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網暴

網暴

明明窸窸窣窣的聲音仍在繼續,時喬卻覺得周圍安靜得針落可聞。

頂着鶴琛饒有興致的目光,時喬默了半晌,才憋出個十分蹩腳的理由:“鶴老師一看,就像是那種什麽都不怕的人。”

不像她,談個戀愛還戰戰兢兢,瞻前顧後。

鶴琛似乎對這回答并不滿意,繼續逼問:“自從開始錄節目也沒見你正眼瞧過本影帝。本影帝好奇,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時喬嘴笨,反應也慢,想不出回擊他的話,索性破罐子破摔:“鶴老師不正眼看我,怎麽知道我沒有正眼看過您?”

鶴琛沒臉沒皮,大方承認:“誰說本影帝沒正眼看過你?我可不像你這小花瓶般心高氣傲,不把共事的嘉賓放在眼裏。”

“我沒有……”時喬咬唇。

攝像頭還錄着,他們聲音雖小,卻依然能流進麥裏。若後期不做人,把這段剪進正片,或當花絮播出來,她注定會被其他人粉絲噴一句目中無人,不尊重前輩。

娛樂圈有幾人沒被黑過,若別人被罵,不過付之一笑,并不會放在心上。但時喬被黑怕了,面對網友唾罵,她做不到像其他藝人那般坦然。

不是她矯情,只是過往的經歷太過慘痛,讓她難以釋懷。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新人,剛出道時被罵也只能受着,公司不會為她這個翻不起什麽水花的新人做公關,還會認為黑紅也是一種紅,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放任她被千夫所指,不會為她站出來說一句話。

平常黑粉小打小鬧也就罷了,但她與鶴影帝戀情被曝,被鶴琛萬千粉絲集火打得千瘡百孔時,才知道沒有公司庇護的小藝人被黑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當初,她與鶴琛戀愛時雖十分小心,但還是被狗仔捕捉到一點風聲,雖然沒有實錘證據,狗仔僅憑幾張模棱兩可的合照,便讓她引起全網公憤。鶴琛女友粉戰力異常兇猛,紛紛來到她微博下集火。不出一天,她的微博便被千萬大軍沖爛,評論底下一片罵聲。

與此同時,當晚,網上各大論壇還爆出各種她莫須有的黑料,什麽劇組耍大牌,在校霸淩舍友,靠潛規則上位,陪投資商春宵一夜,只為在劇中獲得一個重要的角色。

更惡心的,是有人造謠她仗着美貌,在剛出道時,拍賣初夜。造謠者說得有理有據,還模棱兩可地将競拍者鎖定在幾位娛樂圈大鱷和商圈老總之中,那些人時喬一個都不認識,奈何鶴琛粉絲已經被氣昏了頭腦,聽聞她有如此令人作嘔的前科,紛紛轉頭罵她是又當又立的婊子,将她遺照裸||照P得滿天飛,連路人見了,都忍不住啐上一口。

不過一夜之間,時喬名聲狼藉,第一次遭受這種惡心的網暴,她不知該如何辯解,整個人如墜地獄般渾渾噩噩,直到鶴琛的經紀人鞏小蝶找上她。

鞏小蝶說,現在平息衆怒的最好方法,就是雙方一起發聲明,說她和鶴影帝只是同時在橫店拍戲,但二人完全不認識。

鞏小蝶苦口婆心相勸,但她不願意妥協,只雙目赤紅地問他這是不是鶴琛的意思。

鞏小蝶猶豫片刻,告訴她鶴琛在大漠拍戲,手機沒信號,誰也聯系不上他。發聲明是他作為經紀人自己做的主意。

時喬放下心來,鶴琛于一星期前啓程前往大漠,要在那裏完成為期21天的拍攝任務。鶴琛早跟她說過大漠中沒有信號,尤其是前半段日程,根本無法聯系她,所以分別時格外依依不舍,抱着她一整夜,在她耳邊不停叮囑一定要乖乖等他回來。

所以,鶴琛應當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麽事,只要不是鶴琛選擇用逃避解決問題,她就不會妥協去發這樣的聲明。

再後來,網上輿論愈演愈烈,時喬連門都不敢出,整日龜縮在家中,靠着任淩每日偷偷送來的食物過活。

再再後來……

時喬不願去回憶,直到鶴影帝回到內陸,風波已經過去,任淩靠着自己的人脈,花大價錢肅清網上言論。故而鶴琛從始至終都不知她經歷了什麽樣的遭遇。

但時喬卻不知道鶴琛的狀況。因多日與造謠诽謗的言論抗争,她早已心力交瘁,又從鞏小蝶那兒得知鶴琛出軌的消息,雖只是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但對鶴琛無比的的熟悉讓她看得出照片裏的人就是鶴琛,而他懷中抱着擁吻的對象,則正是同在大漠拍戲的電影女主角。

接連的打擊令她心碎如泥,終是松口發了二人互不相識的聲明,轉頭答應了任淩的請求,用和他在一起的方式,證明自己與鶴影帝之間清清白白。

但網暴對她造成的傷害并不能随着謠言平息而結束,從此之後,她在圈內一言一行都格外小心,生怕被人拿捏住錯處,舊事重提,讓她重蹈覆轍。

但自打跟鶴琛上了這檔節目,從先導片開始,她就頻繁出錯,先導片她頂着聚光燈道歉,故意将場面弄得很尴尬,導演顧忌着鶴影帝的面子應該不會将這一段剪進正片,但現在單獨面對鶴琛的指責,她黔驢技窮,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逢兇化吉。

若這段對話被觀衆看到,自己肯定少不了被罵一頓。這指責又出自老冤家鶴琛之口,可想而知到時自己又會被鶴琛粉絲撕成什麽樣。

不知這次他們會不會再去P自己的裸||照遺照,或是借着鶴琛的話造謠,試圖坐實她耍大牌的臭名聲,讓她在圈內舉步維艱。

時喬越想越害怕,嘴唇顫抖,怯懦地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鶴琛看着她顫抖的嘴唇,猛地想到之前陳夢之欲言又止的那些話,微微蹙眉:“怎麽了?從昨天開始,你跟我說不上兩句話就開始發抖。我有這麽恐怖?”

鶴琛自認在鏡頭前表情管理做得十分到位,從昨日相逢,自己對她雖說不上和顏悅色,但也沒真拿冷臉吓唬她。

她至于害怕成這樣?

難道真如他猜測的那般,時喬的事應該不是他想的那般簡單。

若別人有心瞞他,不費一番功夫,他必定很難很快得到答案,但時喬心思單純,不可能會故意瞞他,這件事正主口中套出來最為容易。

鶴琛見她不說話,輕聲笑了一聲,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和緩一些,捂着麥道:“知道你做了對不起本影帝的事,但也不至于心虛成這樣。你放心,我不會在鏡頭面前跟你追究過去的事。”

果然,時喬聽了這話,狠狠皺了下眉頭,同樣捂着麥道:“我哪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這人怎麽還倒打一耙?

鶴琛見她如此防備地盯着自己,就差把“渣男滾遠點”這五個大字寫在臉上,心想她果然對自己存有誤會,這麽久來,估計是受了人的蠱惑,以為自己對當年的事了如指掌。

至于是受了誰的蠱惑……鶴琛心中暗想,別人先不說,那個破壞人感情的任小三肯定脫不了幹系。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他和時喬之間的誤會。鶴影帝做事主次分明,有時喬的事擺在前面,他和任淩之間的矛盾可以先放一放。

确認了兩人之間确有誤會,壓抑在鶴琛心頭近一年的陰霾頃刻散去不少,他長舒一口氣,微眯起眼,故意擺出兇巴巴的樣子,拐着彎兒套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別試圖讓本影帝提醒你。否則這事就沒可能輕易翻篇兒,以後可別怪我欺負你。”

時喬一頭霧水,覺得鶴琛簡直莫名其妙。一口一個“本影帝”,臭屁自大又蠻不講理。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沒什麽流量的小花瓶,就要活該任他欺負,任他消遣嗎?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時喬不想再讓從前的爛賬拉扯自己,看向鶴琛的眼神倏地變得兇狠,咬牙:“我做什麽了?背信棄義的是你,水性楊花的也是你。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

“背信棄義,水性楊花……”鶴琛咂摸着這兩個詞,怎麽想都覺得跟自己不搭邊。看來不光他不了解她,時喬對他也頗有誤會。

兩人間的問題還不小,鶴琛頭疼般揉揉額角,繼續引導她往下說:“說清楚一點,我都做了什麽,你就給我下這麽重的罪名?”

此話一出,時喬更覺得鶴琛就是在拿以前的破事消遣自己,捂緊了麥,對他怒目而視:“鶴琛,夠了吧?你記恨過去的事,想在節目裏怎麽對付我都行。但引導我罵你,想在節目裏留下我罵你的證據,好讓粉絲看到後繼續網暴我,還能反複鞭屍,這手段是不是有些髒了?”

鶴琛一怔,随即露出個無奈的笑:“你這可真冤枉我了……”

可還沒等他作何解釋,所有嘉賓都在女學生後面排好隊,女學生們繼續往前行走,鶴琛只能轉頭跟上,時喬憤憤地和崔梓蒙一起跟在他身後。

崔梓蒙張了張嘴,饒是他再傻,也看出鶴影帝和時喬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

他有心想問一問時喬之前得罪過鶴琛什麽,但想到鶴影帝那比狗還靈敏的耳朵,他猶豫片刻,還是沒将心底的困惑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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