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別淘氣

“當然是因為,對他們有益無害。”

蕭鼎的問題,霄酒認為并不是個問題。

無論談判還是交易,零和博弈從來都不是好選擇,如果你的收益,意味着對方的損失,那沒有人會願意談這筆買賣,很多生意的做成,是因為于我有利,于你也有利,就算是有附加犧牲和付出,犧牲和付出的這些東西,一定是對我來說非常不重要,甚至沒用的東西。

如果結果是要麽你贏,要麽我贏,必然會有輸得很慘的一方,交易一定談不成,只要你能讓對方覺得在占便宜,沒什麽損失,或者損失不大,順利的話利益則會更多,對方就一定會同意。

蕭鼎聽完霄酒的解釋,懂了。

“因為你跟初七說的是有關王老頭的事,并沒有直指周貴,那就跟他和粉隊的契約關系無關,他并沒有透露任何周貴的東西給你,也不在周貴這件事上跟你合作,至于透露給你的樓裏的消息,讓你查王老頭的所得,都是另外的獨立事項,就算你在查的過程中和粉隊撞上有什麽關系,搶了粉隊的信息又有什麽關系,別人實力不濟,還能怪你太厲害?”

蕭鼎慢慢咂麽完這個事:“所以就叫你這麽騙成功了?”

“怎麽能說是騙呢?”霄酒提醒他,“這位可是掌事。”

蕭鼎感覺還有事:“啊?”

蕭爵:“這個場子裏,掌事的位置,能提供的不會是一點信息那麽簡單。”

蕭鼎看了看寬闊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廳堂,眼睛有些直:“所以在我們的後續行動裏,他是可以提供更多便利的……”

比如不小心惹了什麽小禍,掌事能解決,可能遇到什麽危險,掌事能提醒……

這哪裏是達成了一個什麽交易,這是給自己請了一尊保護神啊!

“可初七也不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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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酒微笑:“是啊,他當然不是傻子。”

蕭爵:“當機立斷答應交易,必然料到了這些,可還是要做——他很迫切。”

失蹤的這個人,對他來說壓力很大,他一定為此承受了來自上峰的責備,同時也表明了,周貴一事不簡單。

明明只是一個簽契進來的年輕人,和所有進樓裏的人一樣,為什麽偏偏他這麽重要?

這才是他們真正應該注意的事。

蕭鼎:……

你們牛的,不但忽悠了別人,談成了交易,給自己找了個保護傘,還順便試探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正确方向該往哪裏。

霄酒:“我們只要知道周貴的秘密,就知道他消失在哪裏了。”

一人一句,和老九有默契極了。

蕭鼎摸了摸鼻子:“那為什麽要找柳娘子?”

你都說了,要摸周貴的秘密,難道……

霄酒:“周貴和樓裏小喽羅狗哥有龃龉。”

蕭鼎:“所以……為什麽找柳娘子?”

蕭爵:“狗哥和柳娘子,也有龃龉。”

蕭鼎:……

霄酒:“龃龉沖突前後腳發生,時間上距離很近。”

蕭爵:“這個龃龉,很可能關聯,很可能……”

“可能就是同一個!”蕭鼎終于了悟,還能搶答了,“所以這個柳娘子和狗哥都挺重要,我們都得去找?”

霄酒看着他,微笑:“孺子可教。”

蕭鼎:……

“你能不能別用這個詞?”他繞開蕭爵,小步靠近霄酒,幾乎跟他貼着走了,“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先去找柳娘子,而不是狗哥?”

霄酒看了蕭鼎一眼,理直氣壯:“當然是柳娘子漂亮,樓裏人說她明眸皓齒,媚眼如絲,纖腰如柳,引人攀折……”

蕭鼎:“我不信。”

霄酒:“嗯?”

蕭鼎篤定:“舉凡男人,沒一個不好色的,比如我就喜歡美人,可你小漂亮不一樣,你——”

霄酒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如何?我不是男人?”

蕭鼎理直氣壯:“你長得好看!你跟美人站在一塊,不知道是占了便宜,還是被占了便宜,何苦呢,所以你肯定不好色,要去也絕對不是因為那柳娘子長得好看!”

霄酒笑而不語。

蕭鼎看蕭爵:“老九你評評理,說是不是!”

蕭爵只淡淡看了他一眼:“8號和18號都不傻。”

蕭鼎:……

怎麽又說起這兩個人了?

老九這是跟誰學的毛病,跟小漂亮麽?說話淨讓人聽不懂!

霄酒憐愛的看了蕭鼎一眼:“雖說到現在,我們仍然未知樓中全貌,不知道各自的主線任務是什麽,細節線索是什麽,但很明顯,我們三隊的任務都有關聯,我們從周貴的房間出來,能想到找這個方向,找柳娘子和狗哥問話,他們就想不到嗎?”

蕭鼎搖頭,這兄弟倆一個比一個心眼多,怎麽可能想不到!也就是多花點時間還是少花點時間的問題,總歸還是會走到這條線上來!

霄酒:“他們想找的第一個人會是誰呢?”

“柳娘子吧……”蕭鼎看着二樓最大,最華麗的那個房間,“畢竟顯眼。”

花魁頭牌嘛,自帶神秘和吸引感,誰會不想看看呢?

而他們紅隊,想要一直跑在最前面,就得保持所有的決策都是第一梯隊,選錯的結果很可能是和別人撞上,然後互相拉扯影響,雙雙陷入泥潭,寸步難進……

所以霄酒的打算是這個,蕭爵也是這麽想的,就他還需要提醒?

那直說不就好了,搞這麽多花活!

柳娘子的房間很好找,太顯眼,太華麗,他們來的時間也剛剛好,柳娘子才唱完一折桃花扇,進房間休息,被人不算怎麽禮貌的敲開門,她似乎也沒什麽脾氣,開門就微笑行禮,儀态萬千:“貴客可是召柳娘伺候左右?多謝貴客厚愛,柳娘不敢辭,只是剛唱完一折戲,必須得重整妝發,貴客包廂在哪,柳娘一刻鐘後前往可好?”

蕭鼎看着柳娘子,好懸沒回神。

的确跟傳言說的一樣,明眸皓齒,媚眼如絲,柳腰纖纖,引人攀折……可這裏的頭牌,一點都不傲的麽?

京城裏煙花巷的姑娘,別說頭牌,就算有點名氣的,脾氣都大的很,客人都能自己挑的,不高興了管你是誰,門都不開,哪是柳娘子這麽溫柔如水,跟個面團似的,一推就倒?

霄酒卻看到了這雙美眸裏的提防,柳娘子看似乖巧溫柔,笑容很甜,可這個站姿,繃緊的脊背,無一不說明她的反感,她并不歡迎莽撞無禮,上門打擾的客人。

“其實是外面太吵,我們兄弟不愛這麽玩,有點累,想找個安靜地方休息,初次來,實在不知哪裏能不受打擾,就看着這個房間還算安靜……”霄酒歪頭一笑,眼眸清澈幹淨,笑容乖巧明亮,“姐姐可能容我們喝口茶?”

看起來一點歪心思都沒有,可能還沒學會怎麽占女人便宜,就像個鄰家弟弟。

柳娘子垂眸,退後半步,将門大開:“三位請——”

三人進屋後,她素手掩門,轉身時頭上步搖未動,蓮步輕移,姿态優雅舒展,上天給了她一副好身材,她走起路來腰肢款款,風情萬種,都是這副好身材所致,她其實并沒有特別利用身體條件,沒有走的特別妩媚妖嬈,在這種場子裏,難得有股矜持有禮的氣度,有點不太像這裏養出來的煙花女子,反倒像個大家閨秀。

她微微笑着:“三位貴客,想飲酒還是茶?”

霄酒:“茶。”

柳娘子很快看了茶:“貴客來我這裏,是有話同我說吧。”

“正是,”蕭鼎直接就問了,“你和周——”

一句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敲響了,是一道有點有點淫邪帶着哄誘的聲音:“柳娘子?柳娘子在麽?我們齊大爺請您過去唱兩曲,給您帶了禮物——”

蕭鼎直接黑了臉,娘的最煩看不懂眼色随便打擾的人,沒見他正忙着呢麽!

他看看霄酒,霄酒沒說話。

他看看蕭爵,蕭爵眸色冷淡。

行,懂了。

蕭鼎直接把茶杯一摔,大步走到門邊,打開,一臉怒氣,兇神惡煞,像是要殺人:“吵什麽吵,沒見爺正在辦正事兒呢?給老子滾!”

沒哪個男人在辦事時被打斷臉色能好……來人吓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直接滾了。

這種場子裏,往往是不怎麽講道理的,誰的拳頭大誰說話就管用。

門再次關上,柳娘子垂眸,不見感激,也沒有不悅,安靜坐着,等他們接下來的話。

霄酒靜了瞬:“你可認識周貴?”

“他啊,”柳娘子似乎有些意外會問到這個人,“不是說心思不正,跑了?”

霄酒:“心思不正?”

柳娘子笑了下:“是啊,心思不正。到了這裏,簽了契書,還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不肯認命,自以為聰明,小動作不斷,被掌事捉住了,還死鴨子嘴硬。”

“掌事?”蕭鼎道,“初七抓了他?”

柳娘子:“周貴那段時間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霸哥正好丢了東西,明顯就是他偷的,那時掌事初七太忙,抽不開身,霸哥就讓底下人狗哥追抓周貴,狗哥沒辦好,人沒抓着,事也沒查清,又不想背責任,竟然栽贓到我頭上。”

霄酒看着自由不怎麽受限制的柳娘子:“霸哥……很喜歡你?”

柳娘子笑了:“是啊,他很寵愛我,聽說早年就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人,我在樓裏,只要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他基本上算是百依百順,也信我,除了喝了酒,脾氣會差些,會動手,其它時候待我還是不錯的。”

霄酒:“你說狗哥栽贓你,為什麽?是因為你和周貴有接觸?”

“周貴這種簽契不久的新人,能和我有什麽接觸?他只是在那幾日引人懷疑的時間段裏,偶然兩次路過我的房間門口,”柳娘子唇角笑意中漫出諷刺,“我這種營生的人,怎麽能和男人沾邊呢,別說只是路過房間,只要曾經遠遠看過一眼,那就是暗通曲款入幕之賓關系匪淺了。”

蕭鼎:“所以你沒和周貴說過話?”

柳娘子:“我為什麽要跟他說話?光聽別人說他家那些事就夠夠的了。”

霄酒:“你都聽說了什麽?”

“說他父母年歲都大了,把他養大不容易,他孝順知禮,想要報答,想賺大錢,特意跑到這麽遠的地方,想要一鳴驚人,衣錦還鄉,給父母長臉……”

柳娘子說的話,和他們在樓下房間裏得到的信息差不多,應該算印證了。

霄酒又問:“我在樓下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姓王,好像有點可憐。”

柳娘子默了默:“是啊,怪可憐的,也不知道怎麽誤打誤撞進來的,說是要找人,可惜人老了,經不住樓裏的手段,一頓打,腦子就壞掉了,別說要找人,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現在還出不去,這輩子只能這麽混混沌沌的過,直到老死,都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不知道也挺好,記起來了,恐怕更傷心難過。”

柳娘子看向窗外,聲音有些靜:“也不知他在外面有沒有老伴,老伴得多擔心。”

“你說狗哥查霸哥丢東西的事,查到周貴身上,因為人沒找到,事也沒查清,怕擔責,栽贓了你,好在霸哥信你,”霄酒緩聲道,“可是又說周貴被掌事初七抓住了?”

柳娘子颌首:“這事本就歸初七管,正巧那幾日忙,狗哥有摩拳擦掌求表現,霸哥才給了他,結果果然,沒什麽結果,只能初七又接手過去,也抓住了周貴,可惜周貴先是死鴨子嘴硬,又突然離奇消失,怎麽都再也找不到,初七也就因為此事,在霸可跟前受了罰。”

“啪——”

外面突然傳來鞭響,巡查隊又來了!

“我靠,這麽快兩個時辰又過去了?”蕭鼎猛的站起來,沖到門邊,又跑了回來,“怎麽辦?這裏位置不太好,他們馬上就會經過門口,現在出去必然得撞上!”

霄酒安靜的看了他一眼:“還能怎麽辦?不是教過你?”

蕭鼎:……

行吧,繼續演呗。

在頭牌花娘的房間裏,應該幹什麽?

好消息,他懂怎麽玩。

壞消息,房間裏只有一個花娘。

蕭鼎心眼在這時賺的史無前例的快,關鍵時候當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立刻跑到柳娘子面前,拉住她的手:“姑娘別動,可是會武的……”

然後以一臉勝利微笑看向霄酒和蕭爵——

我已占據最有利位置,看你們怎麽辦!叫你們老坑我,這回坑死你們!隊友又怎麽樣,反正初始任務完成了,又不用一直綁在一起同生共死!

巡邏隊的腳步聲近了。

更近了。

霄酒和蕭爵四目相對。

其實真正在這種場子裏玩,也不是什麽時候都亢奮,都充滿激情的,偶爾安靜下很正常,可在這輪比賽裏,明顯做了固定規則——在什麽地方,就得像什麽地方玩的人。

樓下還可以混水摸魚扮個賭客,這裏人不多,難度就更大了。

霄酒挑眉:“行麽?”

蕭爵眼神始終安靜:“你行就可以。”

霄酒微笑:“真的?”

蕭爵看着他:“我說話算數。”

蕭鼎還沒聽出兩個人打什麽啞謎,下一瞬,就看到霄酒突然靈巧一跳,像個小貓咪似的跳進了蕭爵懷裏,速度奇快,還笑的極甜,在門被巡查隊推開的一瞬間,聲音清脆——

“哥哥眼睛好俊,灼灼似賊,看的人好羞……”

蕭鼎:“噗——”

他沒憋住,柳娘子十分嫌棄,默默縮回了手。

正好巡查隊已經打開門,數道視線聚過來,詭異的靜了一瞬,似乎看到這一幕也很意外。

霄酒像個嬌貴的貓兒,依在蕭爵懷裏,看了巡查隊一眼,沒理會,小聲和蕭爵說悄悄話:“哥哥你看他們,好沒見識,好不禮貌哦。”

可惜房間太不安靜,悄悄話也沒那麽悄悄。

房間裏有燭光,把他的眼睛映的潋滟生波,好似秋波蕩漾,純真又誘惑。

蕭爵握住他的腰,低沉聲音落在他耳畔,都快親上去了:“別淘氣。”

巡查隊:……

真是對不起啊,是我們沒見識了!

所有人又看向蕭鼎——

他好像個局外人,跟誰都不搭邊,離柳娘子也有點遠啊,是不是裝的?

蕭鼎瞬間寒毛立起,危險了!

他反應倒也快,學霄酒的樣子,完全不把巡查隊當回事,還理直氣壯罵了:“怎麽,沒見過被花娘嫌棄的嫖客?我就好這一口怎麽了?”

他還一邊說着話,一邊拉起柳娘子的手,笑得像朵花,更像個舔狗:“來,美人,你打我一下,叫他們開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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