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第18章 018
弘晳眼巴巴的在前院等着蘇玳過去。
結果人沒等到,等來的卻是小福晉絕情拒絕的話。
這頓打不算什麽。皮肉之苦也不算什麽,哪怕是後頭打的血肉模糊皮開肉綻了,弘晳哼都沒哼一聲。
可小福晉不來,他就委屈了。
弘晳找衣裳穿,要去正院找小福晉,旁邊侍候的李固人立刻就慌了:“爺,您這時候不能挪動啊。太醫說了,要爺好好的養着的。”
那後頭的藥是李固上的。那衣裳剪開一看見傷口,李固就心疼的直掉眼淚。
他們主子爺金尊玉貴的,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苦啊?
主子爺堅強,上藥都不吭氣,他們做奴才的也不敢說什麽,可這萬一要是驚動了傷口,再傷上加傷,他這就是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弘晳不理他,找了衣裳自己穿上,龇牙咧嘴的扶着腰往外走:“沒聽見你福晉說麽。她受了驚吓。爺放心不下,爺得去看看。”
“再說了,爺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還養什麽養啊,爺要去福晉身邊養着。”
“狗奴才,還不快點過來扶着你主子爺!”
弘晳為了做戲做全套,李固咋咋呼呼叫人擡着他血肉模糊的回來,他也沒阻止。
梁九功會如實将看到的情形禀告給瑪法,他挨了打,自己心裏不也氣着委屈着麽。上輩子強撐夠了,這輩子絕不逞強了。
這會兒在自己的地方,懶得動那麽大的陣仗。
東三所這地界,他還是管得住的。一絲消息不許透出來,李固這狗奴才還是能做到的。
弘晳上藥的時候,李固就嘀嘀咕咕跟弘晳說了蘇玳在康熙要罰他時的動作。
弘晳聽了倒很高興,他可不想小福晉貿然出來摻和這些事。但小福晉對他不是無動于衷,這就讓弘晳很高興了。
結果滿腔熱情,小福晉卻不肯來。
弘晳帶傷執意去正院,其實心裏頭也是擔心小福晉,怕她真的受了驚吓。
今兒這場面,太子妃都動了胎氣了,小福晉這樣小,在蒙古又是千嬌百寵長大的,怕是沒見過這樣的事。
他不去陪着,難道任由小福晉一個人害怕麽?
福春飛一般的先回正院報信。
蘇玳鬧情緒不出來,只當做自己睡着了。
四個福沒辦法,只好四個人一塊兒出來迎弘晳。
弘晳倒是很不在意,瞧見四個人門前跪了一排還問:“你們主子呢?”
福春惶恐:“回爺,主子睡下了。”
弘晳哦了一聲,忙問:“她哭了沒有?”
福春說:“主子不曾哭。”
弘晳的心放下來了,沒吓哭就好。
蘇玳年紀小,原本端靜公主是想要在她身邊放一個嬷嬷照顧着的。
但弘晳沒要,也不準嬷嬷在蘇玳身邊伺候。
這東三所裏,弘晳身邊,乃至于他們日後住的地方,都該只有蘇玳一個女主人。
他的小福晉想如何便如何,想怎樣管家就怎樣管家,不需要嬷嬷從旁照顧指點。
他送去的侍女本身就很穩重,伺候小福晉是盡夠的了。
聽說小福晉這就睡下了,也不出來迎他,弘晳反而心裏很高興。
小福晉過的随意些自在些,這就很好。
他受夠了被管教的不痛快和憋悶,小福晉能在他的東三所這裏這麽随意,弘晳心中很是欣慰。
弘晳輕手輕腳的進屋,和李固主仆兩個盡量不發出聲音來,四個福都沒讓跟進來。
蘇玳壓根沒睡覺,不過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胡思亂想。
聽見有動靜,探頭一看吓了一跳:“爺怎麽過來了?!”
這會兒都顧不上害怕驚訝了,也不管弘晳是不是來找她算賬的了。
看弘晳這個非要折騰的樣子,只怕是傷口都裂開了。
蘇玳連忙起身去扶弘晳,要他上榻趴着,氣弘晳胡鬧,不敢罵這位爺,就抱怨李固不懂事。
李固哭喪着臉:“奴才有罪。可福晉明鑒,奴才實在是勸不住爺呀。就這麽一路爺都是走過來的,這傷口只怕是早就裂開出血了,這還得勞煩福晉給爺上藥了。”
弘晳聽李固替他在小福晉跟前賣慘的話舒坦得緊,就趴在那兒笑:“還不把爺的藥給福晉?怎麽話這麽多?”
小福晉眉宇間有些倦色,眼睛倒是沒紅,可見确實沒哭過。
他一來,小福晉似乎還好些,弘晳仔細瞧了瞧蘇玳,見小福晉接了藥,就要李固快走:“滾出去候着吧。別在爺跟前晃悠了。”
然後瞧着蘇玳挑眉頭,“爺疼得緊。福晉過來,給爺上藥。”
他身上的外裳脫掉了,蘇玳都瞧見了,有些微血色洇出來,看樣子是傷得不輕的。
蘇玳有些惱,卻又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惱的。
這麽個心機深沉的人不珍惜自己,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的态度又這麽輕挑,惹得蘇玳心中越發抗拒,她捏緊了手裏的藥,垂着眼眸淡聲說:“妾請側福晉過來侍候爺吧。”
弘晳迷惑:“在你這兒,叫她過來做什麽?”
有福晉在,要側福晉幹什麽?
蘇玳垂眸不說話。神色冷淡,心裏卻一點落不到實處。
弘晳瞧小福晉這低眉順眼的模樣,嬌小纖細的人這麽瞧着就有些可憐。
他就翻了身起來,把小福晉手裏的藥拿過來,順勢探過去瞧她的眉眼:“今兒吓着了?”
弘晳眸光溫柔:“福晉莫怕。今日之事,是爺有意為之。原沒想吓着你的。沒想到太子妃将你也帶去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你也莫怕。這傷口也就是瞧着吓人些,但不疼的。又不是打你,沒事兒。”
“汗瑪法也不是總這樣。他就是被爺氣着了。你這麽乖,他是喜歡你的。”
他這樣動,身上的傷口只怕不能看了。
蘇玳驚訝于自己還在想這個。可藥被搶走了,她又實在心裏膈應,便不想理會這些了。
弘晳竟還當着她的面承認是有意為之,還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蘇玳擡眸,一言難盡的看着弘晳。
這真的是一點都不裝了,直接在她面前露出了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一面。
蘇玳怕自己哪天也被這位爺賣了而不自知。
手段了得的人在跟前,蘇玳沒什麽底氣,又不能放任自己忍氣吞聲,又不想得罪他,可想着這位爺的反複無常,蘇玳一咬牙,一橫心。
她說了:“太子爺十年前就生了一場重病。這病根子落在身上,總也不能好。是太子爺病了之後,爺才更在皇上跟前顯出來了的。今日之事,爺籌謀了十年嗎?就為了今天叫衆人知道太子爺命不久矣,而爺正年輕麽?”
他們兄妹都陷在弘晳這裏。她也只是猜測。
實不知身邊的人究竟是個什麽心思。他就像是一個謎團,蘇玳雖在他身邊,他也并沒有待她不好,可她卻從來對他捉摸不透,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這其實是很危險的。如果她不能知道他究竟揣着什麽心思,這樣如同盲人摸着石頭過河般,全不知前路是何。
弘晳一着不慎,那簡直不是圈禁那等簡單的事,簡直就是要她去送命。
弘晳愣了愣,随即氣笑了:“你懷疑阿瑪的病和爺有關?”
“你覺得爺想叫阿瑪病重,爺想利用阿瑪,取代阿瑪?”
蘇玳不做聲,她兩只手抓在一塊兒,手心裏全是汗。
弘晳怕吓着小福晉,瞧她似乎有些緊張,便放輕了聲音,柔聲問她:“是有人和你說過些什麽?”
蘇玳輕輕搖頭,她也不想誤會他,也不想被他誤會,就輕聲說:“妾不能明白爺為何要這樣做。”
太子本該是健康的。就算不健康,也不至于病成這樣吧?
她明白哥哥和她說過的那些話,知道弘晳從小到現在,許多行為都是在保全赫舍裏氏一族。他保全了很多人,甚至讓太子直至現在都沒有被康熙厭棄。
可弘晳會不會因為想要保全太子,就讓太子病呢?再更進一步,得以取代太子呢?
蘇玳不想這樣去想,可她無法說服自己。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弘晳瞧着蘇玳,忽用食指點了點蘇玳的額頭:“你這話說的,叫爺聽了心疼。”
“比爺身上的傷口疼多了。”
蘇玳嘀咕:“爺方才還說了,傷口不疼的。”他這會兒倒是不嘴硬了。
弘晳把藥塞回蘇玳手中,又翻身趴下,叫蘇玳給他上藥:“疼得緊。快給爺上藥。”
蘇玳默不作聲的過去給他上藥。
傷口血肉模糊的,還在流血,可見打的還是很厲害的。只是沒有傷筋動骨。
都是皮肉之軀,打成這樣哪有不疼的?
蘇玳想,哪怕她手上劃傷一點點,都疼到心裏去了,他這樣,怕是疼的鑽心了。
蘇玳不說話,動作越來越輕。
弘晳感受到傷口疼痛在慢慢緩解,他才道:“阿瑪的病,從他小時候就有了。”
“住的地方那麽小,吃穿用度,都是在汗瑪法的眼皮子底下。汗瑪法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讓吃什麽就吃什麽,讓夜裏起身讀書就夜裏起身讀書,一切都不得自己做主,身邊的人都是汗瑪法的人。這樣的日子過個十年二十年,你難受不難受?”
“你沒進宮的時候,就讓你哥哥打聽了。進京後,端靜公主更沒少和你說宮裏的事。爺總去看你,你也會進宮來。後來大婚,你就住在宮裏頭。毓慶宮是什麽日子,東三所是什麽日子,福晉心裏都是知道的。爺是太子長子,不需要動什麽手腳,名正言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福晉,這事哪有那麽容易呢?太子爺是完美的,太子長子也是完美的,那福晉說,誰該睡不着覺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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