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第44章 044
昨夜太子吐血深度昏迷兩個時辰,淩晨灌了藥,醒來之後就勉力支撐,給康熙上了表疏,言辭懇切,句句泣血,深言自己不孝,将在皇父之前早逝,不能侍奉皇父左右。
想康熙立弘晳為皇太孫,讓兒子替自己孝順康熙。
太子在表疏中沒有陳述立弘晳為皇太孫的緣由,表疏裏字字句句,都是一個兒子臨終前對父親殷切的懇求。
太子重病垂危之下,用筆自然不如往常,字寫得不好,卻已是他目下能寫出的最好的字了。
康熙能夠辨認,卻從這些字跡中看出深切的痛念。
看着太子熬紅了的雙眼,形容枯槁的模樣,康熙亦是痛徹心扉。
他失去過很多的兒子,很多兒子有名字,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其實很難記起那些小孩子的模樣了。
很多都是不足一歲就夭折了的。有些在他這裏,甚至只記得一個名字。
就算是仁孝皇後的長子承祜,他也只記得那個小孩子模糊的樣子。那時候他很忙,和承祜的接觸并不多。
可胤礽不一樣。胤礽是他放在身邊手把手養大的兒子。
甚至他長大了,他都要将胤礽放在身邊,生怕他會照顧不好他,讓胤礽受了委屈。
這個傾注了他很多心血的兒子要死了,康熙根本難以承受。
看着胤礽的目光,康熙就想起仁孝皇後臨終前的模樣。
他抱着還在襁褓裏的小小的胤礽,給他的妻子看剛出生的兒子的模樣。
仁孝難産失血過多,說不出什麽話來,他向她保證,一定會好好的将他們的兒子撫養長大。
這都多少年了,怎麽還是不成了呢?
“保成。”
時隔多年,康熙再度喊出了太子的乳名。已不記得有多少年了,康熙很久都沒有喊過太子的乳名了。
康熙老淚縱橫,太子亦是含淚應了一聲。旁邊只有一個梁九功侍立,梁九功實在是感觸,忍不住悄悄抹淚。
康熙無法答應太子,又無法當着太子的面說拒絕他的話。
太子精神不濟,說完這些後又昏睡了過去,氣息微弱,仿佛随時會斷氣。
康熙甚至不敢離開,只能在兒子榻前枯坐。
太子上了表疏,這件事外頭也都知道了。
太子臨終前請立皇長孫為皇太孫,引起朝中一片嘩然。
原本就不滿康熙立皇太子的八旗勳舊,因為之前的事情沉寂了一陣子,這會兒因為這個消息全都震動起來。
當初立皇太子就是皇上一意孤行的,他們無法阻止,這會兒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太子利用皇上的感情,再将皇長孫立為皇太孫呢?
皇長孫和他們早就結仇了,以皇長孫的性子,再要是被立為皇太子了,那他們還有活路嗎?
偏偏八阿哥失勢,直親王離京,剩下的幾個親王貝勒阿哥們沒法出頭,他們生怕康熙悲痛之下真的要立弘晳為皇太孫,是以匆匆進宮,想要在禦前痛陳危害,不要立皇太孫。
康熙現在心情不好,挂念太子,根本沒有心情見這些人。
況且聽見他們進宮,就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麽,見不見都是一樣的。
當初立保成為太子,就是考量諸多下的決定,是必須要立這個皇太子,也是為了保全這個兒子。
漢臣,包括漢大學士們,對仁厚溫雅聰慧的皇太子都是非常認可的。
皇太子的威望很高,而即便太子的長子有些不着調,可皇長孫的聰慧,和他的能文能武,也是漢臣們看在眼裏的。
太子重長子,他們其實看皇長孫也挺好的。
何況前頭還有一個立皇太孫的朱元璋在。如今皇長孫的性子與朱允炆大不相同,依着皇長孫這樣嚣張跋扈的性子,叔叔們也是很難欺負他的。
漢臣們不大有意見,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支持什麽,他們的沉默就是對太子最大的支持。
若非漢臣不願,早就直谏。而太子臨終前的表疏,已經能夠讓皇上震撼了。
他們也不能做些什麽,否則會引起皇上的不滿,那就适得其反了。
鬧起來的,也就只有八旗勳舊。
八阿哥都沒許他進宮。
九阿哥身上還有些不清不楚的事沒交代清楚,這會兒也只能跟十四阿哥兩個在一塊兒嘀嘀咕咕的,就琢磨着怎麽讓康熙見一見八旗的人。
底下的小阿哥們因為弘晳的關系,又因着太子曾在宮裏住過那麽些年,心裏都是很喜歡這個病弱卻很溫和的太子哥哥。
一個個都哭天抹淚的,看的康熙也是心疼,就都叫帶走了。
誠親王恒親王兩個心裏倒是有點對立皇太孫有意見,可看見皇父一心一意念着病危的太子,也不敢出來說什麽。
就是想,指望着康熙再多思考思考,多想一想,最好多拖延些時候,太子眼看着就不行了,只要拖死了太子,弘晳尚未立皇太孫,那這事兒在太子死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太子沒了,皇長孫又不是皇太孫,到時候儲位空虛,他們幾個皇子阿哥,自然就有機會去争一争了。
康熙吃不下什麽東西,可他這個年紀,不吃東西肯定是不成的。就這麽熬着,就要把一代帝王給熬垮了。
梁九功不敢勸,勸了康熙也不聽,這時候誰也不好使了。
弘晳端了膳食,來尋康熙。
康熙回了乾清宮也是枯坐。
這兩日為太子的事鬧的心力交瘁,他這裏有些公務要處置,也是沒法耽誤的。
只好一面心痛,一面批閱奏折。枯坐總是不成的。只是心裏不舒服,身上也是哪哪都不舒服了。
右手不好用了,康熙改用左手寫字。
“瑪法歇一歇。用點膳食吧。”
康熙擡眼一瞧,是弘晳來了。
太子病重這幾日,這孩子一直陪着,也是短短時日就瘦了,如今瞧着哪還有平日裏那個模樣呢?
康熙倒覺得,還是喜歡弘晳神采飛揚的模樣。
“你阿瑪可醒了?”康熙問。
弘晳親自給康熙布膳:“沒有。”
誰勸也不想吃,弘晳把膳食送來了,康熙不忍辜負他一片孝心,還是用了些。
康熙本來還有點懷疑他,這點懷疑本來也只會放在心裏不會說出來。
可遇上太子這事,康熙忽然想好好的和弘晳聊一聊。
他說:“太子回京前,京中就有傳言,說太子若是病死了,朕就會立你為皇太孫。這傳言朕找不到源頭,也不知是誰說的。”
弘晳見康熙用的還不錯,也知道這時候,康熙用這些已經很好了,便又親自收拾了,然後讓人将東西拿出去了,服侍了康熙淨手。
他才說:“孫兒也聽見了。縱然是現在,外頭也有許多人說,這個傳言怕是要應驗。也有人說,這是傳言,不足為信。更有人說,這是孫兒與阿瑪聯手放出來的傳言,就是為了謀奪皇太孫之位。”
“胡說!”康熙下意識的就否認。
或許他之前也是這樣想的。可現在卻不這樣想了。
他自小寵愛的皇孫,怎會是個用父親性命謀奪這些的人呢?
胤礽也不是這樣的品性。
這只能是有人栽贓嫁禍,為的是什麽,還是想害他們父子麽。
就和之前那些人聯起手來,想要害了弘晳是一樣的。
只是太子重病,他們還來不及動手,就直接将這件事安在他們父子身上。
自從太子重病垂危,康熙心裏就一直非常的內疚自責懊悔。
他知道太子壽數難永的事,卻始終下意識的忽視這一點,哪怕太醫西醫都與他說過了,他還是認定只要好好醫治就能醫好太子的病。
一方面他知道太子的病要好好休養,一方面又不得不起用太子牽制皇子阿哥們與八旗勳舊的勢力。
甚至将太子當成個健康人一樣去用。
太子操勞成這個樣子,回京就吐血暈倒,康熙覺得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
康熙心裏難受,就不忍苛責太子,更不忍苛責弘晳。
倘或……倘或還有一線生機,太子能好好的活,他絕不讓太子再如此辛勞了,一定讓太子靜靜的安養。
弘晳擡眸,認認真真的看着他的瑪法。
剛重生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嬰兒。
愛恨都要巨大的能量,他恨不動,也愛不起。他必要先好好的長大再來談這些事。
他小時候,總是不愛見康熙。見了喜歡的人就給抱給笑臉,見了不喜歡的人扭頭就走了。
偏康熙喜愛他,喜歡把他帶在身邊教養,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反而覺得這個長孫特別的有意思特別的有個性。
反倒比起旁的皇孫,更喜歡親近他一些。
後來他長大了,更愛太子,愛他的額娘,為了他要守護的人們處處周全,這心裏頭對害過他的人們,當然恨意灼烈。
對康熙這個皇祖父,可謂是感情複雜。
對他的愛與生俱來,對他的恨難以磨滅。
可漸漸的,他也會發現,這個皇祖父還沒有走到那個皇祖父的時刻,他就長大了,避免了他阿瑪與瑪法之間的隔閡和深刻的矛盾。
似乎祖孫父子之間的感情,反而要更純粹一些。
皇祖父,他或許也是重情的。
弘晳說:“瑪法,讓孫兒把阿瑪帶走吧。帶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孫兒照顧他,讓他靜靜的養身體,或許還能有好轉。阿瑪還是太子,只是遠離京城,與這裏的人事都不再有任何的牽連,他或者能好起來的。孫兒願意侍奉在阿瑪身邊。孫兒可以什麽都不要。”
但是真的無法眼睜睜的再一次失去父親。
康熙哽咽:“你這話,說的叫朕心痛。”
他怎麽可能放太子走?怎麽可能放弘晳走?
可是不放……若太子真的……他如何承受?
康熙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吧。不要出宮。去守着太子。朕要好好的想一想。”
弘晳依言退下了。
太子還在昏睡,還是氣息微弱的模樣,卻還算是平穩。
雍親王見弘晳兩天沒合眼,強制讓人帶着他去了東三所休息,太子這邊便是他在守着了。
太子有那麽一會兒清醒的時候,見了是雍親王在跟前,雍親王見他醒了要去禀報康熙,太子輕輕搖頭,不讓他去。
“皇父尚未有決斷。別去尋他。讓皇父好好的想一想。”
雍親王轉頭又坐下了。
細算起來,雍親王跟着太子也有些年頭了。他見到過太子意氣風發的時候,如今太子這樣,他心痛又心酸。
先前顧不上也不敢說,這會兒見了人,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胤禛說:“二哥若好好休息,或許也不至于此。二哥為了弘晳,真要将自己都搭進去嗎?”
太子是真拿胤禛當手足兄弟的。兄弟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很多事他不說,胤禛應當也都猜到了。
太子輕聲說:“若易地而處,你是孤,你會怎麽做呢?”
“弘晖八歲那年病重,咱們把他救回來了,你那麽高興。若是弘晖真的有什麽萬一,你該有多心痛啊。父母之愛子,都是一樣的。”
“孤與弘晳如今的境地,若再往下,就是深陷被動的死局。死局,唯有以死破之。孤遠遁邊地,是為孤也是為弘晳掙得一線生機。待孤走後,老四,你要替孤看護好他。不能讓人欺負了他。”
太子提起弘晖,胤禛就明白了。
弘晳雖非太子妃所生,可他已然在太子心中是最重要的兒子。
胤禛簡直不能想象,如果弘晖這個他看重的兒子真的病死了,他該有多瘋。
胤禛不問其他,他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太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在太子身邊輕聲說:“二哥,你放心,誰欺他,我就和誰拼命。”
“等有一日,我們……總能再将你接回來的。”
太子淺淺一笑:“好啊。”
康熙終歸還是見了那些人。
一直避而不見,這不是個辦法。
太子尚未斷氣,可後頭的事都要有所準備,若無事當然是好,若有事,提早有所準備,也不至于臨場忙亂。
康熙頭昏腦漲的,還要處理太子的喪事準備,他強忍悲痛,事事都要如意,都要高規格。
為這個還要和大臣扯皮。
八旗勳舊趁着這個機會瘋狂反撲。
這個人進言,說太子表疏是違制,太子不能夠這樣。
那個人說,皇孫弘晳尚未有子嗣,不能選定為皇太孫。
又有人道,皇上還有好些個皇子阿哥,縱然太子病逝,也不應當在皇孫中擇後。而是應該在幾個成年的皇子阿哥中選定一位為皇太子。大家共同推舉,這樣更顯朝廷公正。
七嘴八舌,各有各的說法,卻沒有人一個人問一聲太子如何了。也沒有人體會顧及康熙将要的喪子之痛,都在告訴他不可,不能,不許。
為什麽不可、不能、不許?
康熙當初做了那麽多的決策,他們總是這樣,不可不能不允許。
立太子如是,撤藩如是,收/複taiwan如是,樁樁件件,他做錯了嗎?
康熙幾乎可以想象,如果太子真的出事了,這些人将來會如何的逼迫他,要他按照他們的意思行事。
太子還沒死,他還活得好好的,他們就已經在暗中想要推舉聯名舉薦新的皇太子了。
他們以為,這還是四大貝勒共政的時候嗎?
他親立的皇太子,是他們想廢就可以廢的?
如今西北将要有戰事,這會兒不是撤藩的時候了,西北之事不會影響整個大清的政局,但朝廷動蕩,絕非好事。
趁着這個機會,怕是去西北的直親王也要動心思了。
若是太子沒了,又不曾有新的承繼人,那麽接下來,他們只怕會真的要逼迫他選立他們看中的人了。
那這麽些年,他費盡心思的抑制旗權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那将來想要改置八旗,又從何談起呢?
他不決斷,太子必死無疑。他若是滿足了太子心願,或者太子尚有一線生機。
罷了。當初這些人傷弘晳甚深,若他再不處置,只怕将來将這些人慣的都要劍指帝王了。
“夠了!”
康熙抽出禦案旁的天子佩劍,将寫有太子喪事預備的奏章砍了個稀爛,對着明顯被震住了的群臣說,“朕已決意,立皇長孫弘晳為皇太孫!”
無視衆人呼喊不可,康熙讓梁九功去傳旨,他則大步往毓慶宮去了,他要親自将此事告知太子。
——保成,朕遂了你的心願。你就得給朕長命百歲的活着!
殿外暮色四合,黑夜即将來臨,毓慶宮內燈火通明,太子緩緩睜眼,對着康熙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太子大安。未再吐血。
之前灌進去的藥總算是起了作用了。
康熙心神一松,所有關心着太子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氣。
太子府來了人,将太子妃和太子側妃接到了毓慶宮陪伴太子。
蘇玳作為弘晳的嫡福晉,在弘晳為皇太孫後,她也跟着成為了太孫妃。
旨意傳下,弘晳在東三所接旨。蘇玳在太子府接旨,然後蘇玳也被接到宮中,陪伴皇太孫。
太子在毓慶宮中生死未蔔,蘇玳在太子府裏亦是滿心愁緒,夜不成眠。
太子和弘晳将會如何,他們都不知道。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太子妃瓜爾佳氏,太子側妃李佳氏,還有蘇玳,還有太子府裏這父子倆的女人們,其實都是一樣的心。
都是迷茫未知,不知将來如何。
而接到太子大安,弘晳為皇太孫的消息後,大家的心情就都不一樣了。
太子妃瓜爾佳氏心神惴惴多日,得到太子安好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弘晳被立為皇太孫的消息,卻讓她心神俱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已有嫡子,卻立了庶長子為皇太孫?
那弘暎将來該如何自處呢?
可這個結果已是下了聖旨,無法更改。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妃甚至不敢說些什麽,更不敢做些什麽。
她心中不滿,也只能克制隐忍,以待來日。
終歸弘暎還是太小。不然皇上不會絲毫不考慮太子這個嫡子的存在啊。
太子妃看着與她一同進宮陪伴太子的李佳氏,心中只餘冷笑,這對母子如今什麽都有了,那麽下一步,如果她與弘暎再默默無聞的,是不是他們某一天也會幹掉她和弘暎,成為新的太子妃和太子‘嫡子’呢?
太子醒來後,稍稍有了一點點精神,不再總是昏睡後。
便請求康熙準他去德州養病。
最開始的那場重病,太子經過德州,也是在德州養病的。
那兒的行宮就給了太子暫住。
“那裏安靜。可以讓兒子好好的靜養。”太子說,“阿瑪若去熱河行圍木蘭秋狝,也會經過德州,兒臣也可以和阿瑪見面說話。”
對于太子所請,康熙無有不準:“都聽你的便是了。”
太子又說:“四阿哥弘暎還小,不好跟着兒臣去德州。兒臣想将弘暎留在府裏。太子妃留下照料弘暎。側妃李佳氏與兩個格格侍妾跟兒臣一起去德州。孩子們都留下,讓太子妃與兩個側福晉照料。”
康熙說:“好。”
太子妃本來就不想去德州。
德州那兒除了安靜,沒什麽好的。遠離京城陪着太子在那兒隐居,那算什麽?
她是太子妃,怎能離開京城呢?何況,皇太孫不走,她也不要走。
幸而太子将她和弘暎留下了。雖然帶着李佳氏去,讓太子妃很是不高興,可兩害取其輕,太子妃還是願意在京城待着,暗地裏看着弘晳。
康熙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見太子好了,他就忙去了。
太子妃借口照顧弘暎,也回府去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默然片刻,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跟弘晳說:“你是皇太孫,将來有你的太孫府。孤的府上,你要多照應。你弟弟妹妹都在府裏,兩個側福晉會照看好。但,孤要你照看他們,不能被人暗害了去。也不能給養廢了。”
這話就很直白了。
弘晳沉沉道:“兒子知道。阿瑪安心。”
太子握着李佳氏的手,溫柔笑道:“要累你跟着孤去德州受苦了。那兒不比京城,咱們悄悄的去養病,不能太張揚,不然對他也不好。這回就是你和孤,咱們好好過一過日子。”
李佳氏也笑,含着眼淚笑:“太子爺知道的。妾就願意跟着太子爺。妾這輩子都不離開太子爺。”
太子還有心開玩笑:“黃泉路上也跟着啊?”
李佳氏卻哭了:“妾跟着。”
太子又問:“孤要是被廢了,被圈禁了,你也跟着?”
李佳氏哭得厲害:“跟。爺被圈禁了,妾伺候爺,不離不棄。”
太子也哭,而後又笑了,還替李佳氏擦眼淚:“逗你呢。不會有圈禁的,就是安安靜靜養病。快別哭了,孩子們都在,看他們笑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