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糟糕透頂的出差

糟糕透頂的出差

第二章

這一路孟萊驚喜不少,其中就包括——她驚愕地發現,老爺子開車光會走直線。

三輪車在泥濘中全速前進,颠簸的車身讓孟萊仿佛置身于被建在蹦床上的酒吧舞池,周圍全是群魔亂舞,無數雙腳擡起又降落震蕩的蹦床搖搖擺擺上下起伏,哪怕孟萊不想動,但身在蹦床上都不受控制的随波舞動。

那感覺……酸爽。

孟萊看風景分散注意力,六七月光景,農田裏水稻即将成熟,有農戶在田裏侍弄莊稼,看了會兒孟萊發現這些田地裏忙碌的都是上年紀的老人,他們的年齡和司機老爺子不相上下。

孟萊腦海中思考着什麽,前方傳來老爺子一聲呼和,來不及孟萊翻譯出那聲的意思,三輪車忽然一個颠簸,孟萊竟直接從小椅子上飛了起來。

孟萊驚的都來不及害怕,下意識抓住兩側欄杆,這才沒被甩下車。

這可真是一段傳奇的旅行。

過了會兒老爺子稍偏頭,朝後面的孟萊說:“有個坑。”

孟萊想說,有坑可以避過去呀,轉念一想,老爺子壓根不會調頭,于是閉了嘴。

行李箱在剛才那陣颠簸裏翻倒了,孟萊也懶得将它扶起來,誰知道前面還有沒有坑。

萬幸後面的車程比較平穩。

老爺子将車停在一處地頭,孟萊看前方,大約五十米處有一座房子,修的相對規整,應該就是村支部。

“你下來走過去吧,我去看看地裏。”老爺子道。

反正也沒多遠,孟萊沒跟老爺子讨價還價,讓他送完那最後五十米。

動作麻利的翻身下車,老爺子指着車鬥裏一卷裝農藥的編織袋,絮絮說着什麽,孟萊不解,索性不管,利落下車。

剛一落地高跟鞋就鞋跟就陷泥地裏去了。

孟萊:“……”

老爺子:“叫你墊一下嘛。”

孟萊:“問、題、不、大。”

她咬牙切齒把鞋跟拔出來,令人遺恨的是,細長的鞋跟上套了塊不知名物體,鑒于這周圍任意散養的各種小動物,孟萊實在不想去探究這一坨到底屬于誰,強忍着生理不适将那坨東西甩下來,然後閉着眼穿上鞋。

孟萊:“老爺子謝謝,我先走了。”

說罷大步前往村支部。

老爺子點着旱煙,望着孟萊背影笑着喃喃:“這丫頭大器。”

小路另一側是水田,受氣候影響,當地作物常有一年多熟的特點,所以有人收獲,有人播種,在這裏并不罕見。

獨居老人田老伯無兒無女,只有一個遠嫁外地的妹妹,也很多年沒有音信了,他只有幾畝不算肥沃的水田,歲數大了連侍弄這幾畝地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田老伯坐在地頭上抽煙,水田裏一頭黑色水牛,和一名衣着簡樸的年輕人,水牛偶爾地頭吃草,間或仰起頭往天上噴氣,而年輕人拔完草之後終于打起牛的主意。

“田老伯,你家牛脾氣好不好?”

田老伯耳朵背,年輕人靠近他,湊到耳朵邊大聲喊:“你、家、牛、會、不、會、踢、人?”

“不踢不踢。”說到水牛田老伯臉上挂起驕傲的笑意,“我家黑妞脾氣最溫順。”

年輕人聽完表情倨傲,那樣子像極了熱血漫裏中二男主即将搞事情前的表情。

孟萊拖着行李箱,步程不急不緩,突然一道黑影從斜旁飛出,伴随着男人的慘叫和水牛粗重的哞哞聲,孟萊腳下躺了個人。

不知男人做了什麽,惹得水牛範性,一蹄子将他蹬到田埂上,男人飛身砸在地上,不偏不倚摔在孟萊跟前,又那麽湊巧的,一只沾滿了泥的髒爪子按在了她的腳上。

孟萊心裏一萬只草泥馬咆哮。

老娘的c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被摔得挺慘,好半晌爬不起來,緩了會兒,終于能起擡頭,然後不其然和孟萊對視,男人愣了下笑了,說:“你來了,美女。”

在孟萊視角裏,一個不知從哪飛來的傻子,滿身是泥,滿臉是土,髒兮兮,猥瑣瑣,沖着她傻笑,還吹流氓哨喊她美女。

沒拿高跟鞋掀他前臉都是我們萊萊素質高貴。

孟萊擡腳撥拉開那只髒爪子,然後跟看不見似的徑直朝村支部走去。

“……”

魏謙趴在原地,一臉不解。

難道是他的出場方式太炸裂,萊萊不敢和他相認?

呵女人。

早晚讓你認出我。

孟萊拖着行李剛到村支部,殊不知在她身後一名年輕男子朝她狂奔過來,孟萊雙手提起行李箱跨上臺階,那男子喊着:“小林!”

因為緊張激動男子聲音有些發抖。

孟萊聽見聲音扭頭,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然後那張臉上的表情由驚喜轉為失落,最後自嘲一笑,耷拉肩頭灰頭土臉離開了。

“……”

什麽情況?這的人都這毛病嗎?

孟萊滿頭霧水,還不等細究村長從辦公室出來,一見孟萊村長熱情地同她握手。

“小孟總可把您盼來了。”

簡單一握,孟萊跟村長寒暄,然後她問:“村長,我們魏總到了嗎?”

村長起身倒茶,一邊往茶壺裏續茶葉,一邊凝眉做思考狀,“沒有,我只接到通知,說您今天莅臨本村,讓我好好接待。”

說着村長将茶道杯放在孟萊跟前,孟萊虛扶一下,同時在心裏盤算,可據她得知魏總已經到東環村了。

難不成她們魏總頗具康熙之風,喜歡玩微服私訪?

于是問道:“那個……田村長,咱們村子裏最近有沒有來什麽陌生人?或者奇怪的人?”

奇怪的陌生人麽。

“有啊。”

孟萊眼睛一亮,“在哪?”

村長抿一口熱茶不甚在意道:“就是村頭田老伯家嘛。”

村長徐徐道來,孟萊很有眼力見地給他滿茶。

“田老伯有個妹妹,嫁到外面去了,一開始日子過得不錯,也常跟村裏聯系,可惜哇,她大女兒命不好生下個憨包,被夫家給休了,後來女兒受刺激腦瓜也不靈光,又攤上個憨娃娃,老婆子伺候大的又拉扯小的,日子過得苦哦。”

“我也不是揭人家短,這種家庭醜聞誰願意往外說給別人聽,不過……”田村長壓低聲音,跟說孟萊悄聲道:“雖然他不承認,我多少也能猜出來,住在他家的那個陌生年輕人,就是他的傻外孫。”

孟萊配合着點點頭。

村頭田老伯家。

不就是剛才莫名其妙往她腳底下飛的那戶人家。

聯想此人和神秘BOSS魏謙的聯系,孟萊大大地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們魏總名校畢業家學淵源,而且擁有秒殺一切少女的180紙片人超帥背影,怎麽可能是個傻子。

所以村長的猜測一定是正确的,那個“傻子”,就是田老伯的傻外孫。

孟萊和村長推杯換盞,二人喝着茶,孟萊将話題回到正軌。

“村長,有件事我很好奇。”

“小孟總請講。”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村子裏務農的都是上了年紀的的老人家,幾乎看不到年輕人,還有村民種植的都是水稻而非咖啡豆。”

“哎。”田村長長長嘆了口氣,“沒辦法,我們村太窮了,留不住年輕人啊。”

“可我看資料,貴村的咖啡豆品質很好,如果作為主要經濟作物來種植,村民的收入應該相當可觀。”

老實講,孟萊是幹銷售的,以前她的工作任務是将公司收進來的咖啡豆以标準價格賣出去,來東環村實地考察,是前所未有的挑戰,按理說考察和收豆是采購部的任務,不知道魏總安排銷售人員介入是什麽布局。

來之前雖然也疑惑過,但身在職場誰不想往上爬。

要想坐穩高層管理的位置,她必須熟悉公司運作中每一步流程,東環村是挑戰更是機遇。

在孟萊做的功課裏,她知道東環村條件艱苦,但沒想到實際情況竟然這麽苦,但有句話說得好,當上帝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打開一扇窗。

東環村的地理位置和氣候,給咖啡豆種植帶了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

世界上咖啡主要分兩大種:阿拉比卡和羅布斯塔,東環村引進的是純正阿拉比卡種中一種古老的鐵皮卡種。

這是一種世界公認的優質咖啡品種,鐵皮卡種天然帶有一種特殊的馥郁香氣,風味多變,深受世界各地人士喜愛,但是鐵皮卡種存在一個致命弱點——植株脆弱易受病蟲害侵蝕。

東環村遠離繁華,與外界幾乎斷絕往來,因此受污染影響小,隔絕外部病蟲害入侵,保障了脆弱的鐵皮卡種的生存條件。

正因鐵皮卡種嬌弱不易種植,市面上鐵皮卡種的豆子很少,若能保證品質和産量收益将十分可觀。

根據孟萊的調查,目前還在堅持種植鐵皮卡種的唯有東環村了。

尚星集團雖然不是咖啡豆原料供應界老牌選手,卻是新秀中一匹絕對強勢的黑馬,想他人之不敢想,做他人之不敢做,數年來尚星便是依靠這一理念殺出重圍,建立起龐大的商業帝國。

優質的鐵皮卡種一旦上市,絕對成為各家争搶的香饽饽,如若尚星能拿下東環村這批豆子甚至未來所有的豆子,那麽相當于壟斷了國內鐵皮卡種這條線。

孟萊問村長要了村裏咖啡種植的資料和數據,簡單浏覽了下,孟萊眉心蹙起。

村長開口道:“小孟總,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資料不忙看。”

折騰了一天的行程孟萊确實有些疲憊,聽村長安排去了當地開的一家招待所。說是招待所其實也就是隔成單間的普通民居。

來到招待所孟萊卸下行李打算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看資料,轉了一圈發現房間裏沒有衛生間,便出去問老板娘,衛生間在哪。

老板娘朝院子角落一指,孟萊道了句謝便朝衛生間走去。

孟萊的成長環境讓她忽略掉一點,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地區都享有沖水馬桶,所以當孟萊不設防備沒做任何心裏建設的情況下,突然看見一排旱廁,年輕的城市娃娃瞬間傻眼。

直到将胃裏東西翻江倒海吐個幹淨,連一滴酸水都不剩,再也嘔不出東西之後,孟萊第一次有了投降的念頭。

這趟差能不能換曹老二來。

TΛ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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