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心不能野

蕭厚當然無時無刻盯着霄酒,他看中的人,怎麽可以不經心?

他知道老七不會死心,一定會跑去勸服霄酒,霄酒主意很正,沒被他籠絡成為仰山族人,他的部下,就不會跟聽老七的勸,但霄酒到底想幹什麽,想要制造什麽樣的逃跑計劃,什麽時候啓動,他猜不到。

必須得好好利用對方這個心思,織起層層厚網,當那個小漂亮知道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掌心,只有他能左右他的安危,就會乖乖聽話了……

剛才28號悄悄過來傳話,說老七去見霄酒了。

蕭厚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坐不住,走出來,直直奔向霄酒牢房的方向,走到一半,戛然而止,垂手思索,看向大牢深處的深沉眼神長留,久久都收不回來。

“你為何身在此處?”

拐角突然出現一個人,頭簪赤羽,眼神陰沉,是族長的心腹。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眼神,是在提醒他,這個時間,他不該出現在這個地點。

蕭厚沉思太久,想躲開時已經來不及,只得心下急思:“族中不日将舉行半年祭,各項準備工作太多,恐下面人疏漏,故而想親至監督,也是行至此處想起時間不對,我不該至此,進退維谷,這才停住未動。”

族長心腹陰沉視線一直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是否在撒謊。

蕭厚眼觀鼻鼻觀心,沉聲靜氣,沒有絲毫破綻,一點也不心虛的樣子。

“做好你自己的事,”族長心腹聲音暗啞,“再有失誤,一律按有異心處置。”

蕭厚行禮讓路:“是。”

充滿善意有面帶微笑的臉,在人走後,轉瞬陰沉森寒。

臉色變化數番,他閉了閉眼,招手,将隐在暗處的28號叫出來:“99號那裏,不盯了。”

“怎麽能半途而廢!”28號急了,壓着嗓子委屈低吼,“99號奸狡擅辯,最會蠱惑人心,明明八哥才是最聰明,最應該被所有人拜服跟随,和該站在最高處的儲君,憑什麽他回回搶風頭,所有人圍着他轉!八哥你難道不會不甘心麽!反正我不甘心!”

“夠了!”

蕭厚眯眼,盯着28號:“你是在忤逆我的命令?”

28號垂下頭:“我沒有,我就是不甘心,那個99號憑什麽!”

“我又沒說以後都不再盯。”

蕭厚眯眼,聲音恢複平靜:“今日有風險,不宜行動。”

他剛剛被族長心腹懷疑了,總得老實點,反正霄酒就算有什麽想法,今天也不可能實現,甘心不甘心的……笑到最後的人,才能笑的最好。

他一定是後者。

28號眼珠子轉了下:“那我就……明天繼續?”

“總得給別人希望,才能狠狠打破。”

蕭厚這次沒有反對,唇角帶笑,看上去溫柔極了,和善極了:“老七不是已經去了?那個蠢貨,一定會被引誘說服,我們不需要知道他們的計劃,盯着他們動就行了,只要不讓他們成功,我們就成功了。”

此間未來,必是在我!

28號:“是!”

蕭鼎坐在牢門口,講說自己所有收獲,細聽霄酒梳理信息,訂下計劃後,離開之前,很是擔憂:“老八那個人你知道,心眼太多,我跟你在這說這麽半天,他連看都不來看一眼,肯定不可能是放心你放心我,該不會……等着我出去,收拾我呢吧?”

霄酒靜了靜,搖頭:“不會。他現在只是想籠絡我,并不是想得罪我。”

蕭鼎挑眉:“有區別?”

不過都是你們聰明人的事罷了,誰會在意一個倒黴的,出力幹活的我?

霄酒:……

“你我現在是一體,他想征服我,就會沖着我來,沖着你,會讓我瞧不起他。”

皇室的人,還是太要臉,要是他之前打工的小領導,可沒這麽多講究。

“行吧,反正你的局,你說了算,萬一那小王八敢動我,我也不是随便誰都能欺負的。”

蕭鼎拍拍屁股,走人:“你好好活着啊,別随便挂了。”

他出去忙事,霄酒也沒閑着,開始找各種方式和鄰居聊天。

這不是個普通鄰居,普通的社交對話并不會得到正常反饋,NPC有 NPC的觸發點,好在之前分享過肉幹,聊過野豬,對方的話語裏,似乎對外界很好奇,又總是看着窗子的方向,霄酒猜測,他會不會很向往自由?

“被關了這麽久,你就不想逃?”

他持續之前未竟話題。

鄰居聲音依舊微啞:“逃……能逃去哪裏?非我族類,必有異心,終究還是要回來的……這世間誰人不苦,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要知足,才能平靜安樂。”

說着略喪的話,看向窗邊的眼神卻像跳動的火,明亮又執着。

霄酒:“逃不掉,和不想逃,是兩回事,你有沒有問過自己的心?”

鄰居沒有說話。

霄酒:“我對仰山話不熟,這座山,也是頭一回進,就跟你說說外面的事吧。”

城池堅固,不為外寇所擾,百姓安居樂業,孩子們是可以到街上追逐玩耍,扮鬼臉捉迷藏胡鬧的,年輕男女是可以在外面踏青游玩,‘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街邊小吃攤子從早到晚是可以什麽都有,種類豐富的,升騰的水汽和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是獨屬于人間的煙火氣。

春風十裏的揚州城,繁花似錦的皇都京畿,各有各的繁華和漂亮。

當然也不是入眼全是美好,小孩子調皮闖禍,是會被大人拎到家裏好好教訓的,路不拾遺只是美好的願景,還是會有小偷小摸或大奸大惡之人做壞事,是會被官府追責的,年少夫妻中年夫妻各有各的難題,總有解決不好鬧出禍事,或被傳揚開來所有人笑話的……

霄酒其實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并不久,看到的東西也有限,一路暈車的旅程也不怎麽舒适,但他看到眼裏的,的确是這樣的民生,有煙火紅塵,也有陽光下的陰影。

他講的不快,也不多,但很明顯,這些很吸引鄰居,鄰居朝他的方向挪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抵在欄杆上:“你說……姑娘很多?婚配自由?”

霄酒停頓片刻:“我不能說絕對自由,婚姻大事,必要經父母操辦掌眼,但一般人家,都會問過兒女意見,誰也不想孩子最後成為一對怨偶,整個人生都搭在裏頭。”

鄰居:“所以,是可以喜歡人的,可以心向往之,可以努力……盡管可能會被拒絕。”

“是。”霄酒看向他,“不過我看你們這裏,好像并不是?”

鄰居垂眸:“族中所有事物,皆由族長安排,族長之令,必須遵從,不允許違抗,不允許懷疑,違背族規者,殺……”

霄酒:“所以人苗,是為了補充族內人口?族中規則裏,若遇陌生男人,則搶?”

鄰居沒說話,但默認的态度非常明顯。

霄酒:“女人呢?若遇到女人,搶不搶?”

鄰居頓了很久:“……直接關起來。”

女人,比男人還重要?甚至為了避免偷跑,都不會給機會讓她們選,是直接關起來?

關起來……做什麽?

霄酒想都不用想,就得到了一個很惡心的答案:“生孩子?”

鄰居卻不敢再說了:“馬上年中祭,馬上到了,要知足,心不能長野,不能野……”

霄酒皺了眉,決定稍後能出去,就去搞清楚那個祭祀是什麽,這個部族到底封建落後到了什麽程度。

晚飯來了,還是粥,沒有一點新意。

霄酒迅速吃了,從碗底摸出一張紙條,那是約定好的,蕭鼎找方法遞進來的信息——

這一天的行動成就,踩點收獲,地圖勾勒遇到點麻煩,整個西邊是族中禁地,在即将舉行年中祭的節點,不允許任何人近前,把守還很森嚴。

當然,這難不倒你七哥,七哥會想辦法,酌情處理。

待值班的老頭收完碗,靜待片刻,霄酒從發間翻出一小段鐵絲,準備怼牢門上的鎖。

小鐵絲是之前在安全圈刷答題箱得補給時,順便薅下來的羊毛,用的其實不太順手,霄酒也并不擅長這項開鎖技能,但上天不負有心人,反正這是最裏面的牢房,仰山族人放心的很,沒什麽人過來巡守,他可以大膽行動,浪費多長時間都沒關系。

鄰居:……

有一種想吐槽的沖動,可誰叫他是安排過來的線索人物呢,未被觸發相關任務,他就不能偏幫任何一方,不能幫儲君候選人,也不能幫其它線索人物。

“咔嗒——”

終于,門被打開了。

霄酒閃身出去,腳步很輕,貼着牆邊往外走,經過最外面的牢房時,看到了新進被抓進來的‘人苗’,每個都凄凄慘慘,眼裏都沒了光,很是狼狽,大約熬不過一晚,就得松口加入仰山族。

走出牢房巷道,他本想往西去轉一轉,可隔了一道殘門的對面,往北的方向,似乎有書墨的味道。

有書墨,就會有記錄,有記錄,就可以翻看了解仰山族的過往……

他果斷轉向,往前行。

他走的很慢,很安靜,随時不忘觀察四周,‘羽毛怪’們總是很安靜,不說話,卻各個身懷武功,一個不小心被發現,就別想什麽自己的計劃了。

“呼……”

再一次屏息,躲過晚間輪值任務的‘羽毛怪’們,霄酒緩緩呼吸,推開了一個房間。

是庫房?

收集着很多認識不認識的東西,有上鎖的,有供着的,其中就有一樣木雕的果子……很像他之前刷逃跑任務時,用到的紅果子。

好像是‘羽毛怪’愛吃來着?

可當時的果子有很多種顏色,不同顏色對羽毛怪的作用不同。

霄酒小心又迅速地,把感興趣的東西都看了一遍,不認識的,就暫時記在腦子裏,看以後能不能想到。

之後出來,繼續往北走,順着淡淡書墨香的味道,發現了另一個房間。

這個地方沒有人來,似乎很神聖,放了很多書冊劄記,手邊一本翻開,正好是介紹仰山族的,霄酒沉下心,快速翻看。

……以鷹為崇拜,想象出長出巨型鮮豔羽毛的強壯鷹種,認為鷹會保佑部族,凡是鷹喜歡的東西,族人也要喜歡,是祭祀不可缺的供品,凡是鷹讨厭的東西,族裏一概不許出現,外面發現了,也要繞開逃跑。

……部族每月一小祭,每年兩次大祭,一次在年中,一次在年尾,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不參加,膽敢不參加者,殺。

……部族子女成親,孩子總會夭折,或不健康,必須得在外尋找人苗。

霄酒看到這一條,就悟了,近親結婚當然不行,所以人苗拉回來,的确是為了人口,但不是為了現在,是為了下一代。

“誰在裏面!”

門外突然傳來聲響,似乎被發現了,霄酒果斷跳窗逃跑,同時手裏彈弓裹着小石子射出,将對方注意力引到別的方向——他成功了!

然而追擊并沒有結束。

“在那邊!”

“有人擅闖祭祀禁地!”

是蕭鼎被發現了。

霄酒:……

還能怎麽辦,自己選的蠢兄弟,沒死就得救,他只忽悠到了蕭鼎這麽一個搭夥的跑腿,這蠢二哈要是沒了,他還怎麽越獄?

霄酒眼皮顫動,電光火石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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