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親生父母

第14章 親生父母

聽到有人找,許杏還是很驚訝的,努力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我賣的東西都沒問題啊。”

長青想了想,道:“走,我與你一起去看看,若無要事,不讓他們進家裏來。”

這倒是正合了許杏的心意。趙氏說話沒個把門的,還愛瞎琢磨,一般的事兒許杏确實不想讓她知道。至于長青,自己的事兒不能瞞過他,這是合作中的信任問題,而且他雖然年少,卻十分沉穩練達,是很好的後盾和戰友。

倆人往前街而去,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對尋常農人打扮的男女。長青不認得,許杏卻憑記憶認出來人:“範大哥,那是我爹我娘。”

長青擰了眉頭,沒掩飾對這二人的不歡迎。

他們慢慢走近,許氏夫婦也看見了他們,頓時加快腳步沖了過來。

“我的閨女啊,娘可想死你了!咋樣啊,在範家吃得飽不?這衣裳可不咋樣,冷不冷?”許杏的娘謝氏一把拉住許杏,就開始抹眼淚。

許杏心中毫無波瀾,用力的甩開她的手,想着他們此來的目的。

旁邊許杏的爹就假意訓斥妻子:“你這是幹啥?範家娶了小杏當兒媳婦,還能對她不好?別咧咧了,看女婿笑話你。”

長青臉色陰沉,他不知道許杏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反正他是看出這兩夫妻的來意了,果然,不讓他們進門是對的。

許杏終于擺脫了謝氏的手,連忙退後一步,冷着臉說:“我也不知道你們要幹啥,不過我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死了也被你們賣了銀子,生養之恩都報了,如今和你們可沒關系。”

“你這孩子,咋能這麽說話呢?你好好的一個丫頭,哪能五兩銀子就賣了?咱那不是賣,是結親!”謝氏馬上責怪了她。

就算一開始還有點懵,現在許杏也知道這倆人是所為何來了,她冷笑:“是結親,陰親也是結親,是吧?我可是橫着擡進人家範家的!”

長青本來要說話,可是見到許杏的反應,他又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只讓許杏發揮。

許杏根本不給許氏夫妻辯解的機會,接着問:“你們來之前,難道就沒覺得奇怪,我喝了一碗老鼠藥怎麽都沒死透?你們就不怕,是什麽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占了你閨女的身子?”

“可別胡說!你不是小杏能是誰?地下影子那麽長哩!”謝氏連忙說,“金家五老太太都說了,你是有福的,自己福大命大,連範家哥兒也好了,可不是那些髒東西!”

“那老鼠藥可是你親手喂給我的,能有假嗎?”許杏腳下不動,只是微微前傾了下上身,靠近了謝氏一點,“你給我喝的最後那碗湯,我可沒忘了是什麽味道!”

謝氏面皮僵硬,嘴裏卻說:“你小孩子家家的,發燒燒糊塗了,全都聽岔了,哪有那樣的事兒?你病得太厲害,真的已經不中用了,娘才想着給你找個人家,往後逢年過節也好有人給你燒個紙。”

“我們醒來的時候,範家大哥給我找郎中看過,我最後喝的到底是什麽,郎中都驗出來了!”許杏冷冷的說。

謝氏臉色大變,回頭去看丈夫。

許杏她爹的臉上也掠過了一抹慌張。

“殺人償命,就算父母殺子女不需砍頭,依本朝律法,也是要杖責一百,流八百裏的。”長青終于開口了,“你們毒殺親女在先,變賣屍體在後,經手人,買主,并郎中,都是證人,上衙門的話你們根本逃脫不了。”

許杏便道:“範家是大方的人家,不和你們計較,還收留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盡管去攀親家,咱就看看能不能等來官差?”

“實話跟你們說,範家看不上我,如今我在範家也就跟個丫頭下人差不多,別以為你們貼上去就能攀上。”許杏對這家人憎惡又鄙夷,根本不想和他們糾纏,只想一了百了,所以語速很快。

“範家大哥是讀書人,認得衙門裏的人,範大叔在縣城府城裏也都有門路,他家只要去告,你們拿什麽打這人命官司?那五兩銀子花完了,要去嘗嘗牢飯?反正衙門裏要是來人,我是必要實話實說的。”許杏又說。

長青沒見過這樣咄咄逼人的許杏,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卻發現她臉上神色冷淡,面對着至親至恨之人,也不過有幾分厭煩,并無太大的情緒波動。

從前的那些猜測再次浮上心頭,長青卻不願意多想了。

“那你就跟爹娘家去,咱不在範家受這個罪了。”許杏她爹忽然開口,“咱家再窮,也不叫你當丫鬟下人。”

許杏就笑了:“原來今天是來退銀子的啊,那早說嘛,非要說什麽結親做啥?”

長青卻板着臉道:“不能只退那些,許杏在我家這兩個月,吃的穿的總也要一兩銀子,這些你們莫要忘了。”

“你們!”謝氏細長的眼尾都要立起來了,卻不知說什麽好,沒想到被兩個孩子給擠兌至此。

“行了,你們的算盤打不響,別老想着旁人家的,你們的閨女已經死了!”許杏指指他們身後的方向,“哪來的回哪去,老死不相往來,我也許就忘了這事兒,要不然,我還得去衙門申冤呢!”

“真心疼我呢,就拿十兩銀子給範家,把我贖回去,那我肯定家去跟你們吃糠咽菜。”許杏說完,就轉過身去,再不看他們。

長青倒沒轉身,負手站在那裏,冷冷的看着他們。少年身量未成,又因抽條而十分瘦削,可那麽站着,就有幾分威嚴氣度,比裏正的架勢都足,好像當大官的人似的,令許氏夫婦都有些畏懼。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謝氏就道:“你可想好了,爹娘這次走了,往後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在範家是死是活都得自己熬!”

許杏沒有作聲。

長青的表情始終沒有松動,直到許氏夫妻走遠了,他才轉身,看着許杏道:“你沒事吧?”

“沒有。”許杏并沒有感覺到這個身體的異樣,想來原來的小許杏過得實在太苦,早就毫不留戀的投胎轉世了,并沒留下什麽意識,她卻還是為這個小姑娘感到難過。

“那就回去吧,出來時候太長,家裏該問了。”長青說着就往家走,只是步伐不大,在等着許杏。

想着這個無論生死都要被父母吸血的小姑娘,許杏情緒有些低落,默默的跟在後面。

“你真的會去衙門告他們嗎?”長青忽然問。

許杏抿唇:“如果他們不來惹我,我也不會,但若他們還來,我一定去。”

“可是律法都不會讓他們償命的,更何況你也沒死。”長青道。

“你不覺得這律法……這不是我該說的話,我的意思,子女又如何,那也是一條人命啊,難道說被爹娘帶到這個世上,就可以被爹娘随意奪走嗎?”許杏知道這是父權社會,可是還是十分悲憤,“被壞人害了是命不好,可是被親生的爹娘害了呢,為子女的又該多絕望?”

長青站住了腳,扭頭看她。

許杏心裏憋悶,耷拉着頭,于是長青只能看見她亂蓬蓬的發頂。

看上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小女孩兒,可是……

她說的這話,若是讓刑部的人聽了又當如何?若是讓禮部那幫老夫子聽了又會如何說?父為子綱,便可生殺予奪嗎?若不然……長青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似乎有了一絲裂痕。

他默默的想着,許杏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安靜的走到了院子門口。拉開院子門的時候,長青道:“那個,雖然你來我家以來衣食不周,辛苦勞作,但我并未當你是下人丫鬟。”

許杏擡頭,露出個明朗的笑:“我知道啊,合作嘛,你收留我,給我庇護,我自己努力幹活,分你一份,很合理的。我知道,就算我混吃混喝,你家估計也不會趕我走,不過我願意出力奮鬥啊。”

長青看着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頓了頓,囑咐了一句:“這事情你不用說,我會跟奶奶說的。”

“那最好啦。”許杏已經收拾好心情,準備第二天去鎮上賣貨了。

對許氏夫妻倆,許杏并不擔心,他們不占理,而且不過是山村裏的普通農戶罷了,沒有什麽搞事情的能力和實力,現在沒有,他日自己發財了或者長青有了功名,他們就更不敢了。

打鐵還需自身硬啊,許杏臨睡前,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這句話。

因為今天要賣的東西比較多,許杏便跟金氏打了招呼,借了小推車來推着。她只是看趙氏推過,真正自己上手的時候卻掌握不住平衡,推得那叫一個東倒西歪。

長青看不過去了,把裝書的包袱塞給她,自己彎腰來推。他一開始動作略有些生疏,可是走了幾步就找到了感覺,推得有模有樣的。

許杏很驚訝:“果然聰明人就是不一樣,學什麽都快。”

長青随口道:“我這陣子讀書,功課緊,這些活計從前可是常做的。”他娘一直堅信他考不上,成天拉着他幹活陪伴自己,到十五歲中秀才之前他都是幹農活的。

“哦,那咱們快走,去賺銀子供你讀書去!”許杏鬥志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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