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臉紅
臉紅
穿着薄薄的夏季校服,被關在冰窖裏近二十分鐘,時喬感覺這會兒寒氣已不僅僅浮于皮膚表面,而是無孔不入侵入她的骨骼。她曲了曲指尖,手指生疼。
她輕輕“嘶”了一聲,正巧被剛趕來的鶴琛聽到,鶴琛看她可憐兮兮被铐在一堆冰塊中間,臉頰凍得發青,一身原本幹淨的校服也染上濃濃的潮氣,而應該來救她的任淩還傻站在一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任淩你是廢物麽?”鶴琛不帶絲毫掩飾,将怒火和嫌棄展露得一覽無餘。
任淩本來就因無法取出鑰匙心情不好,被鶴琛一激更是忍無可忍,怒道:“你看不到我在想辦法救她嗎!”
“你救她的方式就是站着發呆?”鶴琛嗤道。
時喬在鶴影帝進來時心髒便抖了一抖,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這邊進程太慢而惹他不快,心中更加緊張,連呼吸都變得錯亂。
忽而一個不慎,一口寒氣吸入喉嚨,時喬猝不及防,猛地咳出聲來。
“咳咳、咳、咳咳咳……”
這咳嗽一起了頭便停不下來,越來越多寒氣吸入肺裏,時喬難受得半弓下腰,心想自己的模樣一定狼狽極了。
“小喬姐!”崔梓蒙不顧兩位大佬在吵架,頂着冰雹快步走過來,并冰塊砸到也絲毫不在意,脫下校服外套,搭在時喬身上。
“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他急切問。
外套上還殘留着他身上暖烘烘的溫度,時喬頓時感到寒氣被抵擋住不少,止住咳嗽,擡起頭沖他虛弱地笑笑:“我沒事了。鑰匙在那塊冰裏,快去幫淩哥拿鑰匙……”
“不行!我要在這兒陪你!”崔梓蒙執拗道,擡起胳膊攬住時喬,希望能給她多一點溫暖。
他這般親近的動作不僅是想幫時喬抵禦寒冷,也是有意為之。兩人為宣傳新劇,簽了一年的戀愛合同,在第一期節目播出後,雙方就會官宣他們在一起的消息。
他們兩個都是人氣較低的新人,這樣的炒作不管是劇粉還是CP粉都喜聞樂見。兩家都指望這一年的戀愛合同能給自家藝人好好積攢一波人氣,往後的路就會好走許多。
假戀愛是圈內慣用的炒作手段,時喬和崔梓蒙關系形如閨蜜,本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又都是非常敬業的演員,早在網劇宣傳初期,便經常在鏡頭面前裝甜蜜給粉絲發糖,做這種表演已是信手拈來。雖對對方都沒有非分之想,完成這種炒CP的任務也不算難事。
只是鶴琛和任淩看到這一幕,臉色雙雙黑如鍋底。
他們不是不知戀愛合同的事,只是他們吵再多有什麽用?還不是讓崔梓蒙一個局外人捷足先登?
鶴琛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不想再自虐,撐起另一把傘,轉頭去研究冰塊。
任淩也收回視線,面對同一道難題,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暫時得到緩解。
鶴琛盯着冰塊眉間深鎖,怪不得任淩在這傻站着不動,這塊冰沒有工具,确實無法輕易擊碎。
而他們一路從鸮院走來,也沒有遇到其他可以用的工具……
按照密室的一般規則,解決問題的答案,大多就藏在問題所在的房間裏……
鶴琛手指下意識摩挲,突然靈光一閃,看向手中握着的金屬傘柄。
對啊,他們手裏的傘,不就是他們能用的唯一工具嗎?
鶴琛把傘收起,用傘柄使勁往冰塊上撞去。
厚厚的冰塊瞬間出現裂縫,任淩見這法子可行,也将傘收起,和鶴琛一起砸冰。
冰雹越落越快,砸得人身上生疼。沒了傘的保護,徐姝妍委屈道:“淩哥,琛哥一個人就夠了,你和我回去吧。”
任淩頭都不擡,冷聲道:“嫌疼就自己回去。”
時喬凍了這麽久都沒抱怨一聲,被冰雹砸兩下哪就這麽嬌氣?
徐姝妍被他冰冷的語氣刺到,眼眶紅了紅,賭氣般轉身跑走。
任淩不理會她,手上動作不停,不一會兒,黑色小包裹便露出了一角。
下面的冰層更結實,鶴琛懶得再砸,使勁将它拽出來,從中掏出兩把鑰匙。
兩人快步走過去,一左一右打開時喬的手铐。
長時間的折磨終于得以解脫,時喬長舒一口氣,卻不料剛往前邁了一步,腳下便一個踉跄。
崔梓蒙眼疾手快将她接住,鶴琛任淩剛把手伸出去,又默默縮了回來,目光陰恻恻地睨着崔梓蒙。
時喬剛要道謝,卻見崔梓蒙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忙問:“怎麽了?你是不是也凍着了?”
她趕忙把身上的外套還給崔梓蒙,崔梓蒙搖搖頭,他年輕火力盛,渾身上下暖和得像個小火爐,不是因為凍着,而是……
“小喬姐,剛才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悸,是不是有人想要暗殺我?”
鶴琛垂下眼睑,斂住要将人刀死的視線。
這小屁孩讨人嫌不說,第六感還挺準。
不好對付。
時喬對上他一雙可憐巴巴的狗狗眼,忙安撫道:“怎麽會,你肯定是凍着了。快把外套穿上。”
“唔……”
警報聲再次響起,提醒衆人冰室馬上就要坍塌。大家趕緊走出懲罰間,随着大門緊閉,門內傳來轟然一聲,冰室在一瞬間驟然倒塌。
時喬的校服從上到下都沾染了冰冷的潮氣,涼飕飕地貼在身上,已經不能穿了,必須得換一身。
走廊裏随處可見地圖,從地圖上看,更衣室裏懲罰間不遠,且沒有上鎖,六人輕松進入這個房間。
陳夢之先帶着時喬去女更衣室換衣服。崔梓蒙外套也沾濕了,從男更衣室扯了件合身的穿上。
鶴琛默不作聲,走到外面撕下一張地圖疊好,塞進褲口袋。
崔梓蒙叉開雙腿反坐在一只椅子上,雙手交疊搭在椅背上,十分萌新地問:“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任淩靠在牆邊,說:“要麽順着地圖走,要麽聽系統會給我們布置什麽任務。”
密室菜鳥崔梓蒙“喔”了一聲,說:“希望不要有太恐怖的環節,我和小喬姐都不經吓。”
鶴琛想起那個荒謬的戀愛合同,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說:“那不行啊,萌萌,作為男人,在密室裏可要保護好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崔梓蒙下意識想反駁,說自己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對上鶴影帝意味深長的眼神,突然福至心靈,道:“我會保護好小喬姐的。”
鶴琛嘴角不明笑意更深,崔梓蒙莫名趕到壓力,底氣不足,喏喏說:“唔……大概會。如果實在太恐怖,我可能跪的比小喬姐還快……”
鶴琛哼笑一聲,好心給他指了條明路:“若實在害怕,可以去抱你夢之姐的大腿,她膽子大得很。”
崔梓蒙噎了一下,想到陳夢之在鸮院無端調戲他的語氣,微微紅了臉,吶吶地不敢接話。
穿上舒适地衣服,時喬跟着陳夢之,低着頭走了出來。
崔梓蒙很快從小情緒中走出來,盯着時喬鮮紅欲滴的耳垂,焦急問道:“小喬姐,你耳朵怎麽這麽紅?是剛才凍壞了嗎?”
“不、沒、沒有!”時喬慌亂搖頭。不小心與陳夢之視線相觸,耳垂紅得更甚。
鶴琛看着她羞赧的表情,和不正常的面色,默默掃了陳夢之一眼。
陳夢之對他無辜攤手,她因隐瞞時喬的事而對鶴琛有愧,想幫忙助攻一下,但誰知剛誇了這姑娘兩句身材好,誰知她臉皮這麽薄,自己連句騷話都沒說,人就羞成了這幅模樣。
時喬看到鶴琛與陳夢之互相對視的小動作,羞得徹底擡不起頭來。
什麽叫身體曲線發育得太誘人?
什麽叫那啥啥看上去軟嫩可口,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
還問她鶴琛跟她在一起時把不把持得住……
他把不把持得住她怎麽知道啊!
時喬低着頭裝鹌鹑,決定以後一定要離這明顯非友軍的姐姐遠一些。
任淩不知內情,湊近時喬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喬喬,你還好嗎?”
時喬艱澀點了點頭:“沒事的,小任哥哥,我就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換衣服。”
任淩沒多想,見她沒有像他擔心的那般凍感冒,稍稍安心。
一陣莊肅又充滿神秘感的鈴聲響起,只聽機械女聲道:“午休時間已到,還有二十分鐘上課。請同學們按時到達教室,遲到的同學将進入懲罰間接受懲罰。”
“教室?”崔梓蒙想起地圖上陳列着ABC三棟教學樓,每棟教學樓裏都有無數間教室,茫然道,“我們應該去哪一間教室?”
這個問題将衆人問住,陳夢之想了想,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去找課程表?”
“課程表到哪裏去找?”崔梓蒙接着問。
“好問題!你們幾個還在上學的,平常課程表都放在哪裏?”陳夢之将問題抛回去。她本想轉頭去問時喬,見人還害羞着,便将頭轉向徐姝妍。
徐姝妍還在為方才任淩的冷言冷語生氣,正心不在焉,突然聽陳夢之cue她,愣了兩秒才說:“課程表……一般都是電子的。”
陳夢之頗為無語道:“當代大學生難道不用紙質課程表嗎?”
電子的讓她上哪兒去找?
徐姝妍愣愣地搖搖頭,陳夢之看她呆呆的模樣,對她能提出什麽建設性的想法不抱希望。
時喬靈光一閃,道:“大學部不只有我們六個學生。說不定我們可以跟着其他學生找到教室。”
陳夢之聞言笑道:“還是我們喬喬聰明!”
徐姝妍攥緊手指,憤恨看向時喬。
時喬似有所察往這邊看來,徐姝妍臉色一變,趕忙躲避視線,卻正撞上任淩掃過來的目光。
徐姝妍一驚,為自己方才的舉動後悔不疊,不斷祈禱着任淩沒有看到她瞪向時喬的眼神,心中則更是記恨時喬,自己又是因為她出醜。
正在她忐忑不安時,房間裏的燈倏地一黑,吓得本就心神不定的她頓時失聲尖叫出來。
“你吵什麽?”陳夢之就站在她身側,被尖銳的叫聲吵得耳朵生疼,“不過是熄個燈!”
“我、我怕黑……”徐姝妍欲哭無淚。她和時喬崔梓蒙一樣,屬于密室鐵慫一類,雖被嫌棄,卻還是下意識朝身邊人靠近。
陳夢之并非真讨厭她,見她害怕地貼過來,只嫌棄地撇撇嘴,站在原地沒動。
走廊裏亦是一片漆黑,從窗外看去,伸手不見五指。
廊內逐漸響起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鶴琛探出窗戶向走廊兩側看,只見走廊右側盡頭亮起星星點點紅光,正朝他們這邊緩慢移動。
等紅光離得近了,鶴琛才瞧清楚,那是一雙雙泛着異光的人眼。
走廊盡頭,數十個女學生,長發披肩,面若幽魂,形如鬼魅,排着兩列隊朝同一個方向走去。
她們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有一雙宛若被血洗過的眼睛大大地睜着,猙獰恐怖。
鶴琛絲毫不懼,淡定道:“我們得跟上她們。”
他先一步邁出更衣室,陳夢之剛要跟上,卻聽崔梓蒙顫抖着發問:
“她、她們是活人嗎?”
“當然是活人,我還聽到了一個學生的呼吸聲呢!”陳夢之說。
崔梓蒙不信:“活人的眼睛怎麽會發光!”
陳夢之:“安啦!那不過是戴了熒光美瞳罷了。這東西我們拍戲時很常用的。”
“是、是嗎?”崔梓蒙吞了口口水,還是不太敢上前。
時喬拽着崔梓蒙衣袖,小聲道:“萌萌,待會兒咱倆一隊,有危險咱倆就一起跑!”
“好!”
有人跟着一起,崔梓蒙心中的恐懼消散不少。他反手拉過時喬的手腕,頗有男子氣概地踏出更衣室。
密室裏有紅外攝像頭,在黑暗中也能拍清楚他們一舉一動。為了展現自己的男友力,崔梓蒙決定要表現得勇敢一點。
只有時喬知道,拉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汗濕,雖然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崔梓蒙面對全黑的環境還是十分緊張。
時喬用極低的聲音道:“沒事的萌萌,你就跟在鶴琛後面,他膽子大,跟着他不會有事的。”
聞言,崔梓蒙雙眼一亮,湊過來跟她咬耳朵:“你怎麽知道他膽子大?”
“額……”時喬語塞。她總不能告訴他,鶴琛曾抱着她看恐怖片,她都吓哭了,鶴琛還面不改色對她動手動腳。
還未等她找好說辭,頭頂便響起另一道聲音。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啊,小花瓶?”鶴琛悠悠轉過頭來,嘴角微揚,語氣輕佻。
時喬猛地一驚,不可思議對上鶴琛的視線,吶吶地不知如何作答。
她內心崩潰不已,鶴琛是狗嗎,耳朵竟然這麽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