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只小可憐18

18.一只小可憐18

18.一只小可憐18

但林奈壓根都不再看她母親一眼，只把她當空氣——她早過了需要母親關注、需要母愛的年紀，她母親追着她喋喋不休，她也可以當作空氣一般，即使有時候還是很容易被她母親挑起怒氣，但醒神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現在她和她母親之間好像調了個位置，她可以輕易做到将她母親放在她心裏、她生活中毫不重要的位置，但她母親上了年紀後，卻好像越來越忍不住把過多精力、過多關注放在她身上，就像随着年紀上長，像工作、掙錢、保養、戀愛之類其他的事情都漸漸沒那麽重要，都比不上林奈更令他們關注——

而且在這一點上，上了年紀的林父林母好像難得達成了共識，他們現在最大的重心和關注點便是林奈，對林奈的期望也相差不離，希望她能找個體面的丈夫、有樁體面的婚姻，生幾個兒女，将兒女體面地教養成人——

這就是他們對林奈最大的期望，而貫穿其中的便是“體面”，他們無須林奈多能幹、多能掙錢，只要她能做一個賢妻良母，有一樁體面的婚姻生活，好像便已經讓他們心滿意足......

這大概也是他們的人生哲條，他們也一直盡力地這麽做，希望在他們認為的自己這個比較體面的階層，努力維持自己比較體面的生活——

即使人到青年或者中年，總有些那麽不受控制的脫軌，但他們也會盡量地采取在他們看來比較體面的方式，比如雙雙出軌，即使對對方都沒什麽激情、一點夫妻間的感情也談不上，但他們也默契地維持在他們看來體面的婚姻，盡量鬧得不那麽難看——

畢竟，在他們看來，在外面玩得再花都可以，但那些對象，有時候是一時激情，有時候一時激情都算不上，也就是逢場作戲——他們全憑個人癖好選擇對象，大多數都是年輕好看，有時候有點什麽別的風韻或特質，對出身、工作、掙錢能力自都是不考慮，自然，這些人也不會是他們認為體面的結婚對象，頂多就是玩玩而已。

對他們而言，沒有比對方更合适的配偶，更別說他們還有林奈，一個雖然不那麽順從他們，但在他們看來足夠優秀的女兒——這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他們也沒有心思再和別的人弄出什麽孩子來，孩子在他們看來只是一件再麻煩不過的事。

到了如今這年紀，什麽激情之類都少了許多，兩人倒都能安分回歸家庭，只不過這個家庭錯位了太久，原先巢裏的幼鳥已經羽翼豐滿不受控制飛走了——

林母回到花架下的茶桌邊，看到林父還悠哉游哉在那喝茶，不禁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還有心思在這喝茶？！陳鳴這小子都踩到我們臉上來了！還有林奈那丫頭！和她說那麽多，都很耳旁風一般！”

林父一臉不耐道:“你瞎吵嚷嚷有什麽用？！是能讓陳鳴那小子栽個大跟頭，還是讓林奈那丫頭聽你的？！”

“當初林奈那丫頭剛畢業翅膀都沒硬就能不聽我們的，更別說現在，她那什麽她ta化妝品公司，市值比我們兩個集團加起來都多，更別說淨利潤了，我們那壓根沒法比，就現在這情況，你還指望她能聽你的？！”

林母立馬道:“為什麽不能聽我的？！她是我女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算她掙再多錢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林父帶點鄙夷道:“得了得了，你就這麽自欺欺人吧，但凡她小時候你多管些，她能現在這麽把你當空氣？！”

林母赤急白臉道:“林仲昱，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沒管？！那你當初又管了多少？！這件事上誰都能來指責我，就你沒資格！”

林父丁點沒被林母挑起怒氣，依舊那副冷靜到極致的語氣道:“所以我沒有像你那樣，只會無意義在那發洩情緒——做什麽事情，對待任何人，感情用事都無濟于事，關鍵是出招要在刀刃上，還要穩、準、狠。”

林母終于冷靜下來，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這什麽意思？是想到了什麽好的辦法嗎？——”

林父不耐看了她一眼道:“等跟你一樣這時候才想辦法，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放心，我們勸不動，自有人能勸——”

“至于陳鳴？不過一跳梁小醜罷了，暫且讓他蹦跶着，現在蹦跶得有多歡，之後就會有多難看——”

林母聽到林父這番話，不禁暫且放下心來，林父的手段，她心裏再清楚不過。

林父又慢悠悠喝了杯茶，不知想到什麽，問道:“方才小奈身邊那男生是白夜？白老爺子的孫子？——”

林母點點頭，不以為然道:“白老爺子說小夜幼時受了刺激，不喜歡和人接觸，偏這孩子很親近小奈，所以白老爺子将他送到小奈身邊，希望他能多和外界多接觸接觸——”

林父喝了口茶，眼裏若有所思，似是随意道：“你覺得小夜這孩子怎麽樣？——”

林母未作他想，直接道：“小夜啊——還是挺單純的一孩子，不管他自己怎麽樣，單看白家和顧家，自也是生活無憂，日後啊，找個厲害點的妻子，生幾個孩子，一輩子也能過得挺好的······”

林父冷不丁道：“那你覺得和我們家小奈合适嗎？——”

林母一時有些愣怔，将茶杯放到桌上，冷冷道：“雖然小夜這孩子心性單純，但比我們小奈足足小了八歲！你看我們家小奈，在他面前就跟當姐姐、當媽一樣！看在白老爺子面上照顧一下可以，搭上小奈一輩子沒必要吧？——”

林父讪讪笑道：“別激動，別激動，我也就随口一問而已——”

“白夜這小子啊，就是命好，出身在這富貴窩裏，恁他換個環境，怕是都要被人連人帶骨頭吃得渣都不剩——”

林母：······

“得了得了，別廢話那麽多，趕緊去給小奈物色幾個靠譜的，好不容易擺脫了陳鳴那上不了臺面的，怎麽着也是件好事——如今小奈都32了，找到合适的還得處一段時間，等到再結婚要小孩，那都得快35了，那得年紀多大了！”

林父忙點頭不耐煩道：“得了得了，曉得了，你也到處去物色物色，一定得給小奈找個靠譜的——”

林母：“我當然曉得，還需要你教！——”

······

卻說林奈進了宅子，林宅位于白果城西郊，占地很大，周圍都是一片高檔別墅區。宅子的西北邊有座小祠堂，裏面供奉着她祖父的牌位，如今一般家庭倒是很少有這般的了，但是她奶奶和祖父感情好，自她祖父去世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父親便弄了這麽個小祠堂，全當慰藉她祖母懷念的心思。

不過，自打建了這小祠堂，她祖母卻是很少去看的，她和她父親也是逢清明節、春節或是忌日這種才去看看——但有了這小祠堂，她祖母倒是精神頭好了許多。

林奈給她祖父的牌位上了香後，便帶着白夜準備離開，壓根沒準備多留。沒想到才出來，便遇到了一老婦人，林奈驚訝道：“沈奶奶，你怎麽在這？奶奶也回來了嗎？”

林奈奶奶便姓沈，這老婦人是她奶奶當初嫁給她爺爺時跟過來照顧她的。林奈奶奶家裏原來是大戶人家，老婦人便是跟在她奶奶身邊照顧她的，後來又經過一些歷史時期，覺得沒有誰是該伺候誰，誰又該被誰伺候，但沈奶奶和林奈奶奶關系一直很好，情同姐妹一般，不願意離開，便還一直留在了林奈奶奶身邊。

沈奶奶一生未婚，到現在和林奶奶都是跟親姐妹一般相處，不過這麽多年了，都一直習慣了照顧林奶奶——

沈奶奶站在林奈跟前，彎腰向她行了一禮道：“小姐在後院裏歇着呢，聽說你回來了，讓我帶你去看看她——”

林奈立馬攙住了老婦人的手臂，滿臉欣喜道：“沈奶奶，走走走，快去看看奶奶，我都很久沒見過她了——”

老婦人樂呵呵笑道：“小姐一直都關注着你的動态呢，每次都嘆氣說你怎麽都不發朋友圈，X音也不玩，X博狀态也跟僵屍一樣，都找不到你的動靜——”

“不過上次你的直播小姐是從頭看到尾了的，後來還錄屏反反複複看，說小奈你咋就這麽能幹！說的話那真是又利落又漂亮！還長得也漂亮！做事也漂亮！哪哪都漂亮！她能有你這麽個乖孫女真是打心眼裏高興吶！——”

林奈都有些無奈了，從小到大她奶奶就是她的無腦吹，不管她做什麽，都是她超級棒超級厲害！不管她和別人發生了什麽摩擦起了什麽争執，她奶奶的态度都是寶貝孫女直接杠！寶貝孫女永遠是對的！

沈奶奶瞧見白夜，也向他問了聲好，問道：“小奈啊，這是誰啊？——”

林奈：“這是小夜啊，白老爺子的孫子，沈奶奶以前還多喜歡他呢，一直誇他乖巧漂亮——”

沈奶奶恍然拍手笑道：“哎呀，原來是小夜啊！都長得這般高！這般大了！不過還是跟小時候一般漂亮！一般乖！”

“哎呀呀，若是小姐看到，定高興得很呢——”

白夜很不習慣被人誇獎，在一旁紅着臉低着頭，看着很不好意思。

沈奶奶瞧他這模樣，越發樂呵道：“瞧這孩子，這麽大了還害羞呢！真是少見吶——”

林奈替白夜說話道：“沈奶奶，小夜就是這個性子，您就別笑話他了——”

沈奶奶瞧了林奈一眼，露出個莫測的笑容，手指指了指她道：“你呀，還是這般護着小夜——”

幾人說着話，很快便到了林奶奶所在的後院，只見林奶奶正在院門前蹒跚踱步，不時朝院門外張望，臉上又是急切又是渴盼，待瞧見林奈和攙扶着的沈奶奶時，立馬蹒跚着奔過去，一把抱住林奈的胳膊，臉上全是抑制不住的驚喜道：“哎喲，我的乖乖喲，奶奶都多久沒見到你了！奶奶可想死你了啊！”林奶奶邊說還邊摸林奈的臉蛋，就像是對待珍貴的珍寶般，哪哪都是小心隐隐和滿眼的心喜。

沈奶奶在一邊擔憂道：“哎喲喂，小姐你可小心點，你如今腿腳不便，摔了可怎生得了，還是悠着點——”

林奈立馬擔憂道：“奶奶，你腿腳怎麽了？別走那麽快，慢點——”

林奶奶滿不以為意道：“沒甚沒甚，奶奶腿腳好着呢，看到我們小奈，奶奶更是身體哪哪都好得很呢——”

邊說還邊走得跟風火輪一樣，将林奈拉到葡萄架下的小圓桌邊，讓林奈坐好，自己坐在一邊，又是磨茶又是煮牛奶，親自煮了奶茶，林奈忙接過她手裏的活，給每人面前都倒了一杯奶茶道：“好了好了，奶奶你別忙活了——”

林奶奶順勢坐到自己搖椅上，慢慢搖啊搖，一直看着林奈笑。

林奈擔憂問道：“沈奶奶，奶奶腿腳怎麽了？上次不是還好好的嗎？——”

林奶奶搶話道：“沒啥沒啥，奶奶腿腳好得很呢，別聽你沈奶奶瞎說——”

沈奶奶道：“上次醫生說你奶奶啊，上了年紀，有些骨質疏松，還有些高血脂、高血壓之類，精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上次不小心扭了腳踝，養了好久才能走路呢——”

林奶奶一臉不服氣道：“這都算啥，人上了年紀，哪有沒點毛病病痛的，你奶奶我身體好着呢——”

林奈默默把她奶奶面前的奶茶給端到一邊，頗有點冷酷無情的意思道：“醫生讓你少吃點糖，奶茶不利于你身體健康——”

林奶奶像個小孩子般委屈道：“別啊，奶奶最喜歡喝奶茶了，不讓奶奶喝奶茶，那多殘忍吶——”

“奶奶都這把年紀了，也就這點愛好，你都不讓奶奶有，這得對奶奶多殘忍呀——”

說着對白夜眨眨眼道：“小夜夜，你說是不是呀？——”

白夜突然被Q到，有些措手不及，瞧了瞧他姐姐，又瞧了瞧林奶奶，大概覺得老人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些可憐，便小心翼翼道：“姐姐，要不讓奶奶喝一點？——”

林奈本來也心軟了，便就坡下驢道：“那行吧，奶奶你就喝半杯吧——”

林奶奶可憐兮兮道：“就半杯呀——”

林奈假裝思考道：“嗯，半杯的确也有點多，那就四分之一杯？——”

林奶奶忙道：“好啦好啦，那就半杯吧——”

她捧着奶茶充滿珍惜地喝了一口，幸福地眯着眼道：“啊，真好喝啊，簡直是人間美味——”

林奈瞧她奶奶模樣，忍不住無奈笑笑。

林奶奶看了看白夜一眼，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道：“小夜，快嘗嘗奶奶做的奶茶好不好喝？——”

“小奈也嘗嘗——”

白夜對這種熱情的老人最是招架不住了，感覺看誰的眼神都像對待小孩子般，充滿真誠的關心和愛護，自己更是像個老小孩。

他聽話的喝了一口，然後大力點點頭道：“好喝！”

林奈也嘗了一口，糖放得不是很多，紅茶味有點濃，但是茶味很是順滑香甜，一絲澀味也無，加入牛奶熬住過後，散發一股靈魂都得到熨帖的味道——果然是小時候熟悉的味道。

難怪那麽多女孩子對奶茶這種東西愛不釋手，不過那種奶精、香精、茶粉勾兌的奶茶，和這種紅茶、牛奶熬住的奶茶哪能比，一個就像是上瘾的毒藥，一個是靈魂的撫慰劑——

林奈真心誇贊道：“奶奶煮的奶茶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喝，其實看着也挺簡單的，但每次我自己煮的時候味道就不太對，要麽濃了要麽淡了——”

白夜在一邊弱弱道：“我、我可以向奶奶學煮奶茶，以後煮給姐姐喝——”

林奶奶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林奈，眼裏充滿耐人尋味的笑容，她慢悠悠道：“這煮奶茶啊，就像過日子，看似簡單，最需要的便是耐心——”

“這上好的茶粉得磨細，這熬住的時間得剛好，更重要的是，你得懂那個人，知道她喜歡什麽口味的，要做成什麽樣的味道——”

她看着白夜笑道：“我們小夜這麽聰明，肯定很容易就能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