非是衛國人,六年前才到安陽城開的浴坊。”
西門絕神情一滞,那雙狹長的雙眸緩緩眯起直視着遠方“你派人繼續去調查他的身份。”
“是,屬下告退。”
鳳涅槃整理好一大堆髒衣服剛走出攬春閣就被伍兒叫住
“小槃。”
聽到伍兒的叫喚沖她回眸一笑,見到伍兒面色凝重注視着自己,關切的問道“伍姐姐,你臉色為何那麽難看?”
“你手裏拿的什麽?”伍兒此時的神情十分難看,她的目光中一貫的溫柔煙消雲散多了幾分質疑和怒意。
“幾件髒衣服罷了。”鳳涅槃有些茫然的望了望手中的髒衣服。
伍兒怒不可遏的望着她,那張面若桃花的臉上因氣憤而顯得幾分扭曲,她一把推開了鳳涅槃的手。
衣服散落了一地,猶如将自己的秘密曝光在伍兒面前,淡藍色的裙上點點血跡觸目驚心,猶如赫然綻放了一朵鮮亮的玫瑰。
少女對着鳳涅槃暴喝道“你還想繼續騙我?枉我将你當成親弟弟。”
鳳涅槃向來坦然,此時此刻她的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撿起了衣服,掩飾着上面的血跡。伍兒是女子又怎會不知這是葵水,想到這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心虛。
“你這是做什麽?”
伍兒上前奪過她手中的衣裙厲聲質問道“你不是男子麽?這是什麽?”
鳳涅槃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騙的我好苦,我這就去告訴公子。”
伍兒拿着手中的衣裙,氣憤不已的朝門外走。鳳涅槃心中一慌連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苦苦哀求道
“伍姐姐,不要,我求你不要告訴師傅。”
伍兒面色一凜,目光如冰說道“小槃,我從不怪你騙我,姐姐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如此,可你為何不信任我連我都瞞着,你曾說過我們是最好的姐弟啊。”
“我從未不信任你,我只是不知如何開口。”鳳涅槃低聲說着,她自知自己不該欺瞞伍兒心中有愧,但事關重大自己也是逼不得已。
伍兒望着她臉上不安失落的神情,心軟下來輕柔地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好了,我剛剛也只是一時氣話,你不會生我氣吧?”
鳳涅槃反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明亮的雙眸熠熠生輝,柔聲說道“怎會,你永遠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