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沒等到壽宴結束,溫蜜就回家了,譽陽大長公主命人新移了一棵桂樹栽到她院子裏,帶着一樹細碎金黃的桂花,她站在樹下仰頭看,看了一會兒,眼睛有些酸。
她回到房間,在軟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癱好,癱到快傍晚時,睡着了。
沈照過來借園子,鏡湖旁的滄浪園是裴家的,京中大多世家都知道。沈照是攝政王現存親眷裏唯三中的那一個,即便如此,他仍是吓得肝兒顫,生怕攝政王一生氣直接将他丢西北,讓他陪他姐姐沈姮作伴去。
在聽到秦管家的回複之後,沈照激動之餘問秦管家, “我表哥最近怎麽了這麽給我面子我還以為他都忘了他還有個表弟的事兒了!”
确實忘了。秦管家默默地望了眼濯纓臺的方向,攝政王的心思誰敢揣摩呢
陸峥坐在槅扇下,槅扇外便能看到鏡湖,黃昏時分,金光灑落湖面,揚着波光粼粼的碎金,他手裏端着一碗羊乳,溫熱的,透過白瓷碗傳遞到指腹,他看了一會兒,将羊乳放到了一邊。
沈照的父母都在當年的戰事中去世了,如今只剩姐弟二人,他父親的爵位直接就落到了他頭上,他如今也是正正經經的小侯爺。就是不怎麽太着調,纨绔好友一堆,這回借滄浪園是為了聚會。
他知道陸峥現在身份特殊,也不敢叫他,請了不少世家公子,在園子裏喝酒,還請了慶樂坊的姑娘過來助興。慶樂坊的姑娘都是入罪的官家女,以教習舞樂為主,其中還有兩個頗有才華,很負盛名。
光渴酒覺得沒意思,文绉绉的玩法他們又不喜歡,便玩兒角抵,兩人抱成一團摔跤,輸的那個喝酒。
沈照雖然混,但自幼就是在羿字軍中長大的,騎馬射箭,身手比鬥跟這些二世祖比,那是相當不錯了,摔跤摔得他很有成就感。其他人就不怎麽樂意了,畢竟摔輸的那個是真的不怎麽好看,身上沾滿了草葉子不說,臉上還會蹭上土,都是小爺,灰頭土臉的在這些姑娘們面前還有什麽臉面了
摔了幾輪下來,大家就嚷嚷不幹了,況且玩兒角抵這些姑娘們參與不進來,最先不幹的李公子就提議玩兒投壺,男人先投,投進了便可以選一個姑娘,然後被選中的姑娘再投,若是沒投進,她就沒得選了,誰選了她誰就是她的爺。但若是投進了,她就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她要是也選了選她的男人,那就皆大歡喜了,若是不喜歡,選了別的男人,那被選中的男人就再投,以此類推。
這個玩兒法一推出,立刻得到各位纨绔的熱烈支持,這是一個有風險,但是能證明自己魅力的游戲。
大家投得熱火朝天時,沈照不經意一擡頭,猛然瞥見攝政王走了過來,他簡直見了鬼一般,舌頭都捋不直了, “表表表表……陸公子……”
這些世家子弟裏也有識得陸峥的,安邑侯的一個外室子,身份不值一提,看了他一眼,目光就都轉回去繼續投壺大業了。
沈照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沒睡醒,他這位他想見一面都需要上報等批準的表哥,今日竟然來跟他們一起玩兒投壺
他立刻狗腿的将一支羽箭遞到陸峥手中,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陸峥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羽箭,是尋常的那種墨羽,不比她手裏拿的那種好看,他平靜的将羽箭投出去,轉瞬落入壺中,輕輕的一聲“叮!”
陸峥始終沒有說話,沈照不知道他表哥是什麽意思,關鍵他從小到大就沒猜對過他表哥的意思,他對他表哥所懷有的那種畏懼是從會走路時就開始有的,這會兒雖然知道陸峥不能打他,但腿還是不自覺的發軟。
沈照硬着頭皮指着慶樂坊的姑娘們,道: “陸,陸公子,你看看想選哪個”想選誰都行!選幾個都歸你!
陸峥沉默許久,沈照急得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表哥這是什麽意思要還是不要啊秦管家呢,除了那個老狐貍誰能知道表哥心裏想什麽就他這種選手,在表哥眼裏連小手指都不需要動一動。
好在其他人玩兒得熱火朝天,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不過一直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大着膽子将浣月推出來,對陸峥道: “陸公子,這個怎麽樣才貌雙全,寫得一手簪花小楷,在京中她要是排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陸峥擡眸,眼中是寂然的模樣,他慢慢道: “半刻鐘。”
沈照這回順利的參透了他表哥的意思,他要吓死了,在半刻鐘內,屁滾尿流将他這些狐朋狗友都請了出去,滾得十分利落。
……
溫蜜被布谷叫醒時還有些懵。
布谷已經收拾好了衣物,道: “公主說她先走了,讓大小姐您一會兒就過去,那邊院子之前就已經收拾妥當,不用帶太多東西。晚飯也過去吃,大小姐您還想換身衣裙麽”
言外之意,不用換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人了。
溫蜜懵了一會兒,問布谷: “去哪兒”
布谷疑惑的望着自家大小姐, “公主前幾天不就說,今日要去鏡湖旁的沉香園,在那兒住幾日再回來。”
溫蜜哦了一聲,她身上還穿着去趙府時穿的那身藕荷色的襦裙,想了想道: “換一身吧。”
換了一件淡色的高腰襦裙,布谷習慣性的拿了一支小步搖準備給她簪上,她搖了搖頭,将一直放在錦盒中的那枚玉笄拿了出來。
玉質溫潤,雕工不怎麽精細,什麽花紋都沒有,就是一支極其簡單的玉笄,她擡手将玉笄簪在發髻間。
溫蜜在沉香園也有一個自己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是十分精致。她之前只來過一次沉香園,并不怎麽熟悉,見布谷在歸置東西,她便也沒帶人,去了之前與邢昭相看時的那個飛檐亭。
秋雨綿綿,這幾天總是在下雨,她出來時還好好的,走至半路時,忽然落了些細密的雨絲,随即慢慢變大,不過轉瞬,大雨便鋪天蓋地的傾落下來。
雨點砸下來時很重,砸得她有些發懵,她呆呆的望着前方不遠處的飛檐亭,卻沒有動,她沒有帶傘,很快就被澆透了,雨水順着額發流下來,蒼白的小臉上都是雨水。
她慢慢蹲下去,将臉埋進膝蓋裏,她以前一直覺得很中二的行為,此時自己做起來竟然沒有什麽違和感。不過這雨是真的大,再澆下去,不知道她會不會成為第一個被雨澆死的人,然後就可以直接C位出殡了。
雨聲很大,将她那一點兒再也忍不住的哭聲掩藏得很好,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大雨被遮住了,她擡起頭,看見面前的男人,他目光淡漠,垂眸看着她。
她蹲得腿有些麻,站起身時身子搖晃了一下,男人一動未動,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自己站好。
她聲音小小的,眨了眨眼,眼睫還挂着水珠,也不知是雨還是淚,她身上很冷,軟糯的唇顫了顫,輕聲道: “陸公子,謝謝……”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連頭都快擡不起來了,傘外大雨如注,她冷得身子顫了顫。
陸峥就這麽看着她,冷靜淡漠,不言語。
溫蜜鼻子有些酸,覺得自己可能再堅持不了多久了,眼睛也疼,應該是因為進水吧,所以眼睛發紅,可能腦子也進水了。她吸了吸小鼻子,舒了口氣,努力的板着脊背,平靜道: “多謝陸公子,不打擾你,我先回去了……”
她雙腿有些沉,轉身要走時,男人聲音低沉,帶着難言的沙啞, “溫蜜,你有心嗎”
溫蜜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得了不治之症,說不出來是哪裏疼,也好像是哪裏都疼,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好像身體都不在了,感受不到身體,或者說她的身體好像沒有知覺了,她下意識的用自己的左手去摸右手,冰涼的觸感,比雨水打在身上還要涼。
她想立刻縮回殼裏,可是這裏沒有殼可以縮,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語速有些快, “快要吃飯了,我娘還在等我,多謝陸公子,太晚了,我,我回去了……”
陸峥神色陰冷,目光落在她發髻間的玉笄上,冷淡道: “我給你一次機會。”
溫蜜回頭看着他,緊緊抿着薄唇,鴉發衣裙全沾在了身上,萎靡頹唐的模樣,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我給你一次解除婚約的機會。”
陸峥眸中冷冷沉沉,冰寒一片,他盯着面前快要站不住的小姑娘,等着從她口中說出答案。
溫蜜好像一下子洩了氣,肩膀都垮下去,她甚至還彎了彎唇角,很輕很輕的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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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跟我一起讀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