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第19章 019

蘇玳低聲道:“這些妾都明白。”

她當然知道。那歷史上的皇太子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被康熙所忌憚,最後才被廢了的麽。

蘇玳只是不知道,在這裏,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弘晳不再如同歷史上那樣乖巧茍命了。

又是因為什麽,讓皇太子也改變了呢?

他們父子行事,尤其是弘晳這位爺的行事,可和歷史上大相徑庭啊。

弘晳回頭瞧了一眼。

小福晉低着頭,認認真真的給他擦藥。

側影娴靜美好,漂亮的像是畫上的仙女。

她說着質問的話,懷疑他心有詭計,可她卻心腸軟得很,還這樣小心翼翼的給他塗藥。

是怕弄疼了他麽?

弘晳也不嫌小福晉磨叽,還挺享受的,與她說:“皇上頭回親征噶爾丹時,身患瘧疾,痛苦異常。随行太醫們一度束手無策。皇上身體每況愈下,最後到了不能進食不能起身的地步。皇上怕出意外,不得不早做打算。傳旨回京,令太子與三阿哥去往禦前探病。”

“那個時候,額娘到太子身邊服侍不足一年,剛剛有孕。太子那會兒也才十六歲。”

胤礽同胤祉并不十分清楚消息,只知道康熙病了,似乎還病得很重,兄弟倆着急忙慌的趕過去。

康熙本來是病重,可吃了傳教士的藥後,瘧疾就好了。兄弟倆到的時候,康熙正好痊愈,能吃飯能走動,氣色也好了許多了。

兄弟倆一路擔心,到了地方瞧見康熙好了,都松了一口氣。

結果就這個細節被康熙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了。

弘晳說:“四叔那會兒還小。可等皇上班師回朝後不久,四叔就悄悄來了阿瑪這裏。與太子說,皇上對太子和三阿哥探病時的舉動尤為不滿。認為兄弟倆不夠傷心,覺得兒子不孝順。只是一直隐忍不曾說出來,四叔也是偶然聽見的。”

弘晳身上的藥塗完了。蘇玳給他慢慢收拾好,聽見這個話,撩起衣裳的手就是一頓。

這事有記載,她也知道。

可太子原來在這裏是知道了麽?

康熙對皇太子胤礽,确實是掌控欲很強的。小太子的一言一行,必須符合完美繼承人的标準,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偏離,康熙都是不滿的。

弘晳說:“從那之後,太子處處留心,自然發現許多似這樣的事情。爺從小這般長大,也得皇上教養,是最知道太子處境的人。爺長到七歲,也就是十年前,索額圖與明珠黨争激烈,皇上忍無可忍之際,爺與阿瑪深談,阿瑪擇急流勇退之舉,才有這事。”

“但數年勞心勞力,阿瑪縱然年輕,身上也是有暗病的。這病不是假的。要是治好也不難。可不能在宮裏待着。”

“爺為何說出來?若不釜底抽薪,怎能讓他們措手不及?又怎能引蛇出洞呢?”

弘晳眸底發狠,聲音卻輕輕的:“金蟬脫殼,未必不是良計。”

蘇玳仔細聽弘晳的話,至此明白,這是父子倆聯手下的一盤大棋。

弘晳自己是豁出去了,為父籌謀。

胤礽是甘願隐忍重病,也是為了一衆毓慶宮人的身家性命。

這父子倆,是卧薪嘗膽了。

裝着熱水的盆就在手邊,李固早就退出去了,蘇玳自個兒慢慢洗掉手上的血跡和藥膏,也不知道心裏如今是什麽滋味。

弘晳覺得趴着不方便,想翻身看看小福晉,結果被扯住衣裳不能動,一扭頭瞧見小福晉默默目光,他就笑了。

挑眉道:“怎麽?還不信爺?”

蘇玳扯着他的衣裳不讓他動:“爺老實些吧。總要讓傷口先長好的。”

“妾不會伺候人。妾還是去請側福晉來照顧爺吧。”

弘晳不高興了:“怎麽還要叫她來?爺不許。”

“爺又不要你照顧。你只管坐着,陪着爺就好了。上藥的事,交給李固就成了。”

他把人娶回來,也不是要她伺候人的。

小福晉這麽嬌嫩,當然不能這樣伺候。等長大了,也是他伺候她才對嘛。

蘇玳哦了一聲,把手擦幹後,就真老老實實在旁邊坐着了。

瞧她方才刁蠻任性,這會兒卻乖巧的不像話,弘晳心裏不由好笑。

小福晉坐那發呆,弘晳長臂一伸,把人撈過來抱着:“宮裏還是太憋悶了。東三所這一片也太小,住着不暢快。等宮外的太子府建出來,規制會比親王府還要大。到時候你和爺一道住出去,就不必在宮裏受苦了。”

蘇玳想說,她在宮裏也沒受什麽苦啊。

但想到太子和弘晳的憋悶,心說住出去也好。

弘晳鬧了這一出,是想把太子和他們都弄出宮去,只是不知道,康熙肯不肯憐惜了。

要真是出去了,那就和歷史上大大的不一樣了。那最後既定的結局,會不會也跟着不一樣呢?

弘晳借着養傷,又開始萬事不管了。

他在康熙那兒做足了功夫,這會兒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得了乾清宮流水般的賞賜,梁九功的徒弟顧文一日三趟的來東三所奉旨探望,弘晳也是愛答不理的模樣。

借着養傷,他更是不去謝恩了。

康熙也不理會,由着弘晳任性,那個曹寅李煦送來的名醫,康熙也沒殺,只叫關着,不許人死了就成。

倒是直親王雍親王八貝勒在康熙跟前辦差不力,得了康熙好幾回的訓斥,似是遷怒他們的意思。

弘晳聽了這個話,也不過一笑置之。

他傷好的差不多了,才從正院出來,同小福晉一起往毓慶宮去請安。

小福晉去瞧太子妃,弘晳便去了太子處。

江浙名醫給太醫瞧病的事,當場說的那些話,壓根就瞞不住。

康熙那天帶了那麽多人來,十幾個皇子阿哥,還有奴才下人們都在,弘晳的話說的衆人都聽見了,康熙就是想封鎖消息也封不住。

早就在當日傳出去了。現在外頭都知道了。

太子壽數難久,這消息在外頭引起軒然大波。

唯有弘晳、毓慶宮、還有赫舍裏氏一族最為安靜。

連明珠都忍不住出來打聽消息了。

胤礽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天氣漸漸熱了,胤礽不好用冰,就散了衣裳坐在院子裏透透氣。

見了弘晳來,忙笑着叫他坐:“來得正好。你瑪法送了新鮮的青芒來,說是快馬運來的,請孤嘗個鮮。孤吃不得,都給你吧。”

弘晳不愛吃酸,但還是嘗了一個,酸的臉都皺起來了。

胤礽瞧着忍俊不禁,忙給他倒了蜂蜜水,叫他喝了。

難得瞧見兒子有這麽孩子氣的模樣,父子倆也難得有這樣的閑暇時光。

“傷都好了?”胤礽問。

弘晳道:“大好了。阿瑪放心吧。本來也沒什麽大事。”

胤礽随意撥弄了兩下跟前的果盤,慢慢道:“這個人,也是你從江浙尋來的?”

弘晳說:“不是。他不是兒子的人。是曹寅李煦給瑪法尋來的人。”

胤礽哦了一聲,說:“那就是別人的動作。有人要害你?”

弘晳默了片刻,才道:“阿瑪,瑪法是鐵了心想要治好阿瑪的病。幾個親王貝勒的人都在地方活動。瑪法怕是難以節制了。阿瑪的病好了,就能幫他的。”

胤礽看向弘晳的目光很溫和:“所以你就拼着自己挨了打,也要為孤争得眼下的局面?”

弘晳挨打的時候都沒哭,一點兒不走心,這會兒聽見胤礽的話,眼圈兒都紅了:“阿瑪不怪我擅自做主,将阿瑪的病叫衆人都知道麽?”

“怪你做什麽?怪你一心為了孤好?”

胤礽嘆息,“你是孤的兒子,你想做什麽,孤難道還能不知道?這是有人要害咱們父子。你這樣做,是為了咱們自保。”

胤礽本來以為,自己是要在毓慶宮困守一輩子的。因此他很早就與弘晳講過,他出不去,希望弘晳能住出去。

結果這孩子傻,為了壓根沒有的希望,還是要保護他,為他争一線希望。

胤礽從衣袖裏拿出一截小紙條,給弘晳瞧。

“皇上已開始為孤在宮外選址,建太子府。消息準确。為了這個,連十五十六他們的府邸都延後了。皇上旨意,務要在年節前将太子府建成。”

“為了叫孤調養身子,皇上已下旨搬暢春園。辟給孤的地方大得很,是要叫孤好好養着。今年南巡,皇上令孤随行。”

弘晳看了紙條,親自尋了火燭來焚毀:“阿瑪,皇上是真的鐵了心要治好阿瑪的。”

胤礽淡淡一笑:“是。那個江浙來的名醫,也有旨意叫進府,終身侍奉孤。孤不好,他一家人都得死。孤若好了,他和他一家人才能活。”

但總歸是能搬出去的。

這毓慶宮裏,他真的是住夠了。

搬出去住,他們父子行事就更方便了。

弘晳卻道:“阿瑪出宮是好事,住出去也是好事。可唯有一件,旁人出宮建府,宮裏都有人在,消息不至于閉塞,有事也有人在皇上跟前說話。咱們若出去了,這宮裏就真的無人了。”

沒有人能為他們父子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

胤礽倒是不擔心,他淺淺一笑:“平妃吧。平妃尋常還是得用的。”

至于說真有什麽大事,有人無人都是一樣的。

弘晳卻想,平妃不得寵,也不見得怎麽有用。現如今在皇上跟前,反而是小嫔妃受寵些。

這次去南巡,或許能有出衆的女子……弘晳動了往他瑪法跟前塞人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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