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七章
葉涼把話筒合上,“嘀”一聲響得清脆,他和家就這麽斷了……
憂傷把他團團圍住,坐在電話機前怎麽也起不來了。
“一塊一!零頭給你抹啦!”那聲音跟打雷一個樣兒,看把葉涼給攪的,羞都羞死了!自己流的那些淚都讓人看去了!多丢人!都上大學了還哭家!
“小子嘿!想家啦!大個人啦!小子小子怎麽能跟沒離過家的姑娘一樣!”說完就嘎嘎的笑,笑得花白眉毛一抖一抖的,葉涼燒着臉,蹭過去把一元擱玻璃櫃臺上,轉身就落荒而逃了。
也好,這麽一攪,起碼不那麽難過,不然,他一個人什麽時候能把那團憂傷化開?
習慣罷,習慣就好了……
有好多東西是要靠習慣來的,比如孤獨。
葉涼是那種不擅言辭的人,加上心上有事,低着頭進進出出,和同屋的交往也是淡淡的。其實,一個新的集體在組合初期,就是成員之間的相互試探期,有點兒投石問路的意思,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收好刺,把最好的那面亮出來——一個月,一個月就差不多了,試探完畢,知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看看你像個大而化之的,在你面前就能放開了,就能熱起來——像葉涼這種,少言少語,整個人都神神道道的,一天都沒多少時間見得着:一早人就沒影兒了,晚上又晚晚才摸進來,輕手輕腳的洗漱,輕手輕腳的鋪床,輕手輕腳的翻身,把人都活隐形了。
活成隐形的人,誰能和他熱得起來?熱不起來你就成了個“X”。未知數。人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反應基本有兩種:一種是好奇,死粘上去要看個究竟;另種是敬而遠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見面點頭,轉身以後相敬如賓。開學倆月以後,這宿舍裏的格局差不多就定了。和誰誰去上自習,和誰誰去嘬一頓,和誰誰去“泡”誰誰去“釣”,都定了。結果葉涼哪組也沒“和”進去。他就這麽獨來獨往,有課的時候早早去教室裏頭蹲着看書,課本也有,從圖書館裏借出來的也有,邊看邊等開課。早飯是不吃的,省下了。沒課的時候,他就往兩個地方去,要麽圖書館,要麽走街串巷翻箱倒櫃的找——找吃的,找活兒幹。
學校東門南路的早市,就是這時候讓他翻出來的。附近的農人想躲着城管躲着工商掙兩個錢,天還黑抹抹的就擺出來,菜啊蛋啊魚啊肉啊都還“睡”着呢,新鮮。去買的都是“知道”的,早早去,一是新鮮,二是便宜——比市面上便宜一半還多!葉涼最常上那兒買的是腌菜,兩元一壇,就着饅頭,這就是生活了。