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第40章 040

弘晳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爺的人。”

他用了孟光祖這個人,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人最後沒了性命。

原本就是用孟光祖來引八貝勒和直親王進局的。事成之後,他就用他的人救走了孟光祖,将孟光祖好好的安頓起來了。

大理寺刑部的監牢自然都很牢固,他也不曾讓人放水,民間多得是能人能将孟光祖從裏頭劫出來,只是沒有人敢和朝廷作對罷了。

上輩子的時候,九阿哥手底下聚集了不少能人異士,有些人還大膽進言,想要助九阿哥去謀奪皇位。

那會兒他們一黨大勢已去,九阿哥也倒是還有幾分良心,其實也是知道就這麽幾個人成不了事,反而将民間給弄亂了。

管他們什麽用心,九阿哥最終還是回絕了。說我們兄弟斷沒有争天下的道理。

弘晳覺得,他這位九叔也是沽名釣譽的好手。

康熙年間,仗着他們一黨的人多,收攏了八旗勳舊都支持他們,作亂了那麽多年,将太子整的毫無招架之力,最後到了雍正上位,他被放到西北去好好清算了一番。

卻說沒有争天下的道理。那他早幹什麽去了呢?

弘晳記得那幾個人。早早收攏為他所用。

他只要皇位,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不擇手段也好,費盡心思也好,他什麽都可以用。

他們在蘇園裏住了些時日,這園子要開始修繕了,他們将要回太子府去。

康熙對巴勒多爾濟還是很滿意的,又想自己女兒多在京中住些日子,就讓端靜公主帶着噶爾臧住過了夏日,到了秋日再回喀喇沁去。

側福晉赫舍裏氏還在禁足學規矩。

弘晳懶得管她,也不想蘇玳為了她費心思,就把這事兒丢給了李佳氏。

請他額娘替赫舍裏氏在內務府好好挑了奴才來伺候,這會兒老老實實的待在吳衡院裏。

連帶着新進來的兩個格格也老老實實的,甚至比董鄂氏和那三個侍妾還老實。

弘晳沒能和蘇玳秉燭夜話一整夜,深夜的時候,弘晳這兒剛摟着小福晉預備好好睡覺的。

外頭李固就輕聲喚人了。

懷裏的小福晉醒了,睡眼惺忪的模樣:“怎麽了?”

“沒事兒,你接着睡吧。”弘晳親了她一下,輕輕起身,“爺去看看。”

蘇玳被折騰的累狠了,被放下的下一秒,立刻睡着了。

弘晳瞧着她輕輕笑了笑,等再撩開床帳出來,整張臉已然沉肅,哪還能瞧見半點輕松恰意呢?

他出來,李固迎上來,輕聲說:“主子,宮裏來人了。請爺進宮去。”

李固服侍弘晳更衣:“八阿哥在宮裏一日都不曾出來,在乾清宮長跪,皇上尚未消氣,良妃也不敢說什麽,陪着跪,惹得皇上大罵了一場。”

“九阿哥勸了,也被罵了一場。宜妃處沒有動靜。十四阿哥跟着出頭,皇上叫德妃将十四阿哥領着回去了。但現在,十四阿哥也并未出宮。”

總之一句話,宮裏現在鬧得不像樣子了。各處都為了這事雞飛狗跳的。

倒也有安靜的地兒。

那平妃處,就是安生的帶着十九阿哥過日子的。這會兒都睡沉了。

“八阿哥?”弘晳挑眉。

李固說:“皇上才下旨,奪了八阿哥的爵位。還有良妃,皇上原本是要降位的,降為答應。但皇上大約氣得狠了,還沒來得及下旨,皇上就暈過去了。”

“宮裏來了人,說皇上醒了,想見一見主子。”

太子和雍親王到東邊辦差去了。

十三阿哥尚未回京。

原本這差事只要雍親王一個人去就得了。是弘晳想了法子,又與太子商議後,才一塊兒去辦差的。

他阿瑪就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和體驗。弘晳不想叫阿瑪留京體會接下來的一切。因此才将他阿瑪支走了。

有雍親王在他阿瑪身邊,他阿瑪在外頭反而是安全的。

京中如今魚龍混雜,人多,勢力也多,他這一招将他們逼的太狠了,就怕他們破釜沉舟,對太子下手,太子出去,到他布置好的地方去,反而讓弘晳能安心。

能放手在京城一搏。

太子不在京中,康熙病中虛弱,想念兒子見不到,就想見見一直寵愛的皇長孫。

也許身子骨不至于那麽差,是還能支撐,也還能掌控大局的,就是想歇一歇,見見不叫人那麽心煩的人。

當然了,皇長孫也未必不叫人心煩,但這些事,都繞不開他的這個皇長孫吶。

弘晳瞧着蘇玳睡了,也舍不得再将她叫醒,就為了囑咐一句話。

就讓小福晉好好睡着,他同福春福夏交代了一番,讓奴才們好好伺候,這才匆匆進宮去了。

康熙是被氣暈過去的,緩一緩,就慢慢醒過來了。

他原本身子也不大好,總有些舊病,這一年被八阿哥的事惱了多次,這一次是動了真氣了。

氣大傷身,本來就有些不利索的右手抖得特別厲害,見弘晳來了想藏起來,結果還是沒有藏。

“朕老了。”康熙把手給弘晳看,“朕多次與臣工們念叨,說朕不濟事了。”

弘晳面色平靜:“瑪法是被氣的。瑪法怎麽會老呢?”

康熙倒是習慣了他這個樣子,方才誠親王來,那哭天喊地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太誇張了。康熙看着都有點鬧心,就讓誠親王走了。

弘晳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是嬉笑怒罵的,是個真性情的孩子。

他現在這樣平靜,未免不是心裏難過的表現。康熙總覺得弘晳還是像他的,他幼年登基,越是臨大事越是冷靜,也是越是一意孤行。

這孩子太像他了,康熙心中難免對他多有包容。

聽這孩子這樣說話,還知道哄着他,倒是比誠親王那樣更覺得貼心舒坦些。

“你大概也知道了。”康熙說,“你的事,你阿瑪的事,都是老八幹的。”

右手的事也不必管它,康熙心裏清楚,調養些時日總能好起來的,不必很放在心上。

久病成醫,他還是有些經驗的。

其實這裏頭還有直親王的事,但康熙不想提起。

弘晳瞧着面前的祖父,心裏想起的卻是廢太子那年的事。

廢太子後,康熙被太子氣着了,大病一場,字字句句都是在數落太子的不是,稱自己這樣都是太子的罪過,太子的罪過何其之大。

甚至在幾高天地祖宗廢太子的時候,還要歷數太子的錯事。其他的皇子阿哥如何攻讦太子一字不提,卻将太子從幼時起所有令他不滿的事都要清清楚楚的說一遍。

這是有多恨這個元後嫡子啊?

恨到将自己的身體都恨病了。

或者有人說,恨之深,亦是愛之切。

弘晳不否認這一點。可這個愛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康熙大病一場,見了大臣就歷數自己身子多不好,龍體多不安康,如何如何病痛,可太子呢?

圈禁起來,除了四叔問過幾句,把太子的情形說出來了,還有誰在乎過?

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不能見太子。

太子怎麽辦?因為做過這個皇太子,所以一切都是他活該嗎?

弘晳恨得眼睛都紅透了:“八叔想置孫兒于死地。八叔身後的人,聯絡八旗勳舊,想要聯名請求瑪法廢太子,另推舉賢德的皇子做皇太子。他們想操控大清權柄,想控制瑪法,瑪法現今還認為,這是八叔一個人能幹出來的事麽?”

那個大清裏,發生這些事的時候,弘晳都還是太小了。

他不能做些什麽,也無法做些什麽。他能做的,就是保全他自己。他以為好好的活着,聽他們的話就可以了。

可結果呢?他都沒能好好活下去。

重活在這裏,阿瑪早生了他幾年。

太子十六歲就生了他。他長大了,能和伯伯叔叔們幹上,那就要幹上。

把他們背地裏做的事情都翻出來,一樣一樣的翻給他瑪法看,看看他們都爛成什麽樣子了。

瞧見弘晳紅着眼眶,康熙以為他是委屈至極了,心裏也是有些心疼。

胤礽不在京中,這些事叫弘晳知道了,這孩子難免是傷心的。

他深夜叫弘晳進宮來,也是為了安撫他。

他想跟弘晳表明一個态度,這件事,就只落在八阿哥一個人的身上,八阿哥針對太子,謀奪儲位,剝奪爵位,讓他從此失去政治地位,這就是結果。

“朕還在,你阿瑪也還是太子,他們想聯名,還未曾聯名。未曾請求朕廢太子。朕也不會令他們推舉太子人選。他們想做的事,做不成的。”

八旗勳舊,現在如何動得了他們?

經過戶部還銀一事,現在太子這頭和勳舊那頭幾乎是成了死敵了。

康熙要維系這個平衡。

他不可能廢太子,更不可能将八旗勳舊一鍋端了。

這些聯名的人全殺了,官全撸了?那朝廷上,還剩下什麽人呢?

至于弘晳所說的操控權柄,這确實是康熙心頭大忌。

但是他自有法子,自有分寸,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和弘晳說些什麽。

弘晳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不肯認輸,他說:“沒有了八叔。還有直親王,誠親王,還有九阿哥十四阿哥。他們總能找到一個人的。這樣的事再多發生幾次,若孫兒掉入陷阱,太子百口莫辯時,瑪法不得不廢太子的時候,這太子的人選,他們未必不能推舉。”

“其實孫兒早就替瑪法想好了,廢了阿瑪的太子之位,豈不是皆大歡喜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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