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第14章 014

蘇玳想,都嫁給弘晳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娘娘只管說。妾什麽都不怕。”伺候的人都讓平妃遣出去了,她就去熱了奶茶,暖呼呼的放在跟前,預備平妃說累了就給她倒些。

平妃瞧她這樣細致,氣度從容娴雅,倒不像是蒙古藩部出來的王公之女,反而像是八旗勳貴人家出來的貴女。

可想想後宮那幾位勳貴人家出來的貴女,平妃悶在心裏想,那幾位還不如弘晳的嫡福晉呢。

平妃入宮的時候尚不足十四,在宮中養着待年,等年紀到了才侍寝,那會兒她年紀小,自己一個人在宮裏生活,又并不得皇上的關注和喜歡。

她還是很怕的。實在是很比不上弘晳的嫡福晉。

平妃說:“我進宮來,是皇上提出來的。赫舍裏氏已經有了一位皇後,可仁孝皇後早逝了。阿瑪當時病重,皇上就下旨,令我進宮。”

蘇玳知道,康熙很喜歡搞這個名堂。姐妹共事一夫的戲碼。

如今的貴妃佟佳氏,不就是佟皇後的妹妹麽?也是家裏庶出的女兒。

只不過,仁孝皇後的妹妹在宮中的待遇,遠遠比不上佟皇後的妹妹。

平妃道:“當時,皇太子年幼。家裏都在想,我進宮也好,太子終究年紀小,即便将來長大了,皇上再疼愛,後宮也不能沒有在皇上跟前為太子說得上話的人。”

可康熙實在是對太子太上心了。

結果事與願違,康熙将太子牢牢控制在手心裏,根本不允許任何人接觸和觸碰。

太子的一切,康熙都親自過問,康熙從不允許太子跟後宮嫔妃有一絲一毫的接觸,哪怕是赫舍裏氏的平妃,也不行。

平妃深深望着蘇玳:“在皇上心中,太子身邊只能有他。皇上不願意太子将外祖家看的比皇上重要。皇上一個人大權獨攬慣了,這麽多年過去,太子病弱十年,皇上縱然擡舉大阿哥,擡舉皇子們,可一個能與皇帝并肩的皇後,他也不會想要的。”

平妃認定,康熙根本不可能冊立皇後。

她病,不是怕的,是聞知康熙将那方硯臺摔碎了,她心中陡然一松,是心裏長出一口氣的暢快。

原來皇上也會惱怒擔憂啊。

平妃戰戰兢兢這麽些年,一朝放松下來,心神松懈,生子疲憊撐不住,才病了的。

可她心裏卻覺得松快了許多。

“這話放在大阿哥身上,也是同樣。皇上若知道他叫你來瞧我,怕是真要不高興了。”平妃微微嘆息。

蘇玳笑起來,露出一口漂漂亮亮的糯米牙:“我們爺是無法無天的性子,皇上早就知道的。大阿哥行事,皇上都管不了,要不然也不會折騰這麽多年了。”

“娘娘且寬心,橫豎是親祖父,由着他們鬧去。天塌下來,還有爺們頂着呢。”

這話聽着也太光棍了。這要是八旗勳貴的女兒,平妃提這一句,怕是就要愁的不行了。

誰知道這位蒙古的小公主,半點不發愁,似乎還喜滋滋的樂觀得很。

豁達心大成這樣,難怪叫弘晳看中了。

平妃眸中有愛憐之色:“他是親孫子,那你怎麽辦呢?”

才成婚的嫡福晉,就這麽丢出來放到後宮裏來招人眼,弘晳這小子也真是舍得。

平妃生怕小福晉被人利用了,又怕小福晉心裏對弘晳有意見,更怕有人因此挑撥他們的關系,講明利害後,特意将這話點出來,看看小福晉心中是不是真的有芥蒂。

蘇玳笑得越發甜了,她裝傻:“妾是大阿哥的女人。大阿哥說怎樣妾就怎樣。妾從蒙古來,妾什麽都不懂的。”

夫妻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是弘晳的嫡福晉,一筆可寫不出兩個姓氏來。

那歷史上的皇太子和皇長孫難道不乖巧懂事嗎?

被康熙攥在手心裏幾十年,到頭來又怎麽樣?還不是被廢了。

弘晳還老老實實茍到了乾隆朝呢。結果還不是圈禁致死。

這裏皇太子病弱,弘晳撐着局面,他無法無天,嚣張蠻橫,也不知道能不能為他們父子,為毓慶宮上下,為太子一系争得些許光明的未來呢?

新婚夜,他拿着仁孝皇後的鳳釵送給她,說她遲早能戴上的。

弘晳有以她為皇後之心,證明弘晳心裏很清楚,知道要保住他阿瑪的太子之位。

他新婚高興,仁孝皇後的東西這些日子都搬了十來個箱子送到她的庫房裏去了。

蘇玳從平妃宮中出來,瞧瞧眼前的紅牆琉璃瓦,巍峨的紫禁城伫立在這裏,她就想起她進宮前哥哥說的那句話來。

大阿哥似乎有一種讓人無條件相信他的魔力。

弘晳到前院去見胤祥。

問了胤祥安,就跟沒骨頭似的倚在坐塌上,小福晉不在身邊,哎,沒勁。

胤祥見他這樣,一巴掌就上來了:“坐好!懶洋洋的像什麽樣子。”

數十天不見,大侄子也忒懶了。

弘晳翻了個身,靈巧躲過:“十三叔從山西回來,手上功夫見長啊。”

人沒被打到,但那掌風還挺狠的。

胤祥懶得跟他貧嘴:“剛回來就去了禦前,見過皇上就來瞧你。別說做叔叔的不疼你。你要的東西也給你帶回來了。”

弘晳就笑着問:“還沒見過我阿瑪?”

胤祥頓了頓,說:“見過你,再去給太子請安。”

胤祥奉旨去山西赈災,差事辦的不錯,見康熙的時候還被誇獎了,還得了賞賜。

只是山西的情形有些不大好,他知道康熙只關注災情,官場上的腌臜事不愛聽,也不想聽,憋着一肚子的話沒法說,打算跟親近的太子二哥聊聊。

弘晳瞧了他一眼,忽而就正了身子,輕聲說:“十三叔,阿瑪身子不好,還病着。有些事,他操不得心。有些話,他也不能聽。你還是同我說吧。”

胤祥是個嫉惡如仇快人快語的性子,本來就憋不住,一股腦全給弘晳說了。

弘晳聽完,半晌沒說話,冷了茶飲了半盞,才望着胤祥道:“皇上精神不濟,縱然外頭看着還好,但三病兩痛的,總還是有的。年紀大了,不愛聽互相争鬥的事,只希望天底下都是太太平平的,歌舞升平,最好一點事情都沒有。”

“老人家愛熱鬧,還要預備着南巡的。大事化小,小事從無,只要不動搖根本,都是寬宥為上。十三叔一路辛勞,既回來了,就好好歇幾日,瑪法不是還賞了十三叔幾瓶葡萄酒麽?十三叔就好好品鑒吧。”

胤祥知道弘晳叫他別鬧出來,胤祥也只是來發發牢騷的,貪/腐之事鬧出來太大,他也不敢貿然有什麽動作。

今兒過來,也不是要說這個。

胤祥面色凝重了些,說:“只怕我還歇不了。”

胤祥問:“太子的病,當真嚴重到無法痊愈嗎?”

弘晳對胤祥也是一樣的說辭:“阿瑪十年前的重病留下病根,傷了身子,沒法完全回到以前。現如今這樣,已是上蒼庇佑了。這些話,太醫早就說過,十三叔怎麽又問?”

胤祥說:“我在禦前,聽見皇上召見照顧太子身子的太醫,詳細問了太子病情,查看太子醫案。皇上下定決心,要醫好太子。已着人尋訪名醫。”

“江浙進了個很有名的民醫,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去把人帶回來。”

“若按你說的還預備着南巡,怕是要在南巡前給太子爺瞧病,而後,要帶着太子去南巡了。”

胤祥在路上,就知道京中為冊立皇後的事鬧開了。

大阿哥一連十日不去禦前,皇上不叫人,卻也不治罪,就忙着太子的病,大張旗鼓的給太子找醫生瞧病。

胤祥推測聖心:“皇上不會立皇後的。皇上心裏,還是看重太子爺的。”

他無疑是親近太子的阿哥。和太子,和大阿哥的關系自然是極好的。

當然更希望太子和大阿哥都好。

可他這位冷橫跋扈的大侄兒,卻說了一句叫他心口涼透的話。

弘晳說:“太子若病愈,同從前一樣出現在人前,皇上就不會被人逼着立皇後了。他們會轉而攻讦太子,直到太子被廢。”

這話太過于冰冷殘酷。

聽的胤祥血液凝固,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太子若被廢,那他們這些跟着太子的人……

胤祥面容堅毅:“我去禦前請辭。我不去江浙了。請皇上另派人去。”

“聽說雍親王和八貝勒接了差事,要清查戶部虧空,剿索賬目,我去戶部幫四哥。”

弘晳勾了勾唇:“請醫生的事,十三叔不管就罷了。也不必十三叔去駁,我去說罷。四叔和八叔打擂臺,十三叔就別摻和了。一個親王對上貝勒,綽綽有餘了。四叔手底下,八叔占不到便宜的。”

胤祥不樂意了:“你真要我歇着?”

弘晳樂了,笑得意味深長:“十三叔去西北吧。去西北看看軍備,看看青海地形。将來,這些都是大有用處的。”

胤祥懶得琢磨,知道聽大侄子的準沒錯,一口就答應了:“行。”

弘晳也不多留胤祥了:“十三叔回府吧。好好歇幾日,等事情定了,會有人帶十三叔去西北的。”

十三叔不适宜留在京城鬥心眼,多接觸軍中歷練正合适。回頭打仗了,把大将軍的位置一占,十四叔不就沒搞頭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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