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第35章 035
李佳氏在府裏處置了赫舍裏氏身邊和吳衡院奴才的事,府裏給了信到弘晳這邊。
弘晳見都懶得見赫舍裏氏,結果格爾芬不算太傻,兒子也還過得去,生的孫女卻這般愚蠢。
弘晳心裏有氣,惱的是赫舍裏氏剛進府就給他的小福晉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聽說赫舍裏氏三番四次跑去正院,之後更是繞過福晉跑出來,小福晉都氣的不管了,直接睡覺了。
他放在心尖子上呵護的人,豈是叫赫舍裏如此作踐和不尊重的?
格爾芬擢升了官,就連帶着家裏的人都狂的不知道姓什麽了嗎?
弘晳拿着馬鞭找了個快馬,直奔赫舍裏府上。
常泰那邊是一等公府,索額圖這大兒子就是普通人家了。
比起常泰那邊的低調,格爾芬這裏就熱鬧太多了。
弘晳拿着馬鞭進門,皇長孫氣勢洶洶氣場太足,沒一個人敢攔着他。
他把老福晉身邊被打得半死的嬷嬷丢到老福晉面前,拿出當年罵索額圖的氣勢,把老福晉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也不管格爾芬府上的人仰馬翻,徑自走了。
老福晉氣暈了,弘晳卻惡劣的覺得痛快,氣暈了才好呢,省得出來禍害人。
他就沒想着遮掩,前腳剛回蘇園,後腳京城就傳遍他去格爾芬府上大鬧的事。
康熙聖旨宣他進宮,他也滿不在乎。
這回觐見,乾清宮暖閣裏站了一屋子的大臣,個個面色嚴肅。全都是朝中重臣,康熙的心腹和倚重的大臣。
不是在朝殿上,卻似朝會。
見了弘晳來,康熙叫了起,就問他噶禮的事他怎麽看。
弘晳道:“噶禮的事,派穩妥的人去徹查便是。若要是實情,怎麽處置依大清律例。若是被人誣陷,自然要還噶禮一個清白。”
有人忍不住道:“告出來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有人證物證,如何是誣陷?遠的不說,便是噶禮私養常泰的長子,這就是蹊跷。更別說這裏頭還有蒙古人的身影了。”
弘晳冷笑:“那依着你的意思,直接殺了?把噶禮殺了,抄九族。把常泰也殺了,把綸布也殺了。把赫舍裏家的人都殺了。再把蒙古人全部都傻了,你看好不好?”
不少人皺眉,覺得大阿哥太是胡攪蠻纏了。
康熙大約是習慣了。聽着弘晳這樣陰陽怪氣的怼大臣,他還有絲看戲的閑心。
有人還是看重實據的:“大阿哥所言自然不妥。但常泰大人說,其子綸布是大阿哥送去噶禮身邊的。常泰大人與噶禮近些年都無往來。大阿哥又是究竟為何與噶禮有所往來?又為何要把孩子送到噶禮的身邊呢?”
“還有那個蒙古人。噶禮屬從找不到那個人的蹤跡。大阿哥是否能提供些線索,又或否認識那個蒙古人呢?”
這要是尋常,沒人敢這麽诘問弘晳。
今夜這樣一連串的發問,是康熙授意的。不然沒人敢把這些拿到明面上來說。
弘晳心知肚明,看着康熙笑了笑,然後對着那些大臣道:“綸布是常泰的兒子不假,但不能送去給噶禮養着嗎?京中冬日冷,孩子生下來先天不足,爺憐惜那孩子,想起噶禮在南邊做官,又與常泰關系好些,爺好歹和赫舍裏氏沾親,就做了這麽點事,還得昭告天下,讓你們都知道,都認可?”
這也是當初和常泰商議好的,孩子送出去,明面上總要有個理由。
弘晳不會對任何人講真正的理由。
他指着生下來就健康漂亮的小綸布說先天不足,常泰一句話都沒說,由着他‘指鹿為馬’了。
弘晳保住赫舍裏氏一族,常泰深信他。
弘晳也不可能真的和赫舍裏氏一族撇開關系,太疏遠反而也不妥當了。他索性承認了這麽些往來。他瑪法這個人,喜歡若即若離的相處,若是太過幹淨,反而心生懷疑。
“至于什麽蒙古人。爺不知道。一概不知。你們等噶禮入京問他吧。屬從的話就當真,未免太武斷了。”弘晳是死不認賬。
他叫巴勒多爾濟先進京接觸,這不是萬無一失。事實上,也沒有什麽事是萬無一失的。
可這些事裏頭,真正的小辮子也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抓住的。
焉知他不是故意露出破綻呢?
康熙不表态,弘晳就當他身處深宮什麽都不知情,撒嬌訴苦般地說:“瑪法可知道,外頭如今都在傳孫兒什麽?”
“他們竟說孫兒和蒙古人勾連,是大清的叛國罪人,是準部餘孽,要賣了朝廷示好。說噶禮是孫兒手底下的人,還有常泰,跟孫兒也是一夥的。要禍害瑪法的江山。”
“孫兒不過是個皇孫,身上半分爵位都沒有,值得他們如此嗎?沒憑沒據的,這等駭人聽聞的話都編出來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着瑪法寵愛孫兒,又寵愛孫兒的阿瑪麽。”
“孫兒屢次同瑪法說了,阿瑪活不長久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若就請瑪法廢了阿瑪的太子之位吧?阿瑪不做這個太子了,他們也不會日日揪着孫兒不放了!”
“瑪法要是不廢太子,下一回,他們就要說阿瑪是叛國罪人了!”
“求瑪法給孫兒,給阿瑪一條生路。”
弘晳跪下,情真意切的磕頭。他用了力,額頭很快見血,皮膚都磕破了。
早先鬧着要求廢太子,都是小範圍說的。沒當着這麽多大臣的面說過。
在場的基本都是揣摩康熙的态度,依着聖意辦事,其實心中未必沒有疑惑。
大多數人對重新開始辦差卻處事溫和公正的太子還是很有好感的。
有這個不着調的皇長孫比對着,衆臣便覺得有個正常的皇太子簡直太好了。
乍然聽見皇長孫求皇上要廢太子,很多人遽然大驚。
再看皇長孫額頭都磕破了,衆人就吓到了,連請皇上息怒,或者說不要廢太子的話都忘了。
就愣在那裏。
康熙不是不知道外頭的傳言,他都聽見了,但他不能輕易表态,甚至不能很快做出什麽反應來。
這事牽扯太大,牽涉的人也太多,康熙心裏其實不大相信那些傳言,也不大相信說什麽弘晳和蒙古人勾連的話。這太離譜了。
可聽多了,總是要問一問的。
康熙心中并沒有什麽決斷,便像弘晳說的,一切要等噶禮到京,然後讓個穩妥的人,方方面面的徹查才行。
聽見弘晳求廢太子,他已經暴躁不起來了。
着實是這一年多聽的太多了,有點麻木了。
瞧見弘晳這樣磕頭,那血順着他的臉滑下來,康熙心中有些不忍。
何至于就逼迫至此呢?
他前些年對索額圖不滿,這孩子也對索額圖不滿,對赫舍裏氏并沒有那麽親近,康熙其實心裏是很滿意的。
太子和皇長孫依賴他,他高興。
可到底赫舍裏氏一族與他們有親緣關系,他自己都至今還在提攜佟家,倚重佟家,怎麽能要求弘晳與赫舍裏氏一族徹底的沒有來往呢?
弘晳還顧念常泰的兒子,康熙心裏又有點高興。
比起赫舍裏氏一族旁的人,常泰是個很能幹的人,而且身體健康強壯,頗有其父噶布喇的遺風。
身體又比噶布喇好得多,康熙可以放心的用。
康熙忙讓人将弘晳扶起來,又讓人将他額上的傷處理一下。
這孩子頭先打架,八旗勳舊雖恨,可戶部的銀子都快補齊了,就念着這個,康熙都不忍苛責他。
“噶禮到京後,這案子,你也同着一起審。”
康熙說,“你不能與噶禮單獨接觸。所有卷宗證據,都不可獨自接觸,最後判決在朕這裏。你只管旁審,證明你自己的清白,也讓人別誣陷了你。”
弘晳嫌給他處理傷口的太醫手抖的煩人,他揮了揮手,不要太醫弄,他自己随便簡單處理了一下。
聽見康熙的話,應了一聲好。
太醫被弘晳趕出去了,弘晳道:“瑪法,這事兒若果真如孫兒所言,噶禮和孫兒都是被人誣陷,是被冤枉的。那瑪法能答應孫兒,給孫兒一個補償麽?”
康熙氣笑了:“你還找朕要補償?又不是朕幹的。”
衆臣一個個都沉默着減輕自己的存在感。大阿哥果然是大阿哥,是天底下最敢說敢幹的皇孫!
弘晳笑嘻嘻地:“那孫兒今天受委屈了啊。”
他一笑,那嘴邊沒擦幹淨的血跡就特別明顯,康熙心裏就瞧了難受。
他年紀大了,有些見不得血了。其實是見不到自己寵愛的孫子受苦。
“好好好。只要你不過分為難朕,朕給你補償。”
“那孫兒這個委屈不能白受嘛。”
弘晳往自己額頭上抹了點藥,又貼了點紗布止血,笑起來就有點滑稽,“孫兒再多嘴問問啊,當初瑪法南巡的時候,八貝勒沽名釣譽收攏民心的事查的怎麽樣了?怎麽孫兒瞧着,這小半年的沒下文了?”
“前些日子不是也把打着誠親王的旗號在江南騙人的孟光祖給抓到了麽?京城裏吹起一陣風,說直親王八貝勒九阿哥,孫兒的伯伯叔叔們在江南采買女人,收買官吏的事。怎麽月餘就沒聲音了?”
“這才都是實證。怎麽風沒了?”
“孫兒這陣風。倒是刮的很大很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